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知这样的安宁还能持续多久。
一月?半月?还是只剩下三五天?
清染的目光随着这连天的白云到了最远处,落在天际交汇处那道白光之上。
再往远处便是无尽的黑暗。
待到那抹白光被浊气染成墨黑,便再也看不到如今这般景象了。
时间不多了。
眸底的温度终是缓缓降了下来。
清染收回视线,明媚的眼底里却浸满了难以言喻的惆怅:“司命仙君,劳你去闲云宗走一趟,请慕宁与洛川上九重天,本座帮他们举办婚仪,要快!”
*
其实,在这个节骨眼上办婚礼,众仙是难以接受的。
甚至一度怀疑不是神女疯了,便是他们的耳朵彻底坏了。
慕宁与洛川是转世重生的同僚不错,可从前神女并未到访过天宫,千年前从神宫下界助仙族击退魔兵时,两人早已不知所踪。
神女应该是不认识他们才对。
怎会对二人的婚事如此上心?
昊天更是惊得收不住下巴。
他用灵力日复一日地打磨着双锤,直至锤身尖锐如锋,寒光凛冽。这等锋利,只为在那血火交织的战场上,多取一个魔兵的性命,多护一方安宁。
可神女却让他去丹青台挂红绸!
简直难以置信,荒谬至极!
他找了神女数次,可她就跟铁了心似的,根本劝谏不动。
无奈之下,只好老老实实照做。
*
是夜。
静幽阁内早早地便燃起了烛光。
那如豆的火苗在灯盏中轻轻摇曳,晕出一片柔和的暖黄,又透过薄薄的窗户纸,一丝一丝地透到院落中,在青石板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偶有夜鸟飞过。
惊起一阵细碎的风声,却也只是瞬间,便又归于沉寂。
“吱呀——”
小院的木门从外出被推开,彻底打碎了庭院的寂静。
清染拖着沉重的步伐,穿过庭院,推门进屋,又径直走到铜镜前坐下。
她抬起手来,闭目揉按着酸胀的眉心,如往常那般吩咐道:“绿濯,替本座梳洗更衣。”
几日来,她忙着在诛仙台部署兵力,又因慕宁洛川的婚仪之事与那些老顽固唇枪舌战几百回合。
末了,到陆焱的住所一问,却得知他连解药应用何药材制作都还未弄明白。
两侧太阳穴突突地跳着,眼皮更是沉得犹如挂了千斤。
她只想沐浴更衣,卸下满身疲惫,好好睡上一觉。
一双手轻轻抚上她的发髻,略显笨拙地取下缀于发间的珠钗,撞得叮当作响。
清染皱了皱眉。
绿濯跟在她身边少说也有千年了,对梳洗装扮之事甚是熟稔,今日怎像第一次做那般生疏。
只是今日她着实累得很,并不想与她计较,所以也并未说什么。
那只在她发丝间游走的手,缓缓触上了一支斜插入发髻内的镂花步摇,指尖一捻,试图将它取下,却不料步摇上的细小花饰勾住了几缕青丝。
“嘶——”
清染轻吸了口气,眉头一蹙,陡地睁开双眼。
铜镜旁燃着一盏琉璃灯,柔和的光线落在镜面上,映出一片温暖的光晕。
掩在那片柔光之下的是t张棱角分明的脸,狭长的凤眸瞪得溜圆,像两枚铜铃嵌在脸上,显然是惊到了。
这哪里是绿濯,分明是文昀这只狐狸!
见清染睁开双眼,文昀松开那支未能取下的步摇,双手落下搭在她肩头,俯身凑近她耳畔,略带歉意道:“可是弄疼阿染了?”
温热的气息从耳尖拂过。
明明是如此日常的一句询问,却让清染浮想联翩,脑海中竟浮现出几日前的疯狂。
果然“清冷”二字只是为了遮掩他狂野灵魂的假象,是皮囊而已!
他明明说过会轻一些,不会弄疼她。
可事实却是将她欺负得眼角含泪,一遍又遍求饶,直到力竭瘫倒在他怀里再也动弹不得,才意犹未尽地抱着她去清洗。
自那日之后,清染对“疼”这一字有了新的理解。
是以,文昀话音才落,她便瞬间红了双颊,又羞又愤,却干脆利落地拍开肩上的狐爪,道:“你怎么来了?”
文昀没再逗弄她,直起身子,浅浅一笑翻问道:“阿染不欢迎我?”
“那倒不是。”清染双唇嗫嚅着。
其实,在看到文昀的瞬间,清染还是很欢喜的。
就是,今日实在太过疲惫,她经不起折腾……
得了想要的答案,文昀嘴角的弧度更深了些,他老老实实地站着,并未动手动脚,只道:“这些天,不少仙君来找我,想让我劝你延后慕宁和洛川的婚仪。”
原是为这事来的?
清染下意识觉得文昀也是来劝她的。
刚从凌霄殿应付完一群老顽固回来,又要听他叨叨,心中不免烦闷,她抬手,将那支勾住青丝的步摇扯下,重重拍在桌案上。
视线却透过铜镜,直直盯着身后之人的双眼,问道:“噢?那阿昀怎么看?”
文昀心底一震。
别看她叫得亲昵。
只听一耳朵,甚至不用细品,他就能听出那故作轻松背后的不耐烦。
这时候便该表忠心!
是以,他不假思索道:“这婚仪自然要办!且越快越好!”
是友非敌啊!
清染一扬眉梢,明显放松了不少。
她站起来,转身将腰抵在桌案边缘,一手托腮,抬起眼来看着他:“为何?”
发髻散了大半,一头青丝只用文昀相赠的那支狐尾状玉簪随意挽起,长长的发尾从左肩绕道胸前铺开。
她本穿着束领上衣,却在方才踏入房中之际顺手解开了脖颈处的扣子。
这会儿随着她转身,领口“啪”一下彻底松开,延伸到锁骨下方。
白皙的皮肤被散落的发丝半遮半掩,竟颇有几分欲拒还迎的意思。
文昀只看了一眼,叫他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便拦不住地往上窜。
不过一想到清染已有好几日未曾合眼,赶忙将视线从那乍现的春光处挪开,强逼着自己把疯狂叫嚣的情/欲压了一些下去。
喉结上下滚了滚,再开口时,声音中已有几分沙哑:“因为这是他们的第三世了。”
没错!
清染眸光一亮。
旁人只知他们是慕宁仙君与洛川仙子的转世,可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他们还曾是姜冉的爹娘。
这一世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魔族进攻在即,两人还是最低阶的修士,若继续留在闲云宗,怕是凶多吉少。
明知道这一世错过便是生生世世的错过,若让她毫无作为,她做不到。
就当,这是她的私心吧。
况且,现在整个仙族都被魔族搅得人心惶惶,人人都绷着弦,恨不得日子也不过了,就整日整夜地守在仙门处,等着魔族攻来。
不说养精蓄锐吧,就连仅有的士气也该在日复一日的等待中消磨殆尽了。
这样的状态,如何打得赢?
清染呼出一口气来,回神之际,恰好看到文昀躲闪的视线。
话说开了,心情自然也好了些,就连疲惫也淡去了不少。
这会儿瞧见他克制的模样,竟起了几分玩弄的心思,指尖绕着一缕发丝,扭着腰肢,往他怀里轻轻撞去。
“那阿昀是如何应付那些老家伙的呢?”
“是好言相劝,还是将他们的话狠狠堵了回去。”
“你说,他们找你来劝我,可是已知道我们和好了?”
软软糯糯的身子撞进怀里,说话间,少女呼出的气正好从文昀脖颈处拂过,酥痒难耐,让他苦苦维持的镇静一点点崩塌。
他忍了又疼,终是没忍住,一手扣住清染的后脑勺,俯身便吻了上去,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小嘴。
起初,他只想要一点。
可唇瓣才摩擦了两下,他便不满于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文昀撬开她的贝齿,将那片柔软含在舌尖逗弄,含糊不清道:“不管我用何方法,那些老家伙们已经答应了。”
“真的!”
清染一喜,便更积极地回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