当红光探到山脉另一侧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的时候,秦以川的心脏稍微动了一下。
气息收敛得非常精妙,如果不是因为和他相熟,秦以川差一点将他忽略过去。
顾瑾之的闭关之处,竟然是在结了冰的瀑布里。
秦以川故意将黑玉书的气息多在这里调了调,片刻之后就感应到一个眼神。
顾瑾之知道他来了。
也知道他正在找他。
这就好办了。
秦以川将黑玉书的一缕气息凝在河里的冰层上。这就相当于定点导航,就算他不再动用搜山这个技能,也能感知到自己定下的锚点在哪。
不得不说,人类虽然没有掌握其他的力量,但总能创造出挺实用的工具,达到和他们这种人的法术异曲同工的效果。
也怪不得现在,其他的上古遗族要么灭绝要么隐居,只剩下人类这一个种族不仅延续下来,还发展的越来越好。
秦以川睁开眼睛:“在山脉另一侧,走。”
荀言:“等等。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秦以川很少从荀言嘴里听见“似乎”“好像”这种带有不确定性的词汇。很难想象,有人竟然可以避过他搜山时的耳目,悄悄跟着。
秦以川:“是宾馆里那两个人?”
荀言:“不知道,藏得很深。”
秦以川:“让他跟着。我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是冲着咱们来的,还是冲着顾瑾之来的。走。”
荀言转头往身后看了一眼,雪域茫茫,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顾瑾之的位置,和他们几乎是相对的,想找顾瑾之,就得翻过长白山。
就算他们现在不是普通人,可是徒步翻山也不是小工作量。尤其是外面一派晴朗,山里却积雪难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换个稍微狼狈点的形象,看起来就很像逃荒。
山里兔子不少,野鸡也挺多,有两个傻狍子好奇心重,跟着他们走了好几里路,还要走了秦以川兜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装上的一块饼干。
等他们翻过山脉,到另一侧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还得亏这里只是长白山脉的一个分支,不是主山,否则真要从主山上翻过去,就算是他们俩,累也要累掉半条命。
在距离顾瑾之大概二十多公里之外的地方,他们见到了两处火光。
秦以川和荀言不约而同地顿住脚步。
这季节,这地方,原本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第三个人的。
这些人如果不是偷猎者,就是来盗墓的。
反正无论哪一种,都不是什么好货色。
那些人应该也没有想到这里会出现其他人,所以压根没想着隐藏踪迹,不仅烧火做饭,还有浓郁的酒味传过来。
荀言:“要避开这些人的话,我们还要再绕一段路。”
秦以川:“老子好不容易走到这里了,再绕下去天就亮了,更何况咱们身后还有个尾巴,夜长梦多。而且……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荀言:“只有风声。”
秦以川:“不,虽然听起来像风声,但是不一样,有一点像细微的哭声,我好像在哪里听见过。走,过去看看。”
火光是从钨丝炉里发出来的。
那是一个背风的山坳,支着五个帐篷,正前方的空地被打扫得挺干净,摆着一排炉子,炉子上正在烤肉干。
七个人围在炉子边,正在吵闹着喝酒,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都能闻到浓烈的酒味。
越靠近那种细微的声音就越明显,甚至它似乎察觉到有人过来,变得更加躁动。
秦以川无端觉得,这声音越听,越像是在求救。
因为酒精而几乎完全丧失警惕性的这些人,直到秦以川快到身后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有人过来,不约而同站起来,警惕又戒备地看着他。
盗猎者A:“你们是什么人?”
秦以川:“路过。几位有肉有酒的,好雅兴。”
盗猎者A:“路过?你从哪路过?”
秦以川:“这话说的,这里是哪,我就从哪路过呗。我今天挺赶时间的,咱们多余的话就别说了,我们俩还有别的事情,在这里碰上你们的确纯属意外,不过我听见了一点动静,你们这营地是不是关着什么东西?把它放了,我们俩立刻就走。”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许是秦以川的姿态有点随意,落在这些人眼中,就多了几分挑衅的味道。其中两个人开口问话,那人稍微摇了一下头,悄悄把手探到了身后。
一串火苗从秦以川手指尖窜出来。
火苗很微弱,打火机似的,秦以川没有刻意压着它的气势和温度,火苗蹿起来的瞬间带起一股热浪,灼热的气息本能地让这几个人立刻倒退出好几步,仿佛他们面对的不是一串火苗,而是一片火海。
第158章 七个盗猎者
这些人顿时脸色一变,不约而同将藏在身后的枪抽出来,死死对着秦以川和荀言。
荀言:“改装的猎枪,手艺不怎么样,准头也一般,但威力不小,是盗猎分子常用的武器。”
秦以川:“大冬天的还能出来偷猎,这么敬业干点什么不好?猎物应该都在帐篷里,去看一眼有没有活物。”
盗猎者B:“你敢!”
一点流光像是萤火虫一样,从秦以川的手指落在那人手中的猎枪上,土猎枪的钢铁一瞬间就成了任人揉搓的橡皮泥,高温将他的手烫掉了一层皮。
七个盗猎分子,生动形象地演绎出什么叫肝胆俱裂。
秦以川:“倒也不用这么害怕,只要你们别想着整幺蛾子,我可以保证不先对你们下手。我可是最后问一遍了啊,帐篷里还有没有活物?”
盗猎者C声音都开始发颤:“有……有!我们这趟接的是活货,除了几个下手重了点的,其他的都活着,就,就在最东边的帐篷里。”
帐篷里放着一个便携的取暖炉,这种炉子在散热的同时能发挥一点照明的作用,照出靠边放着的两个可折叠的大铁笼子。
一只笼子里满满当当地塞着十几只被偷猎来的动物,多是紫貂、狐狸等体型不大的动物,而另一个笼子里,则关了一只金毛狗那么大的白虎,见到人进来,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带着惊恐的恐吓声。
帐篷里充斥着血腥味和野兽身上的腥气。动物身上都有伤,被绳子牢牢捆住嘴和四肢,死掉的两只紫貂被随手扔在一个塑料袋里,后腿缺失,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茬。
荀言皱了眉。
它们大多数都是被捕兽夹所伤。在这种脏乱又寒冷的环境中,这些动物就算被放走,也绝对不可能活得下去。
荀言走出帐篷:“有药吗?”
那几个盗猎分子没听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秦以川:“没长耳朵吗?问你有没有治疗外伤的药。”
盗猎者C:“……有。大森,去把药箱拿过来。”
荀言:“告诉我在哪,我自己去找。”
盗猎者C:“右手边数第二顶帐篷,床头有个大包,里面有医药箱,都是我们哥们防着万一,给自己准备的。”
荀言懒得听他啰唆,用昆吾刀挑起帘子,里面空无一人,只摆着两张行军床和一个简陋的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张摊开的地图,地图上压着一朵向日葵盆栽,这盆栽只是个摆件,但做的完全能以假乱真。桌子边放着一个大双肩包,荀言把拉链挑开,里面果然有一个医药箱。
荀言伸手去拿,腰刚弯下来的一瞬间,就听见了非常轻微的沙沙声。
他连头都没抬,手肘一转,昆吾刀从后背斜斜一斩,一截细长的藤蔓应声而断,荀言的腰身稍转,避开另一条悄然偷袭的树藤,拎着医药箱已经退出几步之外。
荀言:“怪不得区区这么几个人,能猎到这么多猎物,原来是有别的东西帮忙。”
桌上的向日葵花朵依旧,枝叶却暴涨了几倍之大,几乎塞满了整个帐篷。
枝条上尖刺密布,叶片锋利如刀,本是个令人胆寒的怪物,可被荀言一刀斩断了一大半主体后,这个已经小有气候的树妖,只敢蜷缩在帐篷一角,半点不敢造次。
荀言的昆吾刀挑起了帐篷的一角,外面那个矮个子盗猎者见势不妙,立刻拔腿就跑,奥运场上百米冲刺都不见得有他速度快,高手果然在民间。
只可惜他还没跑出几十米,就猛然觉得膝盖被一个重物狠狠打了一下,整个人的身子不可控制地往前栽进雪堆里,锋利的刀刃贴着他大腿根的皮肤,撕破裤子,钉在坚硬的冻土层里。
矮个盗猎者的脸比雪还白,差一点点就尿了裤子。
秦以川:“这花不错,你养的?”
盗猎者C连舌头都打结了:“我……不,我……”
秦以川:“话都说不清楚,你这舌头只是用来吃干饭的吗?算了,爱说不说,我换个人问。”
他的目光转了一圈,定在最开始开口的那个人身上。
秦以川:“给你一分钟,把你们的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到了这个地步,盗猎者哪里还敢隐瞒。
盗猎者A:“我……我们是干偷猎的,接了雇主的活儿,过来打点野物。这个雇主出手特别大方,但是要求高,指明了就要活的,快断气的都不行。我们做这行时间虽然不短了,但是现在的情况,您两位也知道,警察抓偷猎抓得严,而且长白山猛兽不少,想要抓活的太难了,所以我们就……”
秦以川:“时间没到呢,接着说。”
盗猎者A:“所以就和‘上面’求助,借了这盆花过来。”
秦以川:“上面?哪个上面?”
盗猎者A:“就是……‘猎人’。”
秦以川眉头一皱:“你们认不认识一个叫汤崇的人?”
盗猎者A一愣:“你也认识他?”
秦以川:“怪不得当初巫简只说自己是猎人,但是对具体的却避而不谈,原来你们所谓的猎人,是干这种事儿的。”
盗猎者A:“巫简那人可和我们没关系,他早就被赶出去了!”
秦以川:“你得庆幸他和你们没关系,不然的话……算了,犯不着跟你说这些。这次雇你们干活的是谁?要这么多野兽是干嘛的?”
盗猎者A:“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们只负责收钱干活,具体的,你得问他。”
他看向的正是那个毫不起眼的矮子。
盗猎者C:“我……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对方好像是个什么生物公司的,要这些猎物,大概率是做什么实验。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秦以川:“没事,你不知道,回头我帮你回忆一下。这么多动物,就凭你们几个应该运不走吧?后续还有支援?”
盗猎者C:“是,明天一早,会有人来接应。这些人都是生物公司那边的,我们只要守住了最后一晚上就行,哪承想……”
秦以川:“我们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了。荀言,那些动物,能救吗?”
荀言:“那要看你怎么救了。这群人下手很重,大多数的伤都在腿上,最轻的也是骨折。这种状态下,如果盲目放生,他们也会被其他天敌猎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