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子籍笑了下:“你放心就是,朝堂上的事向来不会影响到女眷相交,莫说你只是请几个相熟的朋友过来聚会,便是你将来与齐王妃、蜀王妃来往,其实也没什么。”
作朝堂上的老狐狸们,很多时并不会插手后宅女眷相交,其实这也是为了给各自都留条后路,留个余地。
连女眷交往都干涉,那种做得太露骨太过分的政客,一般难以走远。
安慰了下叶不悔,苏子籍就直接去了前院。
抵达花厅,才一进来,花厅内原本等候着的人,就全叩拜。
“臣等见过主上!”
这些都是之前投靠的人,分别是野道人、简渠、岑如柏。
张睢现在有官职,虽然也投靠了苏子籍,但并没有住在代侯府,也因此并没有等候在这里。
屋内三人,算是苏子籍的嫡系,虽人数少得可怜了些。
“都快起来!三位先生何须这般大礼?”苏子籍虚扶一把,说。
野道人跪在地上,向上说:“君臣之礼不可废!主上现在已重归宗籍,又被封了代侯,我三人自是欢欣鼓舞,今日一拜,也是庆贺主上终于等到了今日!”
简渠也是没想到,自己阴错阳差跟了的新主公,竟然就是太子之子,那一日码头的所见所闻,给他触动很大,而昨日封爵,更是让简渠意识到,苏子籍这样的皇孙,从一生下来,其实就已与他们不同,自己的所有抱负,其实可以通过苏子籍这位主上来实现。
以苏子籍现在的身份,未尝不能去争一争大宝,若真有那一日,那跟随着主公的自己,岂不是不必再满腹怨怼,而是可以尽显所能,去施展?
所以他此时也是拜得十分诚恳,亦是随后说:“主上,您今日已为代侯,未来更是可期,我简渠愿以死效忠,辅佐主上!”
而岑如柏,则笑中带泪,对他来说,苏子籍的存在,就已是上天的恩赐,与前两人不同的是,他对于苏子籍现在只是代侯其实并不满意,心里暗想:“皇孙本就是太子殿下之子,生下来就该是金尊玉贵,现在只是回归宗籍,但龙椅上那人本就对不起皇孙,却只给了一个代侯,这还真是一个开始,我必要亲眼看着皇孙一步步走上最高之处,才能对得起太子殿下当年的恩情。”
三人是三种想法,但此时叩拜都是极诚心。
苏子籍也能感觉到这一点,于是,就等着他们叩拜行大礼,才开口:“你们三人,是我的嫡系班底,现在代侯初封,府内官员都需填充,路逢云,你可愿意做我府的家令,替我管理全局,兼管商事?”
凡是组织,都讲究嫡系和资历,既嫡又跟随最早,别说能力不差,就是稍差都要用。
“臣,路逢云领命!”野道人听到苏子籍授自己侯府家令,这是正八品之职,心中顿时翻腾起感慨。
想他蹉跎半生,最狼狈时只能与一小县城里的帮派为伍,现在却能做代侯府的正八品家令,这就代表着,自己当日的选择果然没错,所拜了的主公,给他的惊喜远远大于了他的预期,起码他就没想过,在这么短时间内,自己就能有着这样的收获。
再次跪倒,谢恩。
“岑如柏,你可愿当府丞,为我管理和补充府内人员?”
“臣岑如柏谨领命。”虽说岑如柏是太子老人,但跟随苏子籍时日不长,而且现在府内正规官职极少,能授正九品府丞,的确非常合适。
苏子籍又看向简渠:“简渠,你可做文书,先替我整理书籍?”
“臣,简渠,领命!”简渠再次跪倒,接了这授官。
侯府的文书,虽才从九品,官职跟野道人的相比小了许多,但简渠自认为比起路逢云,自己本就来得晚,在忠诚度上比不上路逢云,能跟着一起授官,这已是惊喜,他自是没有任何不满。
苏子籍再次让他平身,请这三位都重新落座。
此时尚缺府尉一名,这也是从九品官职,作代侯府府官,这一官职只有一个位置,可以养兵十人。
不要小看只能养兵十人,官员哪怕可以有奴仆几十上百,但因没有养兵权利,奴仆都不能穿甲,不能使用军队武器,被搜出府内奴仆用了甲胄,怕立刻就能被扣一个谋反的罪名。
但有了养兵的权利,就不一样,可以从军方得到甲胄,可以得来武器,可以饲养战马,虽也都有数额限制,不能过多,但这已从官员直接跨了过去,抵达了统治阶级的圈子。
事实上,这就是皇族和勋臣的特权。
爵位传命,与国咸休,并不是虚言。
此时听到苏子籍蹙眉说尚缺府尉,岑如柏立刻就拱手:“主上,臣这里有一人选可做府尉。”
“哦?是谁?”苏子籍想了下,突然之间灵光一闪,就问:“莫非是曾念真?
岑如柏见苏子籍果然念念不忘曾念真,心下一定,笑着:“正是,曾念真也是东宫旧臣,而且此时就在府里,是半夜进城入府,由于不能打搅主上休息,故没有立刻禀告。”
“您想见他,我就去叫他进来。”
“曾先生竟然已进京了?快快有请!”苏子籍几乎站起来,说。
岑如柏亲自去通知,片刻,就领着一人进来,只见这人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却看上去只有三十岁,脚步沉凝,自有一番气象。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让苏子籍不禁有些晃神。
曾念真何尝不是如此?
第594章 旧臣来投
当初被岑如柏领着去见苏子籍,那时的他,心如死灰,为了兄弟们,也是为了自己活命,不被人追杀,而临时投靠了苏子籍,那段时间其实对曾念真来说,也是有着一些影响,毕竟苏子籍这个临时主公甚是礼遇。
可当年的事,让曾念真始终无法释怀,无法忘记旧主,最终选择辞别。
造化弄人,早知道苏子籍是少主,曾念真当日是死都不会离去。
想到当日离别时场景,他又悔又愧,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又混杂着又惊又喜,一打照面,就立刻拜倒在地,虎目含泪,哽咽出声:“太子府队副曾念真,拜见少主!”
“曾先生快快请起!”苏子籍起身,亲自将其搀扶起来。
曾念真看着面前的年轻人,又一次在心里懊悔,之前相处时,自己就不止一次觉得苏大人有些像太子殿下,可没去深究,导致自己来得晚了,没能护送小殿下入京,若不是岑如柏给自己去了信,自己岂不是错上加错,直接错过了这事?
“臣有罪,竟没能在当日认出您……”他这样想着,也这样说了。
苏子籍忙安抚:“便是我也是这一二年才渐渐知道此事,你认不出,乃人之常情,何必自责?再有不知者不怪,曾先生若觉得心里过不去,不如就留在我身边,为我做事,如何?”
“求之不得!”曾念真立刻应着。
苏子籍于是请其在旁暂坐,才询问太子昔日旧臣的现状。
这件事,其实也问过岑如柏,但岑如柏给苏子籍的解释是,当年太子出事,东宫旧臣大多获罪,没有获罪都是一些微末小官跟家兵,大多也流落江湖了,过去十几年了,岑如柏虽与这些人中几个也有一点联系,但与他们联系最多的人,却是曾念真。
听到苏子籍询问那些人现状,刚刚才偷偷擦过眼睛的曾念真,再次眼一红。
“主上,当年没有投入大牢东宫旧臣,都是一些微末小官跟家兵,大部分都为了生活,转找别的门路。”
“但还有一部分感念太子恩德,虽没有获罪,却不愿再入仕,宁愿粗茶淡饭,过的很是清贫,有些已故去,有的仍在,家境潦倒,就是有我周济着,也是勉强维持生活。”
“还有三人,当年虽没有被追究获罪,可回了家乡,却被当地官员故意设了罪名投入大牢,前几年才出来,我怕在故里无法照料,也重新将他们带到京城附近,方便照料。”
曾念真一一说来,苏子籍听得动容,问:“可有名单?”
“主上,臣来之前,已将名单仔细写了,这些年与我有着联系的都在上面。”曾念真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卷纸,恭敬递上去,显然早就料到苏子籍可能会有这样的询问。
苏子籍忙接了,展开观看,发觉这上面有23户,都是在京城以及京城附近,这其中大多是不起眼的人,应该都是家兵出身,23人中仅有一人,当年是正九品,也是官。
“这位东宫队正孙平,我亲自去请。”看完,苏子籍长长叹了口气。
虽早知道树倒猢狲散,并且官身多半被针对,或死或贬,能存活到现在不多,可这人数之少,还是让苏子籍心中既一沉,又感慨万千。
这都是忠臣,也都已凋零。
原本苏子籍定计,知道东宫所属不多,要公开展示,以息皇上之忌。
现在更不用担心了。
“路先生、简渠,你们就各自办差,我与岑如柏、曾念真出府去。”
府内自有牛车,曾念真当了车夫,出去就见阴沉天空有雪花飘落,又下雪了,白茫茫一片。
京城内居住不易,孙平的家是在城外,距离京城不远,近郊一个小村子。
行了半个时辰,就见一桥,虽不是独木桥,牛车也驶不过去,苏子籍就下车步行,指着一座神祠问岑如柏:“这祠是谁的香火?”
“不是正祠,大体上是土地公祠!”岑如柏踩着一步一滑的路说:“魏世祖定制建城隍祠。”
“道教与民间,就说此是某某人之灵。”
“这事有专门折子,礼部上书说——盖建国者,必设高城深隍,以保其民,故天下州郡县,各有城隍祠,在京者谓之都城隍。”
“夫城隍之神,非人鬼也,安有所谓诞辰者?借诞庆贺,此乃移花接木,亦宜尽数罢免。”
“至于土地公祠,不入正规体制,更是鱼目混珠。”
“朝廷体制,尽有深意啊!”苏子籍入过太学,自然清楚,朝廷祭祀,大祀是天、地、宗庙、社稷,都不是人。”
中祀是日、月、农、星、风云雷雨、山川等,诸神为小祀。
可以说,中祀里只有帝王、先师是人,而小祀才祀诸神,并且一半都不是人,国家祭祀,祭人非常少。
这算是唯物论的祭祀?
苏子籍不去细想,笑问曾念真:“离这里还有多远?”
曾念真一笑,用手遥指:“小林北面就是村,村口就是,走过去没有多远。”
三个人在河堤拥雪而行,更觉雪花迷离,天地混茫,苏子籍兀立雪中,望着灰暗阴沉的林子,看向有着坚毅沧桑面孔的人,许久才又说:“曾先生,我没有授你府尉,你会不会有想法?”
曾念真忙说:“少主才认识我,这本是谨慎,而且我才是队副,孙平孙大人才是队正,本应该他当府尉。”
“并非这个原因。”苏子籍摇摇头,脚步很小,声音也很轻微:“我不授你府尉,是因有重要的事交代你,这个任务也唯有你才能胜任。”
“曾先生,你是不是在江湖中有点名声?”
曾念真正因着苏子籍方才的话而有些触动,听到这,有些不好意思说:“只是略有一些薄名。”
“身为一剑春寒,连我都有听闻,曾先生,你过于谦虚。”苏子籍听了就笑。
良久,才低声:“我给你的差事,是让你在外养兵五百,地点在海外岛屿,不知道你可愿意接下这任务?”
在海外岛屿养兵五百?
这事,曾念真一听,就似有所悟,这是小殿下吸取了太子的教训,话说东宫其实兵不小,有兵一千。
但当时圣旨一下,一千甲兵尽数听命,反囚禁了太子。
就算是有些忠于太子的人,也无济于事,只有俯身听命。
“殿下这是要有自己的兵了。”
第595章 老兵侍卫
曾念真自认是东宫私臣,虽这命违反朝廷法度,可仍不假思索回:“臣愿意!”
又说着:“早该如此了。”
“你在江湖有人,五百人应该能招募到,但我要的不仅仅是刺客,更是军队。”苏子籍神色凝重:“关键时,能拉上去,拼得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