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铃是最年幼的,自然集全族宠爱于一生,养成了有些骄纵的性子。
她不喜繁复的礼节,不喜仙族贵女间的勾心斗角。
只喜待在自己的一方小天地,无拘无束,骄纵却不跋扈。
如若她还在的话,应也会喜欢这样的雪夜,拎着一壶酒,找一处僻静之所,对月独酌。
可如今......
都是他这个做哥哥的不好,没有保护好她......
看着瑶宇渐渐暗淡的眸光,姜冉便知道他又钻了牛角尖。
自知言语的安慰对他起不了太大的作用,索性抓着自己的酒坛子与他的碰了一下。
若要解千愁,唯有烧刀酒。
“来,喝,今夜不醉不归!”
雪落无声,唯有推杯换盏间,她的轻笑打破夜的寂静,落在瑶宇心头,在他的内心最深处埋下了颗种子,痒痒的,好似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
自从到了极寒之地,文昀就没闲下来过。
众人只知玄冰玉佩位于极寒之地,却不知其具体在何处,文昀也一样。
他站在雪峰之巅,望着广阔无垠的雪原,陷入了沉思。
极寒之地地形复杂,且常年积雪覆盖,若想要一寸寸搜寻,是不可能做到的。
更糟糕的是,追踪之术对神女之物毫无作用。
当时在司命面前,他有多信誓旦旦,那在看到这片茫茫然的雪原就有多头疼。
好在极寒之地有不少雪狐,文昀作为上古九尾灵狐,在三界中的狐族中有绝对的领导权力。
只是等他给雪狐下完任务,回到客栈之际,夜已经很深了。
雪很大,文昀撑着一把油纸伞走向客栈小院,身后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
甫一进小院,他下意识去看客栈二楼姜冉那间房,本以为她应睡得很沉了,却不想房中灯火通明。
他皱了皱眉心,心中已有了几分不悦。
白日里嚷嚷着疲惫要休息的是她,大半夜亮着灯不睡觉的还是她。
本想着去敲打敲打这个不懂事的小丫头,转念一想,他还是忍下了心中的怒气,反正明日也是御剑赶路,她若是困了,在剑上倒也能睡得香。
一阵风拂过,吹起了凉亭帷幔的一角,浓郁的酒香随风飘过。
文昀本并未留意到那处,晃动的帷幔引起了他的注意,让他往凉亭投了一瞥。
篝火跳跃,映照出亭中两人的剪影,一位姑娘,一位公子。
那姑娘应是醉了酒,好似趴在桌上,而那位公子正打算搀扶姑娘起身。
他并不是多事之人,只瞧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直到亭中传来两道熟悉的声音。
“姜姑娘,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屋吧。”
“喝!继续喝!不醉不归——”
脚步倏地定在原地,握着油纸伞的手骤然收紧,文昀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
他机会没有犹豫,大步走t向凉亭,抬手挥起帷幔。
篝火的光芒正好落在姜冉身上,她趴在桌上,一头如瀑般的青丝散落在肩头,脸颊上染着淡淡的红晕,如桃花初绽,添了几分醉态的妩媚。
“姜冉!”文昀咬牙切齿。
趴在桌子上的少女猛一抬头,在看到文昀那张铁青的脸之事,酒都醒了三分。
这这这......这是得醉得多厉害,连幻觉都是这讨人厌的登徒子?!
第16章
肉糜粥 狠狠宰你一刀!
姜冉只清醒了一瞬,其实严格来说,那一瞬都不能叫做清醒,只是她听到文昀声音的下意识反应。
而后,脑袋一歪,又趴回了桌子上。
文昀脸更黑了。
瑶宇站在一旁,踌躇了许久,才小心翼翼地问道:“仙君,不如我把姜姑娘送回房?”
“不必。”文昀冷冷拒绝了。
本就因玄冰玉佩下落难寻心中烦闷,而这俩家伙刚入极寒之地就生事,一时之间怒意无法排解,顺带着连看瑶宇也不顺眼,忍不住沉声呵斥道:“她是个不懂事的,怎么你也跟着胡闹?”
抬眸瞥了眼沉默不语的瑶宇,他只觉得好似一拳砸到了棉花上,火气没泻几分,反倒觉得憋屈。
他不愿再多说话,挥挥手,示意瑶宇退下。
瑶宇深深看了眼早已不省人事的少女,虽心有不舍,却也不敢驳了文昀的意思,只好点点头,行礼退下。
明明只少了一人,文昀却觉得这方天地突然安静了下来,连带着心里的火气也去了几分。
他行至石桌前,伸了根手指戳了戳姜冉的后背,语气中带着些许嫌弃,道:“醒醒,能自己走回去不?”
姜冉就没做不到的事!
即使醉了酒,一听这话,便腾一下坐起身子,含糊不清道:“能……定能……”
看着少女摇摇晃晃起身,期间还撞到石桌,掀翻了酒坛,文昀按了按酸胀的眉心,并无要去搀扶的意思。
当初执意要带她一同北上,是脑袋是被门夹了?
就她这般模样当真能找到玄冰玉佩?
姜冉强行走了几步,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都叠起了好几道重影。
包括文昀。
一个文昀就够令人讨厌的了,一晃眼看到了好几个,瞬间烦躁起来,借着酒劲扯下长鞭便要揍人。
同样烦躁的还有文昀。
他拧着眉头,看着东歪西歪的姜冉抡起长鞭,口中喃喃有词,鞭尾扫向自己身侧的虚空,而后她脚下一软,身体朝地面倒去。
文昀并不想扶她。
冬日衣衫穿得厚重,左右摔一跤也磕不坏,还能叫她长长记性。
可真当他眼睁睁瞧着她即将贴到地面之际,还是一个闪身,扶住了少女的肩膀。
算了,这凡人脆弱得很,万一伤着冻着了,又耽误找玉佩的进度。
折腾了一番,姜冉晕得更厉害了,一股雪松清香直钻鼻尖,让她安静下来,而后睡死了过去。
文昀叹了口气,揽着少女的肩,将她打横抱了起来,缓缓往屋内走去。
*
姜冉醒来的时候,天色已亮,窗外的雪光透过薄薄的窗户纸透进屋内。
酒意未消,头隐隐作痛,她撑起身子,试图回忆昨夜的事情。
苦思冥想了许久,她的记忆直到瑶宇同她讲瑶铃幼时的趣事,而后便是一片空白。
低头检查了身上的衣物,除了脱了狐裘与鞋袜,身上穿的还是昨夜出门那身外衣。
屋内的炭火有被添过,床上的锦被也被换成更厚实的。
除了瑶宇,姜冉还真想不出还会有谁如此体贴周到。
文昀吗?绝无可能!
几道叩门声响起。
姜冉应了声,起身去开门。
看到来人是文昀,她揉了揉脑袋,暗道了声“晦气”,可在视线瞥到他手中端的那晚粥时,瞬间心头一紧。
难不成昨夜喝酒被他抓包了?
“姜姑娘当真是好酒量啊,那烧刀酒以烈闻名仙界,姑娘倒是海量,一喝便是两坛。”文昀声音淡淡,却是掩不住的揶揄。
姜冉头皮一麻,只觉得脑袋更疼了。
心中想了好几个理由想要解释一番,可转念一想,自己喝酒关他何事!
凭何要怂?
只是不知昨夜自己那副烂醉的模样被他瞧去了没有。
少女垂着眼眸,文昀也懒得去猜她心中所想,侧身绕过她进了屋,见她迟迟不来,才又唤道:“喝碗肉糜粥醒醒酒吧。”
虽心中疑惑,但宿醉未醒,眼下胃中确实不适。
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怎能不好好利用?
姜冉道了声谢,一坐下便舀了一大口送进嘴里,而后脸色一变。
肉糜的腥味瞬间充斥着口腔,混着肉糜的粥划过味蕾,又甜又腻。
强忍着没直接吐出来,姜冉猛灌了几口水将口中食物咽了下去,而后大吼了一声道:“客栈这粥也太难吃了吧!可是突然换了厨子了?”
昨夜下酒的小菜明明味道挺不错的,怎么到今早差了这么些许?
文昀面上看不出变化,可负在身后的双手却握紧了拳头。
没错,他就是今早新换的厨子。
一早起来,他去了后厨,想到姜冉昨夜大醉,若不好好醒酒,如今再赶一天路怕是当真会受不了。
不曾想到,客栈的厨子身体抱恙,回家休息了。
瞧见桌上有新鲜的肉糜与清洗干净的大米,觉着好像也并不麻烦,索性便亲自动手熬了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