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以川:“红莲业火,没想到这种东西竟然在你的手里。”
善哉和尚:“此火诞生于阴曹地府,是第一任阎王从忘川之下提炼出,其中掺杂着黄泉的部分规则,非必要不可轻易动用。”
黄泉是秦以川等古神一手打造,红莲业火虽说是后来衍生之物,但与黑玉书也算一脉相承。
秦以川接过这朵烈火凝聚而成的红莲,火光逐渐融进他的手掌。当火焰敛尽,他的手心出现了一块玉石般的白骨。
善哉和尚:“此为烛龙遗骨,多年前被异控局的人带过来,遗失在此。这些年来荻花洲并非全然与世隔绝,陆续也曾有人侥幸找到入口,上一批来过的人,便是出身于异控局。意识一事,异控局中早有人追查,只是因为修为不足,一直不得要领。他们本也以为此处有所谓被处理过的意识,只可惜一进入就碰上了这城中无数怨灵与白骨,进来的人几乎折损殆尽,只有部分有遗族血统的人侥幸逃离,并带出去了那具黄金骸骨。世人以为那具黄金骸骨是周穆王,实则非也。周穆王与西王母虽传说无数,但当年这两人始终心存猜忌,周穆王想要西王母手中真正的不死药方,可西王母只将周穆王视作试药的棋子。两方博弈,最后吃下所谓的不死药的,只是周穆王身边的一个亲随,而结局也如周穆王所预料,所谓的不死药并非真能使人长生不死,而只能勉力维持在一种半死半生的状态,化作枯骨,只剩心脏还在跳动。”
秦以川的脸上并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神色。
这并非因为他早就知道那具黄金骸骨并非周穆王,而是因为在他看来,已经变成了一堆骨架的人,无论他是谁,都没有了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它只是一具会引起人世间无数阴谋与永生狂热的废品,除了把心脏挖出来给善哉和尚做个替补之外,再没有其他的任何用处。
善哉和尚:“贫僧心愿了却,在此与山主暂别。若有他日天下巨变,贫僧必将鼎力相助,以答山主相助之恩。”
秦以川握住手中的那块白骨,转身迈步登上台阶。善哉和尚半虚半实的影子站在原处,目送他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在石阶的尽头。
荻花洲中隐有山风呼啸,苍茫渺远,似是送别。
石阶在秦以川的身后逐渐消失。
被打碎的城墙重建,残破的入口被逐一修复,荻花洲变成一个彻底封闭的世外之城,再不会有任何人误入其中。
第374章 魂魄融合事件|寻找荀言
秦以川从地涌金莲的阵法之中走出来,入目所见,是郑阳和顾瑾之。
跟着霍山河的那些人不在这里,显然是已经被顾瑾之的人带走了。霍山河死了,异控局不出几日,就会真正成为顾瑾之的麾下大军,这些细枝末节的人和事情,不需要他亲自操心就会有人替他处理妥当。
在离开荻花洲之前,秦以川将荀言的半部分魂魄暂时寄生在昆吾刀中,顾瑾之的目光从昆吾刀上一划而过,秦以川没有提起,顾瑾之便也不问。
顾瑾之:“派出去的人已经回了消息,霍山河自从多年之前,就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和上古的部分遗族有了联络,这件事做得非常隐蔽,若非此次荀言失踪,我们甚至尚且不能发觉。那些遗族最后出现的地方在清越县的郊区,那里有一个空置的军区监狱,殷弘宁曾收到一个荀言传过来的一个视频,解析出来的地址也是那里。我已经安排好了人手布控,红羽他们已经先一步过去,暂未打草惊蛇。”
秦以川提着昆吾刀就往外走。洛棠追了上去。
洛棠:“我和你一起去。”
秦以川没有回话,只沉默地看着她。
洛棠迎着他带有审视的眼神看回去。
洛棠:“我们暂时还是盟友,七爷这条线,你还用得到。我跟你一起去算是再次表明我的诚意,况且我对遗族多少有些了解,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秦以川:“仅凭一些遗族,还不足以让我需要再额外找帮手。”
洛棠:“我能帮得到荀言。”
这是一句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洛棠:“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鬼族,哪怕是你。”
秦以川没有再说话。但是洛棠知道,他已经答应了。
异控局曾驻扎过的那片山谷已经没有了任何人类曾经活动的痕迹。车队仍旧停在最初进山的地方。郑阳开着车,带着顾瑾之、秦以川和洛棠一路绝尘,向山下开去。
清越县是东洲辖区内最偏僻的一个县城,地域广袤但人烟稀少,绝大部分的地区都是原始山林,因为自然环境设限根本无法发展常规的工业经济,开发出来的旅游区不足全县面积的千分之一,经济水平落后必将导致出现一系列的治安难题,自百十年来开始,清越就一直是整个东洲各种犯罪分子的聚居地,其中不乏妖精鬼魅,魑魅魍魉,制造出了一条令人闻之色变的绝命公路,但凡夜间从这条公路里开车经过,十有八九会因诡异车祸身亡。因为这条路实在太过凶名远扬,异控局联合打击了好几次,又在这里额外多设置了两个办事处,才算是安稳下来。
而这条路,也是通往空置的军区监狱的必经之路。
异控局派过来的办事处的驻扎地,也距离这个军区监狱只有区区三公里之遥。
假设以现在的视角来倒推,当初对这里进行重点整治的负责人如果就是霍山河的人,提前好几年就已经在这里布下了暗桩,替遗族众人提供栖身之所,也不是不可能。
只可惜当年的负责人在一次任务中已经意外身亡,时隔多年再想调查当年是否有什么猫腻,就很难再有什么收获。不过霍山河既然已经死了,再查这些,也没了意义。
沿途有一个村子,村里人大多这几年已经都搬出去,还留在这儿的人口已经所剩无几,都被顾瑾之安排人提前清空了。监狱周围已经被顾瑾之派来的人一层一层围住戒严,这种毫不遮掩的大阵仗,就是顾瑾之代表异控局在表态,东洲仓库对于异控局来说非常重要,荀言不管身份到底如何,都是异控局要护着的人。
秦以川下车,在监狱门口带人守着的,为首就是殷红羽和殷弘宁。
殷红羽把一头长发扎起来,一身红衣凛冽如火。
她这段时间过得相当不顺心。
先是自家摇钱树秦老板被暗算,东洲仓库被人像盯犯人一样盯了一周,之后又得郑阳传消息,说荀言被霍山河那老匹夫联合遗族暗算,这一下子就把连日来积攒的火气都点着了,等确认顾瑾之已经把异控局那边拾掇得差不多了,她二话不说冲下楼去,连半点法术都没有用,单纯靠着拳头,把赵潼关一个小组的十几个人挨个狠狠揍了个遍,连赵潼关这个组长都被打得满脸青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偏偏她又没有用丝毫法术,异控局花了大力气布置的阵法根本就没有用,赵潼关在这个时候才知道,东洲仓库这些人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动,根本就不是忌惮他们的阵法,而是单纯给异控局一个面子,而只要他们打算动作,就算再套几个阵法,也半点用都没有。
这通打挨过之后,赵潼关顶着黑眼圈向上汇报,但是这个时候,得到的指令却变得模糊起来,只让他们见机行事,再多余的半个字都没说。
挂了电话之后,赵潼关在车里坐了半个小时,琢磨这见机行事四个字到底代表了怎么一种含义。
正好这个时候一个组员鼻血流得止不住,有人回报需不需要暂时送他去医院。赵潼关看见手下人一个个脸上又青又红又紫,个个样子看起来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心里一动,涌起一个想法。
见机行事么……
自己这一群人遭遇了无法抵挡的猛烈进攻,通通负伤挂彩,为了同伴的安全着想,他们必须立刻去医院。
就这样,赵潼关没隔多久就带着人全部撤走。殷红羽气还没消,殷弘宁就突然从电脑前站起来,说他找到视频的拍摄地址了。
那是一个封闭的军区监狱。
殷红羽立刻联系郑阳。
也是从郑阳这里,殷红羽才知道秦以川带着霍山河进山了。她马上就明白了秦以川是想要霍山河的命,要求郑阳调动人手接管定位里的军区监狱,自己带着东洲仓库的人亲自找过去。
等殷红羽他们到了的时候,发现顾瑾之已经让人里三层外三层地把这地方包围了,这种动静立刻让殷红羽的心里舒坦了一点,无论如何,顾瑾之还是站在他们这边的。
但是这种舒坦在她见到军区监狱里一个女人的背影的时候消失了。
那是一个全然陌生的女人,衣着还是非常古老的古蜀国的样式,身上带着行尸的煞气。古蜀国,女人,行尸,遗族,这几个关键词立刻就让殷红羽想起来当初秦以川和荀言曾经在山里遇见的那个古蜀国遗族女人,名叫乔臻。
她本来试图跟踪这个女人偷偷溜进去探探情况,但是刚一靠近就失败了,整座监狱都被暗中布置了一个从未见过的阵法,看手法大概是远古时期巫师一族的手笔。
第375章 古蜀国的阵法
巫族同样是上古遗族,以阵法和草药见长,但是从大概两千年前这一脉,就已经绝种了,现在能看见巫族的阵法,实在稀奇得很。
这种阵法有着无可比拟的隐蔽性,不仅能够骗过人类的感知,甚至连天道的意识都能在一定程度上屏蔽,只要不搞出极大的动静,连天道都无法察觉这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殷红羽不敢靠太近,以至于只是一个转弯的功夫就将人跟丢了。她暂时没有轻举妄动,因为顾瑾之打了电话,说秦以川已经从荻花洲的遗迹中出来。
她不知道这是不是秦老板安排好的,只能压下心里的焦急,带人守在门口。
一直等到现在。
秦以川提着昆吾刀从车里下来,稍微抿着嘴唇,神情冷淡,眼角眉梢都是生人勿近的煞气。
这让殷红羽立刻明白是出了什么事情,本能地就想跟过来,被秦以川用一个眼神拦住。
秦以川:“我自己进去。”
殷红羽:“那我们呢?”
秦以川抬头,看向墨蓝色的天空。现在已经又是一个夜晚,月朗星稀,岁月静好。
秦以川:“你们,帮我善个后。”
殷红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来杀机。
她和洛棠站在大门对面,看着秦以川消失在门里。顾瑾之抬手一挥,驻扎在这儿的异控局的人立刻行动起来,血红色像蜘蛛丝一样的东西在迅速在周围织起一张网,几乎将整片天地囊括其中。
月亮与地面之间好像多了一个罩子,将整个监狱完整地覆盖起来。
这种阵法洛棠曾经在古籍里看到过,古人给它取了一个很直观的名字叫做天人相隔,同样是用于隔绝天地人间的气息,和巫族的阵法异曲同工。
两种阵法叠加,就算秦以川把今年的人都杀得干干净净,也绝对不会被任何人察觉。
阵法之内,整座监狱格外寂静。
也许是近水楼台的原因,霍山河在选择据点的时候,会格外青睐这种不为人所知又有极佳隐蔽性的地方。
高墙大院,加上不知是否废弃的电网,还有处处可见的沉重铁门。让压抑成了这种地方最好的形容词。
秦以川不仅没有掩饰自己的气息,反而将黑玉书的力量全部外放,红光像在他的身上燃烧,引得昆吾刀不断震颤争鸣,渴望能够有尽情打上一架的机会。
落锁的铁门在昆吾刀的刀刃下像一张脆弱的纸板。他就这样一路踏进监狱后半部分,那是用来给服刑犯人放风的操场。
操场的中央有一道沉重且高的铁架。层层铁锁缠绕将一个人困在其上,佛唱之声不知来处,却缭绕不绝,闪着佛光的锁链穿透人的皮肉和骨骼,将人牢牢固定在铁架的高处。
只有用这种绝对的束缚与囚禁,他们才能确保荀言没有足够的能力奋起反抗,或者逃出生天。
周围很黑,秦以川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
那人年轻,骨架清瘦,垂下头的时候,额头前的碎发会遮住眼睛。
当杀心积攒到一定程度的时候,杀机反而不会轻易外露。他提着刀一步一步走近,善哉鬼和尚的红莲业火在他的脚下层层叠叠地铺开,困住荀言的佛偈感应到同源的气息,发出更盛的金光。
乔臻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铁架的一侧。
秦以川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这个反应让乔臻不满,她招招手,无数的人影重重,出现在操场正中。
秦以川仍视若无睹。
他在距离荀言几米之外的地方站定,透过半明半暗的光线,他看见了荀言的脸。
荀言还醒着。
双唇是面无血色的白。
秦以川抬手,挥刀。
昆吾刀在墨蓝色的天穹下划出纯黑的暗影,撞上铁架上两条布满梵文的铁索。铁架连带着铁索剧烈一震,被撞开一个大大的豁口,摇摇欲坠,但是未断。
果然不愧是霍山河拿来做杀手锏的佛偈。
昆吾刀还要再斩,在半空却与一口突然出现的铜钟重重撞在一起,周围青光大盛,十六口青铜大钟围成两圈的八卦阵,将秦以川困在正中。昆吾刀与那铜钟一撞,铜钟立刻发出巍峨雄浑的声响,被困在铁架上的荀言眉头紧皱。
这是简化版的星辰阵法,以十六铜钟替代满天星斗,能接引星辰之力,专门克制邪灵阴祟。
荀言的身上带着煞气。
只要钟声一响,他便成了被阵法攻击的目标。
乔臻这些人知道这东西对付不了秦以川,但更知道只要困住荀言他便投鼠忌器,故此才敢明目张胆,躲在东洲。
铜钟泛起淡青色的光泽,彼此连接重合,形成一里一外两堵光墙,将秦以川和荀言围在正中。乔臻手里出现一支竹笛,样式与洛棠手中的绯色竹笛全然相同,只是她手里的这支色泽不均,当是仿品。
笛声起,钟声随,阵阵音浪皆如刀割,荀言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