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在政治斗争中被太子打压的山穷水尽,发动玄武门之变,最后尽起拼命的勇士100人,又有600人听见消息愿意跟随,才一举翻盘,而当时太子有长林兵二千三。
可见关键时有一支精兵,哪怕只有数百,都完全不一样。
就算自己阴险狡诈到了极点,也必须有一支自己的军队,要不,就是太子的老路——关键时一兵一将都调不动。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想在国内训练五百精兵,还想不被发觉,那是傻瓜才干的事。”
“你去海外,那才是朝廷的空白区。”
说着话,就到了村,因这事重大,就闭口不说。
孙家在村头,都无需打听,就能看到一座房子,虽不是土坯房,看着也有砖瓦结构,但明显已旧了,院子周围是一圈篱笆,墙门是木门,看着倒收拾的还算利索,人到了,就引起了院内正打扫的老妇人的注意。
她忙走过来,隔着篱笆,问:“您可是来找人?”
苏子籍还没回答,屋门一开,一个穿着半旧棉袍的老人,看起来老了,但还带着军人的那种味道,急匆匆出来,看清篱笆外的曾念真和岑如柏,身形就是一震,死死盯着苏子籍。
越看越觉得与太子相似,就拱手问:“来的可是代侯?”
“是我。”苏子籍回答。
下一刻,这老者就突然脸涨红了,正了正衣冠,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喊着:“臣东宫队正孙平见过少主!”
说着,连连叩拜,雪地顿时一个凹。
“孙大人快快请起。”苏子籍忙伸手去扶。
孙平苦笑:“少主,我哪还算什么大人,更不敢在殿下面前称大人。”
“过去不算,但从今日起,就算了。”
看着孙平身后,正站在远处不敢上前几个人,老人、女人、孩子,这一家子虽不算是子孙繁盛,但也算有着后人。
只是虽谈不上衣不遮体,其实都有些菜色,并且衣服也打了补丁,知道日子不好过。
苏子籍见孙平泪水流下,又看了看身后的人,也感慨万千,说:“这些年,辛苦你们了。孙大人,我刚刚被封代侯,府内还余一个府尉的官位,不知道你可愿意重新出山,为我护航?”
“我、臣自然是愿意!”
想说什么,可望着面前年轻人的恳切目光,想说的话到了嘴,变成了哆嗦,多少年了,自己终于等到了。
苏子籍又说:“来,我们进去说话。”
孙平看了看左右,见邻居有些动静,才恍然醒悟,立刻将苏子籍让进屋内。
众人进了屋。
院内还能看出整洁来,可屋内虽同样干净,面积其很小,相互隔着青布门帘,正屋靠着窗有着桌椅,但上面却放着纸、剪刀、浆糊,底下靠着一捆削好的竹篾,还有一只没有完工的风筝,使得几个人一进来显得狭窄。
“这是我婆娘和媳妇扎的风筝,去卖几个钱。”孙平有些不好意思,在一旁解释:“其实这些年,曾大人跟岑先生一直都周济我们,但我前几年生过病,花费了药钱,这才显得落魄了些。”
苏子籍叹着:“孙大人不必解释,让你们这些年这般受苦,我心中实在是不好受。不知道孙大人可还能联络当年同事?我打算也请他们出山,来助我。”
这位新任府尉脸色黯淡下来,也叹:“非是臣不肯,只是当年牵连的这些人,大都老了,病了,怕不能用了,便是重新联系了,也联系上了,也未必就能相助少主您,便是臣,其实领这府尉一职,也感到愧疚。”
这就是东宫旧臣啊。
苏子籍听着这话,心中感慨,太子已死了十几年了,可当年经过了清洗,还剩下的这些东宫旧人,大多还是顾念着旧主,这些年受了多少罪,不仅不怨怪,反愧疚自己老了病了,无法再给少主助力,这样的人,不用实在是可惜。
“孙大人此言差矣。你们都是父亲的老臣子,还能论有用无用?单是一个忠字,就足了。”
苏子籍这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有感而发,说的十分真诚。
孙平自是看出来了,原本见到这位皇孙时,虽激动万分,但到底还能按捺住,而此刻,那种混杂着欣喜、悲伤、怀念、愧疚以及委屈,竟一下涌上了心头,化为了哽咽。
皇孙果如太子一般,他们这些年的痛苦与坚守,一腔忠心,果没有错付于人!
眼泪淌下,这一次难以抑制,他哭泣着再次跪下,却朝着天空,说:“殿下,您的儿子长大了,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随后又叫来两个儿子,大的已二十余岁,小的也快二十岁了,看着都是青壮,连忙命着:“来,给皇孙磕头!”
两个小伙子二话不说,当即就给苏子籍哐哐磕头。
苏子籍让着起来,与他们说了一会话。
让苏子籍略有点失望的是,这二人明显性格鲁直,大概是成长时家庭遭逢变故,从此变得清贫,看着就不像读过书,观言谈举止,已十分普通,大概最多在将来做普通侍卫,并无领兵之才。
但随后苏子籍又想,本来领兵之才就是起码百里出一、千里出一,哪就这么容易遇到?
能有可以信任的人在将来做家兵、侍卫,已不错了。
“孙平,你这就入府,代侯府虽不如东宫,但万事总得有个开头,你入府,先把府兵的架子搭建起来。”
“至于搬家费,我代侯府初建,先给三十两。”
孙平擦着泪,连忙应是:“主上放心,我别的不敢说,训练府兵,还是自己本行,给我三个月,必能使给主上看。”
因还有事要忙,苏子籍在孙平家停留时间不长,很快就离去,二十二户并没有去,毕竟虽该礼贤下士,但都一视同仁,反不好。
等上了牛车,听着车轮声碾动,苏子籍对岑如柏说:“剩下二十二户,以后每户奉十两,也请去府里养着。”
“府兵的事,就用着老兵来担任。”
第596章 东宫凋零
“府兵用老兵来担任?”岑如柏听着这话,就吃了一惊,连忙劝说,这不但有失体面,而且还根本无法形成防御。
“他们当年的确是经验老到的精兵,但都过去二十年,现在都已年老体衰,怕是……”
苏子籍却心中有了主意,坚持:“他们是老了,但老兵不死,只是凋零,当年东宫使他们为侍卫,现在我也使他们为侍卫。”
“这样才不辱没了他们。”
“你想想,要是我仅仅是把他们养在府内,不仅仅他们不好意思,就连外人,是不是也说我沽名钓誉?”
“这……”岑如柏本来学问极好是不用说了,这些年更经历了风风雨雨,隐隐已觉出少主的心思,一沉思间,就略有所悟,有些转过弯来。
“……这样也好,现在代侯府内还是太过空旷些,刚搬进去还显不出,时间久了,就难以运转。”
“在这节骨眼买人进来,很容易就会让别人安插探子进来,这二十二户,都曾是家兵出身,将他们请去府里,老人当兵,儿孙就是世袭的家兵和家仆,女人就是丫鬟和婆子,过去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还解决了府内缺人的问题。”
岑如柏说着,心中已明白了用意,不但用人没有问题,而且最重要的是,府兵仅仅是老弱病残,谁会担忧?
传出去,重视臣下,更是一片佳话,至于府内安全,难道真靠这十人之兵?
而且,虽说用老兵当府兵,但实际上他们的儿子才是预备役,过一二年,自然就可以代替。
这既得了里子,又得了面子。
暗觉得主上英明,又有些发愁:“这样,忠诚没有问题,但这样一来,耗费就大了些。”
二十三户人家,每户少者五六人,多者十人,就是上百人,吃住加上薪水,一个月固定支出怕有五百两以上,对一个初封爵位的代侯来说,这算是不小的开支花费了。
若不是苏子籍让野道人早早就经营商事,怕是现在也没有这个底气敢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就是这样,用钱的地方也多,算起来也有些窘迫了。
苏子籍沉思片刻,说:“耗费的问题,由我来考虑,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他们这十几年来受了许多苦,现在我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们继续过清贫的日子。”
“他们有他们的责任,我有我的责任,总不能让他们流血又流泪。”
听了这话,岑如柏不由动容,深深拱手:“是!”
皇宫
下午时,雪已经下得大了,只是太监宫女都一起扫雪,到了夜里,夜色朦胧时,皇宫中下了一天的雪被清扫干净,唯有宫殿顶上依旧是白皑皑的一片,远远望着,与宫灯的光相互交映。
御书房内,火盆染着,热气升腾,几个小太监被热得汗都在往外冒,却不敢擦,只垂着头站在角落处,任由汗水顺鼻子不时滴落。
站在书案前的赵公公就聪明多了,早就换上轻薄的衣服,安静站着,仿佛一尊木雕泥塑,但只需正在翻阅着册子的人说一句话,他就能立刻“活”过来,成为皇帝手中最锋利的刀。
皇帝因小还丹效力未消,脸色红润,穿着的衣服也少,坐在那里,垂眸看着面前的几份册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片刻,他才动手,将几份册子又重新翻开,看了一遍。
“这么说,苏子籍入籍后,没去结交朝廷官员,反招揽了昔日东宫旧人,招揽了二十三户?”
“真是个念旧的好儿郎啊。”皇帝叹着。
一旁的赵公公眼睛动了下,没吭声。
什么时该说话,什么时不该说话,他还是有经验。
就像是此时,陛下看似是在感慨,可焉知没有别的意思?
贸然搭腔,这是找祸。
陛下心情好时,或不会有什么,若心情不好,任你服侍多久了,怕都要被拖出去责罚了。
前两日,就有个太监,仗着在陛下面前有些脸面,在陛下感慨时,不要命的讨好一声,结果下一刻陛下就变了脸,令人将其拖下去,打了二十板子,若不是责打的人没下黑手,怕现在就不止是去养伤,而已身处乱坟岗了。
正想着,忽然听到皇帝问:“当年东宫旧人,就这几个人了?”
赵公公忙躬身:“回陛下的话,当年东宫七品以上官员,都是专案处理,祁弘新是最后一个。”
“您忘记了,他不久前已经死了。”
赵公公油然产生一丝兔死狐悲之感,这样大的太子府,其实祁弘新已是仅存的一根枯木,在祁弘新一死,就烟消云散了。
“至于八九品及府兵之流,则贬职去籍,又或转成厢军,不肯就仕的人,现在算起来,也差不多就这点人了。”
“名册都在上面,就算有疏漏,也只是极少数。”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虽当年东宫声势不小,但太子一家都完了,七品以上的官都跟着倒了霉,剩下小官跟家兵自保都难,这些年,死的死,逃的逃,能剩下这些人还在,还能立刻就被苏子籍招揽回来,说真的,赵公公都有些惊讶。
在他看来,今日剩下这些人,已算多了。
但显然,皇帝是真没想到会这样,毕竟在他记忆里,直到太子死前一刻,都仿佛是朝野归心
“皇太子自幼读书,深明大义,行事谨慎。”
“诗载文颖,述祖勤民,试之以政者,太子均无差错。”
除了自己这皇帝,就属太子受到爱戴,不然他当年也不会对太子生出忌惮之心。
便是太子死了,也不该是只剩下这点人啊!
“是么?”
理智上,皇帝再次看了名录,一个个都有档可查,也理解经过了二十年,还有这点人已经不错了,可感情上,有点茫然,难道自己忧心的太子党,其实早已风吹雨打而去?
皇帝目光久久落在几份册子上,不知道是喜是悲,是怒还是伤,甚至还油然有丝懊悔,一时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微微哑着声音:“继续盯着,有别的动作,报与朕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