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一露出一丝微笑:
“二百八十七万两,白银。”
伴随着李观一的讲述。
晏代清头顶的黑气缓缓散开。
李观一看着晏代清的变化,心中的自信渐渐升腾起来,仿佛一切皆在掌握之中。
在看着晏代清皱紧的眉头松开来,重新展露出一种温和的君子气度的时候。
李观一从容不迫地道出了必杀,伸出一根手指,道:“第一批!”
晏代清,刹那之间,神清气爽!
晏代清盛赞:“是自己人啊!”
而南翰文回去之后,看到了萧绍辉,也不再那般有心中的愧疚,也不会因为萧绍辉也拿了至少十万两白银而愤恨不已地去教训他。
而是有一种复杂却又释然的感觉。
天下偌大,乱世争锋。
大陈之内的文武百官,都有了自己的谋划和打算。
或者图钱财,或者图名望,也有的在思考趁着陈国灭亡的时候,掠夺好处,更有的是根本不知如今局势变化,只是发现各方面的律法和管控都渐渐松弛。
则如同发现腐烂血肉的食腐秃鹫一般,越发恣意疯狂地享受这般盛宴。
已彻底不再遮掩了啊。
群魔乱舞。
大厦将倾,风雨飘摇,不过如此。
可自己不也如此吗?
有人在风雨飘摇的黑暗中恣意地践踏秩序,掠夺四方来满足自己的欲望,就有人渴望在这个风雨飘摇的时代当中,寻找更光明的前路。
各有所求,各有所执。
南翰文引导着工匠,直接按照李观一等人的描绘和要求,修筑这崭新的【学宫】和【藏书楼】。
李观一写信回了李昭文之约,在动身前往西意城之前,还要将诸多事情,尽数安排下去。
等他回来的时候,或许已经过去好几个月的时间。
提前将火种留下,星星之火。
又召集天策府众人,推行新的战略,自各处遴选人才入学宫,其中,分为不同的学科。
文类,以学宫九子教导。
武类,以摩天宗为基础,传授诸多武功,剑狂慕容龙图兼任为名誉之主。
兵家则有诸多名将教导。
以樊庆为教司主任,文武诸类学子,皆要参与樊庆将军的每日训导,而农家诸多士子也开了课程。
出乎于预料,墨家同样被提高位格,和文类诸子百家,共同招收有意于墨家机关之术的学子。
只是这个时候,天策府的墨家学子,却是根本不够。正在为萧无量打造手臂的墨家巨子微微抬眸,看着旁边的李观一,叹了口气,道:
“所以,当真是奇怪的家伙啊,自古以来的君王,没有哪个如同你这样看重我墨家的学说。”
“所以,你要做什么?”
李观一盘膝坐在旁边,好奇地端详着萧无量的手臂,墨家巨子的手艺极妙,萧无量的手臂竟然已经可以说灵动如初。
更有许多其他的妙用。
萧无量习惯之后,未必会恢复到全盛期,但是至少可以重新踏上战场。
李观一放下萧无量的手臂,闻言笑道:“只是想着,墨家术数,机关妙用,如果可以普及开来,或者千百年后,寻常之人也可以运用武道玄妙之力呢。”
墨家巨子瞠目结舌,觉得秦王又在胡思乱想了,没好气道:“这太荒谬了……武道内气元气修行,才有种种妙用,寻常百姓,怎么可能运用?”
秦王笑道:“或许呢?”
“千百年后的事情,谁能知道呢?”
“既是要做梦,那么痛快一点又有什么呢?若是可能的话,就由我来开始这第一步吧。”
墨家巨子一时无言许久,道:
“但是,墨家子弟分散于天下,你又要如何去做?才能把这些力量汇聚起来?”
李观一道:“这就要感谢巨子你了。”
墨家巨子怔住:“什么?”
旋即视线微凝,看到李观一手中多出了一枚令牌,古朴雄浑,正是墨家巨子令。
在李观一前往西域之前,墨家巨子担忧李观一孤身前去,阻力重重,曾将能招墨家子弟前来,履行一诺的墨家巨子令。
这巨子令,李观一一直没有去用,只是收在手中,安静沉睡着,等待有朝一日迸发出烈烈的火焰。
而现在,此令落在了秦王的手中。
墨家巨子视线缓缓凝固。
墨色的袖袍微微翻卷,秦王盘膝坐在那里,握着巨子令,起身,在那袖袍的翻卷之下,墨家巨子几乎感觉到一种炽烈下火焰开始汇聚起来。
是日,秦王召天下之墨家。
墨家,归秦。
第13章 侠!
冬意渐深,林叶萧瑟。
北地,西域自不必说,都是中原之人口中所说的苦寒之地,在如今这个时节,落雪纷飞而下,开口说话呵出去的热气都已经化作了大片的白雾。
在更偏南方的小镇里,日子也渐渐冷下来了,不起风的时候还好,阳光落在人的身上,多少还可以给人一种暖烘烘的感觉。
一旦起风,那风就像是冷刀子一样,往人的怀里面去割。
人们都习惯性地去裹紧了衣裳,避免冷风,可这些时日里,却是比起往年要好受许多了,新政下来了,竟然有来自于西域的羊毛做成的衣服送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价钱竟然相当低,物美价廉。
小镇里面的百姓也都换上了衣裳,往日大家都觉得,换一个城主,换一个头顶的人,其实也没有什么所谓的,可是连番新政,还有这些暖和便宜的衣裳,逐步修筑的公学。
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百姓们才觉得有些不同了。
赵老七今儿早上,呵出一口气来,吃点东西垫巴垫巴,然后穿着新的衣裳推开门去,迎着冷风去买东西,看到小家伙们跑去公塾读书习武,顿时觉得这日子也挺好的了。
前面见着了一位女子,赵老七立刻精神起来,把自己的衣裳都收拾好,把额头前面的杂毛儿也都给捋顺了,然后露出笑容:“是羽姑娘啊,今日倒早。”
那位羽姑娘微笑回礼,闲聊了几句之后,才离开来。
赵老七看着羽姑娘的背影,有些钦慕,却也不敢过去。
这小城镇里面的人不多,是几年前有这样一位姑娘来到这里的,素来一身深色颜色的衣裳,手掌带着一双皮质的手套,覆盖了整个手掌,衣裳垂下,遮掩手臂。
似是说自己的手臂曾经出了些问题,所以不愿意露出来,害怕吓唬到大家,这镇子里的人们仁善,自也不愿意提起这样的事情。
倒是也有些不着调的年轻人,见人家长得好看,就乱来说话,非得打算看看人家的手臂,被镇子里的老丈抡起拐杖,从镇子东边儿打到镇子西边儿,哭爹喊娘的,在这事情之后,自然也没有谁敢说这些了。
那少女有个很奇怪的名字。
羽君约。
很少见的姓氏。
不过有听说,似乎是她自己去起的名字呢。
这样小的镇子里,百姓本来就不多,日子也平静,她来到这里之后,倒是给这镇子增加了些的涟漪和变化,就在这里和一位老人一起生活。
那位穿着墨色袍服的老者常常在外面奔波,这位少女就成为了这里的大夫,给镇子里的人治病,还教导愿意学习的孩子们去学习乐曲,教人们识字。
后来,后来秦王殿下的政策来到了这里。
有一个穿着黑色的甲胄,穿着绯色战袍的校尉来到了这里,把百姓召集起来,宣读新政,把原本镇子里那些个大人物一个个拎出来,让百姓把他们的错过都说一遍。
这些事情之后,就开了公塾,让孩子们来读书识字,那时候,羽姑娘就去,教导医术,还有文字,她的琴音很好,好到了原本公塾里来的那位先生都惊呆了。
已经五十余岁的琴师是从城里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还是有些琴师的自傲的,可是,在那位安宁温和的羽姑娘伸出手按在琴弦上,只是稍稍拨弦的时候,那位素来倨傲,但是愿意来给镇子里的孩子传授琴音的琴师就变色了。
伴随着琴音的变化,那琴师逐渐怔住,逐渐往前趋身,
听得出神,最后近乎于是落泪,道:“这,这般技艺,堪称是绝品了啊,我,我这样的人,乡野之中,也可以听闻如此仙乐吗?”
“这几乎已经是足以去帝王身边抚琴的大家之风。”
“嗯?您,您是!!。”
那倨傲的琴师似乎注意到了什么,面色变化,可是那气质柔美的女子只是轻声道:“在下羽君约,只是在这镇子里的大夫罢了,先生,许是认错人了。”
抚须的琴师注视着这位气质清雅温醇的女子。
他的眼睛都有些凝固,他想到了十多年前,那时候才三十多岁的他已经算是方圆百里最好的天才,任何的琴曲都可以轻松得学会,都可以演奏出个中神韵,超越了一个个老师。
却在偶尔一日前往州城里面的琴师盛会里面,见到了一个还不到十岁的女孩,那女孩只是一曲琴音,就已经抵达了琴师当年可望而不可即的境界。
在音律的道路上,天赋凌驾一切。
琴师的道心被打碎了,自此知道了自己和真正大才之间巨大到了绝望的差距,自此不再有追名逐利之心,只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回到了家乡,传授后人。
但是,现在这个安宁温和的女子,和他记忆中那个精致冷淡如木偶雕塑的形象却又有一种巨大的差距,羽君约已经告辞离去了,她穿着些稍微厚实的衣裳,回到了住处的时候。
看到了桌子上放着的一封信。
羽君约怔住,她摘下了手掌上的手套,那皮质的手套之下,竟然不是如众人以为的,一双白皙修长的,可以捏紧银针,可以抚琴清幽,的美丽的手掌。
而是木石机关所制之物,上面还可以看到细腻的木质纹路。
这种机关的质感,一直从手指开始蔓延到了手肘。
她就是帝王之家的乐师,年少成名成才,被应国帝君的二皇子姜远所看重,姜远彼时表现的极爱其才气,可在四五年前,为了对彼时那位金吾卫少年郎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