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鼎业大笑着道:“天仪,就这样地想着父亲吗?”
“啊,是阿爹!”
那边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喊声音,然后就有一个孩子开心地跑过来了,那边薛皇后的脸色惨白——薛道勇给女儿安排和准备了后路,但是这一次,薛道勇的安排没能再一次胜过陈鼎业。
薛皇后已经被控制住,陈天仪才几岁,根本就辨认不出这样的紧张氛围,在陈鼎业靠近陈天意的时候,薛皇后的脸庞都失去了血色,死死盯着自己的儿子,却动弹不得。
陈鼎业蹲下来,伸出手掌,抚摸儿子的头发,道:“娘亲只是有些累了,无妨,你要体谅她。”
陈天仪用力点头,他抱着陈鼎业的手臂,道:“如果我乖乖的话,父皇你会不会继续陪我玩?!你这一段时间都太忙了,要很久很久才能来找我玩一次。”
陈鼎业看着孩子,微微笑道:“好啊,只是,父亲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等到父亲做完这一切之后,到时候就没有什么困难的事情了,到时候,我可以继续陪你。”
陈天仪开心不已:“好哦!!!”
陈天仪伸出手指,道:“那我们做约定!”
“约定?”
“嗯嗯,是娘亲说的,小时候市井百姓的孩子说的。”陈鼎业微微笑着,伸出手,和儿子的手掌贴着,听着那孩子说着天真稚嫩的誓言。
“那么,爹爹,你一定要来找我玩啊。”
“你啊,一定就是平时太忙啦,才这样快就把头发都变白了,等到时候和我待在一起,我白天带着爹爹你去看花,去看小鸭子在水里面游水,晚上去看星星,讲故事。”
“你的头发很快就会变黑啦。”
陈天仪放开手来,陈鼎业半跪下来,伸出手为陈天仪把衣领的褶皱抚平了,他微笑着到:“嗯,到时候,你可以去找你的哥哥。”
“哥哥?”
“嗯。”
陈鼎业道:“他……呵呵,到时候,你就会知道了。”
陈天仪茫然不解,陈鼎业抱着陈天仪,手指忽而抬起,按在了陈天仪的脖子上的大穴上,薛皇后面色大变,竟然挣脱了束缚,扑向自己的孩子,却被一股强烈无比的气息震慑。
虚空泛起涟漪,法相出现了。
背后生出双翅的猛虎,那是陈家血脉里潜藏着的,凶兽穷奇的血脉,但是虚空中,竟然还出现了一头独角的龙,冰冷的目光俯瞰着这里。
气机之强盛,竟然逼迫薛皇后不能进半分。
只是惊慌地看着自己的孩子,心中也恨自己不能及时听父亲的安排,还想着还可以等一等,陈鼎业似没有听到薛皇后的动作,只是轻轻抱着自己的儿子,法相的力量拂过元神。
陈天仪本来还因为父亲把自己抱起来,飞高高开心。
可忽然就困起来,他一只手抱着陈鼎业的白发和脖子,一只手揉着眼睛,道:“父亲,儿好困啊……”
“困了吗?困了你就好好休息。”
“我不要。”
“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这样,我只是一闭眼,你就走了。好久都不回来!”陈天仪发起脾气来,陈鼎业微笑着,道:“这一次,父亲哪里都不会去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拉钩上吊!”
“好,拉钩上吊,若是不行的话,就让陈鼎业死无葬身之地……”陈鼎业看着孩子缓缓闭上眼睛,耳畔的风,白发微微垂下来,天真烂漫的孩子啊,心思太柔软了。
只是这样柔软的孩子,却让陈鼎业忽然想到了年少的时候那一场雨。
一场暴雨,皇子跪在皇宫里面,只是为了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太监,眼前都是皇亲国戚,宗室长辈的叹息,说这个孩子太过于柔软了。
陈鼎业看着儿子,却恍惚间回到了那个年少的时候,仿佛看到那个跪在大雨滂沱之中,脸庞柔软的少年,许久许久,似乎听到了当时父亲的询问:
“你如此模样,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皇子的威严,皇家的手段,都没有了?!”
“未来你能成什么事情?做不得将军,做不得王侯,你能做什么?”
十三岁的少年抿着唇,倔强地回答道:
“做个好人。”
陈鼎业安静注视着那大雨滂沱里面的少年,眼底的情绪幽深复杂,带着宁静的怜悯,这心中所见不过只是刹那的恍惚,他以自己的武功,把陈天仪的记忆抹去了。
陈天仪终于睡着了。
眼底倒映着父亲最后的一缕背影。
“今日之后,你还是会迎来新的一日,只是今天之后,你不会再记得你有过,寡人这个父亲了……”
“呵,既是昏君,就允许我这个父亲。”
“也不那么称职。”
“就只做个失约失信的父亲吧。”
陈鼎业把抱着的孩子送到了薛皇后那里,被后者猛地夺取过去了,薛皇后的身躯都在颤抖,陈鼎业却只是伸出手指,轻轻把儿子鬓角的发丝整到了耳廓后面。
转身大步离去,只是行走的时候,脚步顿住,侧眸,看到那面白无须,气质阴柔的司礼太监还在自己的旁边,陈鼎业道:“你还跟着寡人吗?”
司礼太监道:“自古昏君,皆有佞臣。”
“您要奔赴之后的战场,奴婢怎么能不在身旁?”
陈鼎业放声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昏君,好一个佞臣!”
“好!”
毒龙和穷奇的咆哮声音低沉肃杀,陈鼎业放声大笑:“我辈之人走到如今,倒也说不得什么,但是,这也是祖宗基业,是我大陈的天下!”
“岂能够拱手让人!”
“天下汹涌,群雄乱争,诸位忠臣已去,朕岂能不死国家?不殉社稷?!”
陈皇握着剑,从容而行。
“【朕】,也将战到最后。”
第53章 麒麟蹈火,陈失其都
兵戈之煞气冲天,搅动得四方寒意彻骨,城池之上的机关弩全部都对准了前方的大军,守城的兵士们精神都紧绷,双方的人数上,自己占优,自己这一方更是有巨城和机关的辅助。
但是这一支军队的声名太过于大,这样出现在这里,仍旧给他们带来一种巨大的压力,兵器碰撞的声音刺耳至极,军势汇聚加持之后的法相发出龙吟虎咆。
一名肩膀宽阔的雄伟老者挥舞手中的兵器,长枪肃杀,以陈国破岳神枪的招式攻击,竟然轻而易举地拿下了前面的两人,越千峰,段擎宇,这麒麟军中两员八重天的悍将,竟然过不得这老者一人。
越千峰大声咆哮,施展出赤龙震九州的绝学。
赤龙法相长吟,周围的温度都明显升高,这一条赤龙龙吟之声震荡左右虚空,缓缓游动,众人视线看到周围的一切都有些扭曲了。
越千峰的两把兵器架在一起,赤龙法相缓缓游动,顺着越千峰的身躯缠绕盘旋,最后发出一阵阵苍凉肃杀龙吟,朝着前面的老者杀去。
“好死!!。”
那老者手中的长枪一摆,只是一下就抽击在太古赤龙的法相中间位置,那几乎要冲到天阙上的龙吟声音就此断绝,戛然而止。
一股恐怖的震颤力量让越千峰的脸皮都变白了。
张口就喷出一口血。
那老者淡淡道:“野路子出身。”
“强攻过猛,后手空虚,看似豪壮,实则招式用得太老,这样的人,也能够成为天下的神将?”
越千峰口喷鲜血,却仍旧以一股超越常人的悍勇死死站在原地,双手中的兵器朝着下面压制下来,这位一百八十年前,陈国第一神将的眉毛微微扬起。
与此同时,西南王段擎宇也已经攻攻来。
陈天琦单手抓住了段擎宇手中的兵器。
一脚踹出,法相咆哮。
霸道无比的力量直接踹在段擎宇的身上。
堂堂八重天的神将,以比来的时候更为迅猛的速度翻滚着飞出去了,口喷鲜血。
这一次和往日还是不同的。
至少,不只是越千峰一个人吐血了。
西南王段擎宇吐的比他还更多些,被击退出战线之后,段擎宇发现自己身上的西南宝甲都有一种凹陷下去的感觉,脸颊都抽动了下。
刚刚这一下,如果说没有这一身祖宗流传下来的宝甲保护的话,恐怕是得要给老头子踹得脾脏破裂掉,段擎宇喷了几大口血,才觉得胸闷的感觉好受了些。
却也是一时间,腿脚酸软,没有了继续往前厮杀的气力。
只能勉勉强强吞下了丹药,在旁边掠阵,看着越千峰虽然也是口喷鲜血,模样看去极为凄惨,但是却还是挥舞两把兵器,和那陈国最后的荣光陈天琦纠缠住。
即便不敌,但是不管是咳出多少次血,都还有战斗之气。
这般韧劲,不要说陈天琦,就连段擎宇都瞠目结舌。
最后也只能叹服。
难怪人家是天下第十一神将呢。
就这气血,放其他人身上,早就喷光了一身气血成了个人干儿,越千峰还是这般勇武,想当年神将榜三十四的时候,就能够和神将榜十五的萧无量打,也是被打的吐血。
如今越千峰的神将榜排名早就已经超过了当年的自己和萧无量,又和天下前十的神将打,继续吐血。
真强啊。
这种每战当先,挑着硬骨头啃,还能啃住的行当,也不是随便一个将军能做得了的。
段擎宇对越千峰是真服气了。
这吐血都不是一般人能吐出来的。
今日天擦黑,他们冲出了最后休养之地,大军分作两股,一半随李观一前去关翼城中,另外一半由越千峰,段擎宇两人率领,直扑至江州城。
他们只有一万重骑兵,说一万重骑兵,要拿下一个中原大国的国度,自是有可能的,但是需要速战速决,一旦对面固守起来,城里面的粮食,青壮都极多,就算是耗也可以死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