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前往镇北城中。
大汗王沉默许久,也只是慨叹:“李观一,李观一。”
“好手段,好手段啊!”
厮杀征战了一生的大汗王,之前都有些怀疑自己,怀疑是不是自己在草原太久远,其实早就已经过去了鼎盛之年,其实已经刀钝马乏,不能再战。
难道吾不知兵?
难道之前的天下第二神将名号,只是戏耍?
如今看到了陈鼎业的状态,看到了陈国在这兵锋之下的窘迫,大汗王才又取回了自己的自信。
如此看来,自己还是很强的啊。
并不是自己不知兵。
是因为对手实在是超越年龄的强大,此非战之罪也。
只是,如此强横之君,却还如此年轻。
姜万象已经衰老的不成样子,就只是有数年的寿数了,恐怕比起那个寿数已尽,却硬生生靠着续命蛊活下来的老剑客还要更早就去世。
如此看来,中原之主,当归于秦。
中原又要一统了吗?
大汗王的神色沉沉,即便是草原上的国度,并没有所谓的史书,但是他们也有口口相传的史诗故事,中原的国家乱起来的时候,是草原最痛快的时候。
这个时候,草木丰茂,牛羊肥美。
当中原之国再度归于一统,就一定会开始朝着四方开拓。
一统的中原会将兵锋指向草原,再来一次厮杀。
这几乎是中原的传统了。
而经历了中原养蛊一般的乱世厮杀之后,开国前期的中原军队,都是强横凶悍地不可思议的级别,历代悲伤史诗的创造时期,几乎都是中原一统,君王奋起的时代。
“……绝对不能够在这个情况下,就这么看着中原再度一统,如此看来,不过坐以待毙,但是,却也不是对手,如今之计,为之奈何,为之奈何啊……”
大汗王缄默许久,他坐在草原王帐外面的山坡上,那把弯刀就插在旁边的土地里面,风吹过来的时候,草原上的草起伏不定,犹如波涛一样。
亦犹如秦王的大势。
大汗王仰起脖子,饮下马奶酒,眉毛皱起来。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走向,不去涉及中原的事情,中原在十年到二十年之间,必然一统,那时候的李观一的年纪,恰好就是三十岁到四十岁。
根据口口相传的史诗,以及过去的经验,中原开国之君,处于这个年纪的时候,正是他们最为年富力强,最为豪迈,也最有进取锐气的时期,对于草原和异族的攻击性也最强。
每日的日常就是,上朝,后宫,打草原。
大汗王几乎要骂出声来。
为什么,这小子为什么到了积蓄出了一丝一统天下之大势的时候,才二十岁,二十岁,怎么可能这么年轻?!
如此看来,三十岁的时候他就可以统一中原。
这般气魄手段,是不可能蛰伏的。
而且,这小子看上去还很记仇。
那时候的他,是一定会征讨草原的。
可如果现在插手中原的事情。
却也很难打过。
摆在大汗王面前的不过只是两条道路,一条是现在,趁着秦王还没有成长到了最鼎盛的时候,把自己的一切都压到赌桌上,拼尽全力,尝试去截断秦王烈烈的兵锋。
另一个选择,过上十年二十年的安生日子。
然后等待着统一中原,开国之后,武德最盛最年轻的君王,休养生息之后,挥军彻底将草原凿穿。
该死的。
这小子还有可能成就武道传说。
大汗王看着辽阔的天空,把马奶酒喝尽了,他说出过,他死之后,管草原什么事情,等到秦王鼎盛,前来草原的时候,他应该已经去世了。
可是到了这个抉择的时候,他却又开始恍惚起来了。
看着天空草原,道:“木扎合,我该怎么做呢?”
“若是你在这里的话,应该可以告诉我选择吧,是为了自己,纵情享乐,寿尽而终,还是去为了你复仇,去为了这辽阔的草原,为了咱们草原上的儿郎们,再拼一次性命?”
“你告诉我,要怎么做。”
……………………
秦王攻陈的消息,第一批次,是天下各国的君王得知,而后才慢慢铺开来,从达官贵胄,到世家名士,在距离秦王及冠礼还有几天的时候,秦王带着军队出击。
而后出击,打下城池,修整秩序。
就算是效率再快,这一系列的事情结束,也已经用了数日。
这一日,终于到了秦王的及冠礼,曲翰修起了大早,喜气洋洋,还专门把自己的衣裳清洗一次,看上去尤其地庄严肃穆,要准备这令自己足以名传后世的礼节。
曲翰修赞叹:
“这一天,终于到了啊!”
“老夫能有此般经历,就算是死了也值了啊!”
而一大早,秦王离开了江州城。
越千峰和段擎宇对于李观一的行为都有些惊愕,询问道:“陛下,这个时候,江州城还有许多的事情没能处理,您要去哪里?”
秦王摆了摆手,回答道:
“去及冠礼。”
越千峰疑惑道:“及冠礼,啊,君王及冠,这肯定是个很大的事情,可是这里距离咱们的江南,可远得很啊,赤龙祥瑞又没有来,观一打算怎么回去?!”
可是秦王只是大笑几声,摆了摆手。
就已经骑着马离开了江州城。
越千峰只好看着李观一的背影,越发疑惑了。
“今天及冠礼,现在出发?”
“回江南,来得及吗?!”
第57章 秦王及冠!
曲翰修站在秦王府外,看着如今的江南,许多地方都竖立起了绯色旌旗,这些东西,往日都收束着,今日却是彻底地展开来了,绯色麒麟云纹的旌旗在天穹展开。
壮阔啊!
当真不亏老夫耗费如此多的精力。
那个晏代清小辈,这个不行,那个经费不够,曲翰修几乎是自己的精力都耗费在这个事情上面,甚至于就连自己往日的脸面都豁出去了,靠着人情,颇拉了些金银资助。
把这一生名望都压上去,才令这一次的及冠礼抵达了目前的情况,站在高处欣赏赞许一番,抖了抖袖子,外出的时候,遇到正在吃饭的南翰文。
南翰文转身就走,却被曲翰修三步当做两步追赶上去。
曲翰修单手按住了南翰文的肩膀,朗声笑道:“这不是修业吗?当真是巧,今日又遇到了。”
南翰文心底叹了口气,转过身来,表面上颇为客气恭敬,道:“曲老曲大人有何事?”
曲翰修言简意赅:“饿了,没钱,给我饭。”
南翰文:“…………”
嘴角抽了抽。
南翰文勉强压住脾气道:“曲老曲大人不至于来向晚辈来要饭吧?”
曲翰修理直气壮道:“那不然呢?”
南翰文张了张口,无可奈何,只好带着这今日心情愉快,但是没有多少闲钱的老头子去吃了一笼江南小笼包,沾着香醋吃,曲翰修吃了好几笼包子。
南翰文道:“曲老大人,可准备好及冠礼该如何收场吗?”
曲翰修把最后一个包子咬破皮,把混合着辣油的香醋从包子口倒入了包子里面,然后把这小笼包一口吞下,满嘴香味,心满意足——
这老头子这一段时间,从江南的百姓这里,学习到了江南民间小吃的各路吃法,学会了江南十八路不同城池的乡间俚语,以至于江南各地,每一处地方的人都觉得他是自己老乡。
这个出身于中州的老学究,现在看上去倒像是个活灵活现的江南小老头儿,闻言夹着肴肉在茶水里涮了涮,道:“自是有收尾的法子。”
他不知道秦王如今在何处。
秦王攻克陈国都城也不过几日时间,这个时期的天下消息传递可没有那样快,至少对于寻常人来说,这种消息的传递速度不能够和各国的君王相提并论。
但是曲翰修自有自己的看法,道:
“但是,秦王毕竟没有下令停下【及冠礼】。”
“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了,要么,在今日及冠礼的时候,秦王会从天而降,犹如当日封王的时候一样,那么这一段他不在江南的时间,就仿佛被抹去了一样。”
“另一个可能,则是会有一种足以冲击四方的消息传递回来。”
“这个消息一定无比巨大。”
“以至于所有人都觉得,秦王及冠礼的时候,秦王本身不在这里,而是在另外的地方这并不失礼,反倒是一桩美谈,除此两种,绝不会有其他的可能了。”
南翰文道:“那么,就没有秦王陛下不来的可能?”
曲翰修大笑笃定:“断无可能。”
“天下君王,一举一动,莫不有其意义和道理。”
“既不叫停及冠礼,及冠礼时却又没有弥补,那么,在这天下人的眼前掉的,就是秦王自己的面子,以现在江南的情况,休养生息,还要去出兵四方。”
“花钱打自己的脸,修业,你眼底的秦王,是这样愚蠢之辈吗?”
南翰文没有回答。
他觉得秦王陛下大抵是不在意庸人的评价的,也不会将这些评价放在心上,所以打脸之说,大可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