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千峰和段擎宇就打算高速奔袭。
但是这个计策被对方的主将识破反制了。
越千峰双手兵器交错,拦下来了这位老将狠狠的一招,只觉得眼前发黑,双手虎口震颤,几乎要迸裂流出鲜血来,心中道一句,好大的力气!
那看上去只六七十岁的老头子,正是越千峰幼年听的故事里面的主人公,三十六骑开西域,亲率骑兵冲击大军,诸多事迹,耳熟能详,陈武帝的孙子,也是一百八十年前的第一神将。
是越千峰年幼时候的故事,是年少时候的偶像。
现在,是他的敌人了。
只是这位老将军武功之强,更在越千峰的预料之中,那一百余年时间里面,千锤百炼,打磨出来的武功技艺,只一交锋,就让越千峰和段擎宇吃尽了苦头。
又交手一段时间,越千峰渐觉得有些支撑不住。
段擎宇拍马来助,但是两人联手,也不是这陈天琦的对手,忽而一招抽冷子的招式袭来,越千峰只来得及双手兵器交错栏架在前,那一把长枪就戳过来。
陈家的摧山。
所运用的,正是【六虚四合神功】。
那千山层叠,连绵不尽的气势就这样汹涌爆发出来,在这一招上的造诣,还要在神武王陈辅弼之上,越千峰曾经和萧无量交手不只是一次,对这一招本极熟悉,却万万没有想到这老者一枪刺出,竟有三十三层变化。
自极阳至极柔,又从极柔里生出至阳至刚。
连绵变化,在枪法的造诣之上堪称极致。
若是不考虑陈天琦的生机渐衰弱,体魄气血也不足,才需要技巧来弥补的话,他的手段,招式,武功,排入天下神将的前五可以说是轻而易举,绰绰有余。
越千峰抵抗不住,只觉得胸腹一阵难受,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手中兵器几乎坠下,而陈天琦的长枪在这两把兵器上一点,旋即如起舞一般弹起,直奔着越千峰的咽喉刺去。
段擎宇大喝:“越将军,小心!!!”
越千峰目眦欲裂,朝着后面避开,双臂交错,要以双臂来挡住这狠厉的一招。
陈天琦的目光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的人生已很漫长了,已经经历过许许多多的事情。
许多的胜利,许多的失败。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陈天琦淡漠平静的双眼中忽然泛起一阵涟漪,脸上出现了变化,握着长枪的右手猛然用力,犹如龙牙般的长枪鸣啸颤栗,旋即抽身。
旋身横扫,长枪横扫,以陈家长枪枪法攻出。
一声脆响炸开、
陈天琦感觉到了一股极强的力量爆发,长枪的气势一顿,就在这一刹那的渺小间隙里面,越千峰已是顺势抽身,避开了这危险要命的一招,大口喘息。
陈天琦缓缓收回手中的兵器,看着落在旁边的光矢,道:
“薛家的破云震天弓。”
“原来是秦王亲自抵达,有失远迎。”
老将的声音传出,大军的大量重骑兵赶到,为首之人身穿甲胄,玉簪束发,正握着一柄战弓,眉宇扬起,气势颇烈,袖袍翻卷如浪潮。
背后千军万马随行。
正是李观一。
李观一离了关翼城之后,就一路疾行,战略之上,是兵分两路,他亲自前去关翼城,江州城则由越千峰,段擎宇来封锁,目标不是去攻下这天下雄城,陈国皇都。
而是拖延时间,打断陈天琦的战术准备,为李观一亲自前来争取足够的时间。
事实上,越千峰和段擎宇很好地完成了这个目标。
在前十神将之前,支撑到李观一抵达。
虽然看上去有些狼狈。
李观一道:“越大哥,段将军,可还无恙?!”
李观一抵达,气机牵引之下,陈天琦的注意力从那边的两位八重天战将身上移开,落在了李观一的身上,越千峰得以离开危险之处,闻言只大笑:“哈哈哈,你越大哥能有什么恙?!”
“刚刚?哈哈,刚刚只是我逗着这老家伙在玩。”
“就这样一个老骨头,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
越千峰的言谈气概豪迈不改。
如果他现在不是一边说话,一边开口喷血的话,就更有说服力了。
李观一点了点头,道:“越大哥神勇,这样的战略,也只有越大哥能背负得住。”
越千峰大笑。
秦王抬眸注视着眼前的那个老者,能够感觉到后者那九重天的恐怖气焰,那种亦同样身经百战,将武艺已经打磨至化境的武道气息。
陈天琦也看着李观一。
他也可以感受到眼前这个炽烈如火的君王身上那种气势,几乎逼近武道传说的力量,以及年轻的生命力,这本该是大陈的顶梁柱,本该是这个国家的希望,是这个世家最锋利的宝剑。
但是此刻,他握着长枪,握着剑,带着千军万马。
来灭亡这个国家了。
即便是已经经历过许多事情的老者,此刻仍旧感觉到了一种世事无常的,微妙的讽刺感,陈天琦道:“老夫听过你,也大概知道你的事情了。”
“往日的事情,世事无常,只能道一句,可惜,可叹。”
“然既已至于此,秦王已兵临城下,那么是非对错,却也不必再说了,如今在这里的,只有来攻大陈的死敌,秦王,以及,我大陈的将士!”
“秦王不会以为,只此区区一万三四的重骑兵,能打下我大陈的国都吧!”
江州城无论如何也是一国之都。
无论如何,也是有坚固且极高耸的城墙,有当代最为顶尖的守城机关术,且人数也不比攻城者差多少,兵法有云,十则围之,至少要有十倍兵力,才有可能围城而攻。
秦王却道:“若只寻常的话,一万有余的骑兵,定然攻击不下一座大城,但是今日不同。”
“为何不同。”
“因为今日,率领此军的,是我。”
陈天琦微微怔住,旋即放声大笑,道:“哈哈哈,好,好狂妄,好狂徒,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就可以抵过了十倍的兵力差吗?!”
“李万里也有你这样的儿子。”
“好,好!”
“那就试试手!”
陈天琦长啸,握着兵器前去,李观一握着猛虎啸天战戟,两名九重天的战将在此地战斗起来,却不过四五回合,陈天琦就已经感觉到了手掌发麻,不是对手。
若论单纯的武功,陈天琦并不逊色于这秦王,但是这小辈的气血太过于恐怖了,体魄强横如龙,陈天琦气脉悠长,武功造诣极高,却终究已经是衰老之年。
两百多岁,剑狂都要兵解。
他也只剩下不多的元气。
本来已经是在那青史之中,已经有了显赫名望,盖棺定论的神将,如今却要为了后辈子孙,不得不将自己的性命,将自己的一切都赌上去了。
却斗不得几合,陈天琦转身便退去。
李观一却不着急去追。
追击?
李观一已经不再是为将或者为帅的心态了。
他在此刻抬起手来,这一万余重骑兵的气息皆涌动而起,汇聚为军阵,浩浩磅礴,气焰如虹,层层叠叠地加持而来。
赤龙白虎法相同时出现。
那种一代霸主的气焰猛地升腾起来,带着睥睨霸道之感,陈天琦转身,看到那秦王目光平淡看着自己,明明是平视,却在此刻,隐隐感觉到了一种,如看土鸡瓦狗一般的感觉。
君王自有君王的气度,君王也自有君王的手段。
敌军后退,那便轰杀便是!
要不然,大军何用。
一招军阵煞气所用化的招式斩出,黑红色的霸主气焰炸开,赤龙白虎,龙吟虎咆,朝着前方撕扯开来,陈天琦拼尽全力,结合军阵,以及这江州城中的气运。
方才勉勉强强挡下了这一招。
饶是如此,他大口喘息,面色煞白,也没有了先前把越千峰,把段擎宇打得口喷鲜血的从容,只是努力控制自身的精气神,以免元气外泄,就此身亡。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秦王微微抬眸。
手中的猛虎啸天战戟再度抬起,那种霸道睥睨,似乎是要撕裂一切的君王气魄再度升腾起来,显而易见,又是如同刚刚那一招一般无二的霸道招式。
陈天琦的神色都有些难看。
寻常之人,哪怕是宗师,也有个经脉和骨骼的承受极限,哪怕是气脉悠长不断,但是经脉和身躯有其上限在,出招一次之后,总要有几个呼吸的时间,让身体逐渐松缓过来。
然后才能够继续爆发。
连续爆发的话,不要说是承载着军阵煞气,本身就有巨大负荷和压力的神将了,就连单打独斗的寻常江湖中人都会承受不住,都会导致自身的身体出现内伤,经脉绷断的惨状。
这小子吃什么长大的?
这是什么体魄!?
八百年前的那位霸主,也就是这样了吧?
陈天琦咽了口中鲜血,怒发冲冠,挡在家国之前,就算是死于此,也不退后一步,就在这个时候,蓄势的李观一感觉到了陈国气运的异常流动,微微一顿。
眸子抬起,看到了城墙上出现的身影。
白发,披甲,眸子冷淡睥睨。
身边虚空泛起涟漪,毒龙和穷奇的法相相随,展现出一种冷厉戾气的气魄,在他的周围,陈国那隐隐已经千疮百孔的气息缠绕着,化作了一丝丝一缕缕的光华。
如此的模样,如此的气度,唯一个人了。
李观一道:“陈鼎业。”
陈皇,他的仇敌。
家仇,国恨。
陈鼎业眸子看着李观一,嘴唇微开,似乎要说什么。
如此情况,当年君臣,如今却又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