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清染见他这般小心翼翼, 心疼得几乎要碎掉。
她强忍着没让泪水掉出来, 紧拽着衣袖, 往文昀的方向走了一小步。
四周光芒渐熄,他一身清冷白衣显得身形尤为单薄, 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这是清染第一次觉得, 要用“清瘦“二字来形容他。
每往前迈一步,清染便觉得能多看清他一分。
从前只觉得他孤傲,
如今才看清, 在他那双盛了冷月似的眼眸深处,藏了太多未说出口的痛苦和隐忍。
文昀看着她一步步走向自己。
那双垂在身侧的手几次蠢蠢欲动,想要拥她入怀,却强忍着压下心底的那份冲动。
再等等, 还不是时候。
不能吓到她。
“阿昀,对不起。”
少女暖糯地唤了他一声,微凉的指尖缓缓触碰到他的手背。
“轰——”
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炸开了。
文昀僵硬的身体在她的触碰下微微t一颤,心跳在这一刻变得愈发急促, 仿佛下一瞬就会冲破胸腔而出。
他凝视着清染。
少女染了口脂的唇瓣微微张开,嗫嚅着似乎在说些什么,隐隐露出内里雪白的贝齿来。
见他久久没有回应,她似乎有些不知所措,唇瓣不住地颤抖,像只沾了雪的蝴蝶,微微扇动双翅,搅起一阵微凉的风,直直灌进他心底。
文昀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暴涨的情/欲。
但根本无法遏制。
目光渐渐变得深邃,像是驱散夜色的第一缕晨曦,带着挥之不去的炽热与渴望。
文昀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冲动,伸出手揽过清染的腰肢,猛地将她拉入怀中。
他没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俯下身来,将唇覆在她的唇上。
清染愣了一瞬,脸颊上的肌肤感受到他长长的睫羽轻扫而过,又痒又烫,霎时红了一片,灿若朝霞。
她这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他的呼吸,还有停留在唇瓣上那片温热的触感。
文昀的吻带着急切和渴望,顺着她微微张开的嘴长驱直入,唇齿终相抵,缠绵悱恻。
那独属于她的香软,此刻成了文昀的战利品,任由他含吮、挑弄。
这个吻浓烈、炽热。
渐渐的,又染上了急风骤雨般的欲念,像是要将跨越两世的爱恋与思念都补回来。
清染被吻得全身酥麻,脑袋昏昏沉沉,像踩在一团棉絮上找不着方向,却本能得伸手环住文昀的腰,微微张开嘴回应他。
正午的阳光从那扇半阖的窗户洒入,与寻影灯未散的光芒交织在一起,烤得屋内空气略略发烫。
心跳彻底乱了分寸。
文昀似乎并不满于这样的浅尝辄止,还想要更亲密的接触。
他微微扬起头,两人的唇瓣分开了几寸,在看清少女眼底不加掩饰的情/欲之际,忍不住牵了牵嘴角,俯身将她拥更紧,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她揉进身体,深深刻入骨子里。
清染被吻得呼吸不过来,这会儿双手正伏在文昀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只是还未等呼吸平缓,一缕银丝划过脖颈上的肌肤,下一瞬,她感受到文昀的下巴轻轻搭在自己的肩头。
清染又是一窒。
耳畔是他凌乱的喘息声,起起伏伏,撩拨着她的心弦。
忽然,一片湿润的柔软缓缓落在耳尖。
电流般的酥麻感席卷全身,清染下意识抓紧文昀的衣衫,喉间控制不住地溢出一声轻吟。
婉转的吟唱仿若邀约,让文昀的动作变得大胆了些。
绵绵密密的吻落在她的脖颈、耳后,最后张口轻咬住少女的耳垂,强势中带着轻柔。
“阿染,可以么?”
这几个字混在他粗粗的喘气声中并不那么清晰。
清染却听得真切,双颊顿时又羞又烫。
那双骨节分明的大手滑过腰肢,隔着轻薄的衣衫,她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烫得厉害,指尖却微微颤抖着,明显在极力压着什么。
他到底是停了下来,没再更进一步,在等她的回答。
见他这般,清染胸口隐隐闷痛。
这百年来,他便是这样压抑着自己吧?
爱而不得的苦痛,被误解的委屈,还有百口莫辩的无奈,就像被打碎了牙却偏偏不能往外吐,只能忍着尖锐划破喉咙的疼痛,一颗一颗往肚里咽。
清染知道,若她说不愿,他定然不会强迫自己。
可她哪里还忍心拒绝他?
她微微抬起头,用那双泪水涟涟的眸子迎上他的目光,微微踮起脚尖,笨拙地在他唇角落下一吻:“关上窗,把灯点起来吧。”
刚过正午,静幽阁便已灯火通明,门窗皆紧闭着,一丝凉风都无法透入。
烛芯在火苗的舔舐下微微颤动,偶尔有火星溅起,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屋内的温度急剧上升。
像是置身于人间七月里的艳阳之下,微微一动,便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床榻两侧的帷幔轻轻摇曳,掀起一角来。
瞬息之间,内里春光乍现,唯留下一室旖旎与近乎极致的欢愉。
*
静幽阁的门再开便已是次日清晨。
芙照来的时候,庭院里安安静静的。
昨晚起了风,吹了满地落叶。
绿濯守在院外,并未进去。
芙照朝院内投了狐疑的一瞥,问道:“你家神女还未起么?”
绿濯有些扭捏:“这,应该是起了,不过……”
芙照是来寻清染布阵的。
今日一早,众仙便已齐聚九重天仙门,可神女却迟迟未现身,大家不免有些着急。
众人皆知她与神女私交甚好,便托她来静幽阁一探究竟。
芙照大方应下,本以为一来一回耽误不了多少功夫,谁知绿濯竟这般支支吾吾,忙打断她道:“不过什么?既然起了,我去喊她。”
“阁主留步!”绿濯惊得展开双臂挡,直接在芙照身前,踌躇了片刻,终是低低道,“那个,文昀仙君还在里面。”
还?
昨日阿染午时便将文昀带回了静幽阁。
这是一晚上都没出来的意思?!
芙照像是得知了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时有些愣怔,没留意脚下,将地面上的落叶踩得沙沙作响。
一时间有些嘈杂。
屋内,斜斜靠在文昀胸膛上的清染蹙了蹙眉头。
其实,她不到卯时就醒了。
昨日,文昀就像只辟谷多年突然开了荤的饿狼,将她这只手扶缚鸡之力的小羊禁锢在身下,任他宰割。
从艳阳高照到日落西山,她被折腾得几乎力竭。
就连何时睡去都记不清了。
迷迷糊糊的时候,甚至还能感受到不老实的狐爪对她上下其手。
可奇怪的是,即便如此,这一觉她还是睡得格外安稳,就像是海面上受尽风浪摧残的木舟,终于在被巨浪卷入海底之前,找到了停靠的港湾。
头顶上传来的呼吸均匀绵长。
清染不想吵醒文昀,便小心翼翼地从他怀里坐起身来,掀起一侧帷幔。
鞋袜被踢得老远,她便想赤着脚踩在地上去取。
谁知脚尖才刚刚触及地面,一只手便环上了她的腰肢,轻轻向后一扯,下一瞬,她便撞入了那个熟悉的怀抱。
文昀声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不穿鞋袜下地,就不怕着凉?”
清染侧头去看他,一双凤眸哪有初醒时的朦胧,便猜到他也早睡醒了,不过假寐着没起罢了。
笑道:“我哪里有这么娇弱?”
文昀没再说话,只在她唇上啄了一下,翻身下床,将散落在桌案边的鞋袜都捡了过来,又蹲下身子,慢条斯理替她一一穿上。
芙照在外等了近一柱香的时间,终于看到掩着的房门缓缓打开。
清染难得穿了件束领上衣,而跟在她身后的文昀更是一扫从前阴霾,一双餍足的凤眸微微上扬,满目春风。
这是、和好了!
终于和好了!
芙照一下便红了眼眶。
两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她最为清楚,如今见他们重修于好,是说不出的感动与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