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者见英雄豪杰乃开辟天下青史。
一者见百姓人心为人世红尘之基。
姜素在等君子蜕变,秦皇在等上下一心。
天下在等待一个结局。
………………
时已入夏。
在秦和应对峙的那一片战场之上,旌旗飞扬,李观一踏在简单铸造的本营前的射楼之上,看着远处,老司命嘿呦嘿呦地爬上来了,道:“你小子,还在做什么。”
看到李观一抬眸看来,秦皇元年的时候,李观一二十二岁。
如今秦皇四年,李观一也已二十五。
看上去气概从容许多,君王的威仪和气度表现的淋漓尽致,倒是瑶光仍旧面容犹如银发少女模样,老司命很想要拎着那白毛阵魁的脑袋问,这老家伙给瑶光吃了什么。
当年陈鼎业曾要侯中玉为后宫嫔妃炼化不老药。
陈鼎业的皇后就曾经服下此物,老术士根据侯中玉的丹方,倒是炼化出来了几枚,不过,其中的核心是侯中玉以诸多地髓,麒麟血,异兽血等诸多淬炼不知多少年才炼化出来的。
那是独一份儿的。
已被耗完了。
再不能复刻。
除非把侯中玉挖出来。
李观一将此丹送给了婶娘,又送给大小姐和银发少女。
李昭文这般生死战友,一同远征草原,亦送给一枚。
唯独南宫无梦。
非得在无耻暴虐秦皇威逼之下,签下了一定要找到好多金矿,找不到就不准走的卖身契上签了字,这才得到了一枚,初次之外数枚,李观一封存了起来。
陈清焰姑姑有武功绝世,不需要此物也能保护容貌。
李观一给宁儿留了一枚。
若这孩子,未曾习武盖世的话,此丹可以给她所用。
至于他自己,武道传说成就,还正风华正茂,一身气血雄浑,本来就衰老缓慢,倒是没有去吃,此刻依在这箭楼往外看去,老司命询问,也只是笑着道:
“送一送他。”
“送他?送谁?”
老司命疑惑不已,可旋即顺着李观一的目光看过去,就意识到了什么,对面的应国大军阵营变化,已经打了差不多两三年的应国军队开始后撤。
老司命呢喃道:“姜素……撤退了。”
他的眼底震动。
本来嬉笑怒骂,素来引以为常的老司命,此刻脸上却没有了半点的笑意,那一点点轻松的意思都消失了,打了这些年,老司命常常的口头禅就是。
奶奶的,怎么还要打下去。
还要把我老爷子都给困在这里,年轻人,不要脸啊。
快些打完吧云云。
但是真的这一天来到的时候,老司命心底只有震动。
甚至于一丝丝恐惧。
这三百年乱世最后的风云气象,其实就汇聚在这里的两人身上,应国的太师,秦国之皇,两人对峙列阵,背后却是庙堂,塞北,西域,沙场,江湖,是文臣武将,是天下争锋相对之地。
姜素撤兵,且已不在意秦皇李观一;而李观一已经猜测出来了姜素要撤兵,他却没有如同往日【敌疲我打,敌退我进】那样紧紧跟过去。
只有一个可能了。
接下来的冲突,不再是这区区十余万兵马可以解决的。
纠缠于此,毫无意义!
犹如出拳之前,先行收回,蓄势之后,再狠狠打出去,小打小闹的事情,解决不得这浩荡天下,这边疆上的小范围摩擦,犹如暖场,终于结束。
这数年制衡时间。
双方都在等,都在战略层次上等待着。
秦皇要给后方休养生息的时间,多种一点粮食是一点;姜素一方面要抚平国家在姜万象身死之时两次出兵带来的折损,一方面要令姜高蜕变。
如今,已经不需要等下去了。
下一次的战争,就是决战了。
应国的大营当中,一身墨色大氅,气度俨然的老者骑乘神驹而出,姜素漠然看着那里的秦皇,李观一看着姜素,道:“姜素,汝头暂居于首。”
姜素漠然道:“秦皇死后,我会好生祭奠。”
最后的‘问候’。
最爱这一环节的薛神将被按住了。
管十二直接把这家伙的嘴部机关暂且卸下来了。
从根源上解决问题。
姜素看着李观一,看着这最后的对手,没有继续说什么,也不再畏惧李观一追击,之后就要准备大兵团作战,秦皇此刻这点兵马,深入应国,怕是会重蹈神武王之死。
李观一也没有追击。
只是看着应国最后的对手骑着神驹走远。
薛神将终于殴打了管十二,把自己的机关嘴巴修好,道:“怎么,不追上去吗?”
“不是说,宜将剩勇追穷寇吗?”
秦皇洒然笑道:“那也是穷寇,边关之战,姜素军势徐缓,追之无用,这等战场杀不死他,何况,以这些兵马,入帝国之腹地,那是自寻死路。”
“此番战略目标已然成功。”
“该要班师回去了。”
秦皇轻轻一跳,直接从箭楼上跳下,拍了拍手上灰尘。
这一日,有三个震动天下的消息。
一则是,对峙数年的秦应两方,没有爆发决战,也没有不顾一切代价地驰援,而是双方皆退兵了。
二则,姜高登基,神将高骧回归。
太师姜素,在神将高骧回归的时候,班师回朝。
与此同时,御驾亲征数年的秦皇李观一回归江南。
这样的消息架着流风,更早一步地传入了江南。
也传入了那长风楼中,早已长发及腰的女子耳畔。
第11章 乱世天下,儿女情长
“唉,唉,听说了没?”
墨家新入弟子宋长庚坐在那里,喝一碗鸭血粉丝汤的时候,听到旁边桌子的大哥压低声音,说:“你知道了吗,这个可是个大秘密啊,你可不要告诉别人。”
这大汉眼角眉梢带着一种得意的笑,压低了声音,道:
“听说,陛下要回来了!”
宋长庚叹了口气。
这位大汉虽然说是个秘密,但是这样大的声音,怕是隔着一里地都可以听得清清楚楚,他只是端着鸭血粉丝汤,只顾着嗦粉,然后本能点头。
这不怪他。
这是他今天第十八次听到这个秘密。
前几次分别是从墨家的夫子,路过的农夫,师兄,师姐,还有教导他拳脚武功的摩天宗老师等等人口中听过。
说实话,这什么秘密。
整个江南都知道了。
如今这江南之地,比起往日更为热闹,就连百姓的脸上都带着笑意,谈天说笑的时候,也都是是彻底避不开一个话题——
在前方拦截敌国军神姜素的秦皇陛下,班师回朝。
好事啊!
秦国的百姓过去了足足四年时间,没有战争,轻徭薄赋,甚至于还是风调雨顺,偶有大风暴来的时候,似乎可以看到一尊九色神鹿的身影。
也还听说前几年的时候,大江走蛟,那般阵仗,似乎是要把这沿江两岸的百姓屋子田地都尽数吞没了似的,那些五六十岁的老爷子们心慌失措,脸都白了,可最后竟是没有什么事情。
走蛟的那一股水流恰好能被墨家夫子们修筑的水利工程处理掉,虽然还是有一部分农田受损,但是几乎没有一个百姓伤亡,只有个来不及回来的孩子被卷走了。
事后人们找了好几天,在一处田垄里找到那哇哇大哭的孩子,问他发生什么,他也回答不上来,只是说那一日卷入水中,沉沉昏迷之前,似乎看到了一道赤金色的流光。
强而有力。
强而有力。
就连从高处汹涌而下的汹涌江流都被撕裂开来。
一把薅住他,虽然是救了他,但是力气太大,他直接给晕过去了。
人们觉得是江河的水神,于是建庙供奉。
又说往日断然没有这样的事情,定是因为秦皇陛下,得天命之缘故,故而民心向一,年年家中有余粮,还因为西域,草原通商商会的缘故。
牛羊肉也不缺乏,百姓的日子过得比起往日如天上。
只有孩子们想着出去玩,却被大人塞到蒙学学堂里面。
每日习武,识字,考试。
哭喊起来的时候,这些老一辈往往咬牙切齿,恨铁不成钢,骂一句,“俺们当年可没有遇到过秦皇陛下这般的人啊,你们这些小瓜娃子,有这样机会,还不赶快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