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红姐又多问了余列一些细节的事情,余列也都一一的回答了。
末了,此女轻叹:“既然如此,且紫烛妹妹乃是几十年来,头一遭央求我办事,妾身允了这事就是。
正巧,近来在城中收集的一批人种,也是时候运出城去了。”
她扭动着身子,朝着余列招呼:“且随我来。”
余列亦步亦趋,两人经由一处小阁,身子下降,许久后推门而出,来到了另外一间房中。
此房不再是雕花镂空、烧香点烛,而是石头屋子,尽头还有阶梯,粗陋的很。
余列猜测自己应该是来到了合欢楼的地下。
他在心间暗想:“好大的家业,此楼看来并非是彼辈租用的,而是其自行在城中营造而成。”
不多时,两人走到了阶梯底部,一幢阴暗但是宽阔的空间,出现在了余列的眼中。他放眼看去,瞧见了一个个铁笼子,笼子中正关押着一个又一个的道人。
这些道人的身上倒还算是干净整洁,但是个个的气色都是萎靡不振,与之相反的,是一个又一个妙龄的女郎行走在铁笼附近,容光焕发。
余列虽然信任紫师,也估摸着红姐不至于害自己,但他还是心中警惕大增,暗暗的运起了真气。
红姐似乎是察觉到了余列的眼神,头也不回的,解释说:“且放心,笼子中关着的,都是在本楼吃白食,或是赊借了过多的银钱,又不肯还钱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本楼便将他们养在了此地,何时还完,何时放出去。
上一任管事的,倒是屡有错抓的事情发生,但是姐姐我可不稀罕做这种事。”
两人正走着,红姐脚步一停,她忽然竖起眉毛,指点着右边一铁笼,呵斥道:
“那小婢子,偷吃也敢当着老娘的面!来人,把她的衣服剥了,打入女房那边,吃了的都给我吐出来!”
“是。”原本绰约行走的妙龄女郎们,纷纷就扑过去,七手八脚的将一个正在笼中吸食精气的女郎给拖了出来。
余列扭头看过去,发现在女郎被拖出去后,笼中那男子连忙就缩在了铁笼的角落,口中哭叫到:
“好姐姐,放我出去啊,我再也不敢白嫖了。”
此人的气息乃是八品中位,身子精壮,但是脸色就像是痨病鬼一般,白得青紫,身上气机也是虚浮,似乎修为都要掉落了。
红姐听见,口中却只是冷哼:“敢来老娘房中白嫖,活腻歪了你!
既然喜欢白嫖,就等你嫖够本了,本楼再放你出去。”
除了那精壮男子在呼救之外,满地的铁笼中都出现呼救求饶。
但是被关在这里的道人们,个个精气亏空,连叫喊的气力都是没有多少,只如小猫小狗一般在哼唧。
余列扫视着这群人等,耳中忽然听见了一道熟悉的呼声。他扭头一瞧,在角落处果真是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也是趴在铁笼上,喘息的哀呼:“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声音发颤。
此人恰好就是当初引诱余列售卖精种的邓落谷。
其人原本就干瘦,此刻更是瘦的和骷髅一般,颔下胡须都是灰白灰白的,精气亏空比旁人更甚。
瞧见此人,余列目中愕然,他可是记得自己前不久才见过对方,那时这人的神色尚好,修为似乎都有进步。
余列紧了紧身上的斗篷,犹豫后,他还是传音问身前的红姐:
“红姐姐,本楼连道宫弟子,都敢囚禁么?”
红姐顺着他的目光瞧去,看见了邓落谷,其眉毛一竖,顿时想要捉人过来喝问几句,但想起余列就在身旁,还有要事,也就罢了,免得多生事端。
她只是传音给余列:
“如何不敢?这家伙签了老娘的活计,却又屡屡亏空,交不上货款,利滚利的,便是你宫中来要人,老娘也是敢顶回去。
只不过,尔等毕竟是道宫弟子,确实是关不了多久。但恰恰也因为关不了多久,房中那些喜欢偷吃的小浪蹄子们,格外忍不住,几日功夫能熬出几十日的油水来,也算那厮倒霉。”
余列的目光微缩,顿时明白邓落谷的惨相,是几日之内被人狂采精气而致。
这厮受此一遭,真个是以前吃进肚子的,这几日都得泄出来,一滴不剩。
此刻余列再看向地宫中的那些妙龄女郎,他的眼神变了,不再掺杂半点的欣赏之色,满满都是忌惮之色。
但地宫里的女郎们走过,都还是不断朝着余列媚笑,并娇滴滴呼着:“好个健壮的哥儿,红姐今日有福了。”
“哥哥干嘛遮掩的这么严实,且打开斗篷让妹妹们看看。”
“是啊。只看看,又不会偷吃了你的。”
红姐则是笑骂着:“平日里伺候客人,都不见你们这般发浪,今日倒还格外卖骚起来了。”
等穿过了囚禁男道的铁笼后,余列又路过了红姐口中的“女房”。
女房不再是一方方铁笼,而是一个个花轿似的小房间,房间窗口上还落了帘子,让路过的人无法一眼看见里面。
不过轿屋中也有人会掀开帘子,让余列瞧见内里的景象,发现关着的是女子。
有女子和隔壁的男子一般,同样是精气亏空,面色虚白。但还有的则是恰恰相反,彼辈面色红润,如正常人一般,还有合欢楼的人在旁边嘘寒问暖。
余列的目光下移,发现后者都是腹部隆起,身怀六甲之人。
又等走过女房,两人最后来一处小院中,此地仿佛是又回到了精致红楼氛围,处处雕梁画栋,倚红偎翠,摆着屏风,落着帷幕,好个精细。
余列放眼看去,目中出现八个金丝鸟笼,他微微打量,结合着路上看见的,顿时就明白了红姐口中的人种是什么。
其并非是指精种一物,而是指如他余列这般的道子!
因为在八个鸟笼中,住的男男女女都是俊秀俏丽之人,其年纪不一,有大有小,但是个个元阴元阳尚存,被精细养着。
红姐走到一尊金丝鸟笼之前,她将鸟笼打开,示意余列也走进去。
第三卷:方外求索
第387章 仙城进修、落地凤凰
余列瞧着金色的鸟笼,他站在入口处,笑着传音问红姐:
“姐姐莫非是想要把晚辈也卖掉,譬如卖去域外等地做苦工?”
红姐听见,面上顿时翻了个白眼,她不屑的扫视了一下余列,没好气的回答:
“本楼搜集的人种,可都是上上等之选,每一个,老娘都是花费了大代价才安抚好、诱惑来,你这失了元阳的货色,若是卖出去,反倒是坏了老娘的名声。
再说了,本宗虽然做的是皮肉买卖,但卖家可都是各大道城中富贵人家,莫要把本宗本楼当成黑窑子。快些,你爱进不进!”
余列心中略微犹豫,朝着对方拱手:“与红姐说笑呢。”
他走进笼子中,又暗暗传音:“不过这笼子,姐姐就别上锁了。”
红姐面上又是没好气,不过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若不上锁,如何能瞒天过海的将你送出城,出城时,你身上的道箓无法被隔绝,立刻就会发现。老娘将咒语口令交于你便是。”
说罢,她便嘴皮蠕动,传音了一段复杂的咒语给余列。
余列听着,也是恍然明白:“看来这近似鸟笼的东西,并非是专门用来囚禁人种的,更是用来隔绝城中的龙气感应。”
等他记下了红姐传音的咒语,微微念动,鸟笼的锁钥自行合上,四周阵法形成,果真是将他和笼外的龙气感应隔绝开,他之道箓也是刹那间失联,无法与龙气产生半点的联系。
如此一来,真如红姐所说的,出城时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余列站在金丝鸟笼中,朝着红姐行了一礼。
不等他再出声问红姐接下来的行程,那红姐忽然将手中一直持着的一卷画轴,从鸟笼间隙递进,交给了余列。
“你既然是以人种的身份出城,便算欠了老娘一个人情,今日就交予你一件事情。”
余列当即点头:“姐姐请讲?”
红姐脸上露出冷笑:“无甚,此事对你来说只是顺手而为。便是将那老家伙,唔、如今他应当是被叫做‘黑水子’,寻见这厮了,记得知会老娘一声。
就算是隔着百万里,老娘也要过去扒了他的皮!”
余列面上露出古怪之色,心间嘀咕着:“果然,此女并非是和紫师关系好,而是和观主的关系更不菲。”
他缓缓的展开手中画轴,发现上面所画的正是黑水观主的身形,且恰恰是对方当日食龙肉登道,餐食筑基时的场景。
只见狰狞的虫群密布在画布上,仿佛随时都会扑出来似的,观主正仰头痛饮着恐蜥血液,模样肆意而桀骜,显得凶焰滔天。
红姐补充道:“此画乃是老娘当日闲来无事所作,在上面烙印了那老家伙的气机。你若是和他距离千里,甭管他有多滑溜,也能感应一番,察觉到。
不过,若是老娘估计的不错,以你这一脉的秉性,等你出城了,那老家伙多半会自行找上你。到时候,你将这画轴给他就是。”
余列听见,眼中顿时露出一阵喜色,点头就应下:“是,姐姐放心!”
他所欢喜的,并不是红姐交代的事情如此简单,而是红姐口中透露的黑水观主很可能会找上他来。
“紫师一脉,确实护短的很。如今紫师困守城中,却让我独自外出游历,着实不符合紫师的性子,看来大概率的,就是如红姐所说的,观主会找上我!”
如此一来,余列此番外出游历,能有一尊道士在身旁引导、护法,其境况当是好得很!
接下来,红姐又细细的给余列交代了一番人种出城的事情,并暗暗告诫他,老老实实在笼中待着,装好人种的身份,不要暴露给了之后运送他们的合欢楼中人。
“此楼中,老娘也不敢说能拿捏得住所有人,你若是不想在路上出意外,万不要透露了你的身份。等经过桃州等几个道城,一直到了本宗所在仙城后,你再见机行事。
到时候,就算你暴露了身份,当是也不算什么,若是有人能看在老娘面上,兴许你还能在城中进修一番,学些服侍人的手段,方便你在游历途中勾搭小娘子。
对了,你待在合欢城中,被那老家伙找到的可能也是最大,就不要乱跑了,先在城中住上一两年为好……”
红姐口中絮絮叨叨的说着事情,她见余列仓促之间还没定下游历的路线,便先帮他定下了计划。
对方的建议都很切合实际,余列也就应下了。
不多时,两人最后交谈一番后,红姐示意余列在笼中待好,她则是要下去安排人手,提前将这一批货发出城。
余列拱手:“姐姐慢走。”
道别后,余列盘膝坐在了鸟笼中,微微阖上了眼帘,进入盘膝吐纳的状态。
他的心间微微期待:“合欢仙城,不知此城又会是何等模样!”
仙城者,指的便是城中诞生有长生种子的道城,有望养出仙人。并且每千年,数千道城中仅仅会有一百零八座道城,会被冠以仙城的称呼。
其他道城,即便城中也养出了长生种子,即上品金丹,但若是不在这一百零八城中,也顶多是会被叫做“准仙城”。
而合欢宗,其乃是上古时期就流传立派的大宗,如今更是香火鼎盛,产业遍布山海界内外,仙人传承不断,山门所在就是山海界内老牌仙城之一,历史上仅仅丢过次把“仙城”的名号。
可以说,潜州道城和合欢仙城相比,简直就类似于黑水镇和潜水郡,不可同语。
那红姐交代给余列的话,便是一个证明。此女都贵为道士,且是合欢中人,但她也不敢保证余列抵达合欢仙城后,能有好的待遇,仅仅是说或许有机会,帮余列在合欢仙城中进修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