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歌道:「既已潜入宫中,就连夜更换宫城防卫,都换成自己人。」
我紧急阻拦道:「不可。」他顿时看向我,我咳了咳:「宫城防卫就在李牧手里,这不是自己打自己吗?」
我即刻召来李牧,他领一队人过来,微微错愕,行礼见过李玄歌。
还好李玄歌对他有些印象,让手下副将和他逐步过渡交接。
我将李玄歌带回了宫。
他转头注视着我,不自然道:「我去你住的地方?」
我点头:「我殿后有温泉。」
四角阁内,白纱轻拂,水雾缭绕。
李玄歌正在沐浴,手臂搭在池边,微微仰头,闭目小憩。
我负手站在屏风后,静静盯着那道背影。
李牧偷摸绕了回来。
「主子,我有三计:上策,往温泉里下毒,化骨于无形;中策,吹进这支迷香,再动手杀了他;下策,我就拿这个毛巾,从后面勒死他。」
我转头看他,沉默半晌:
「毛巾留下,你下去吧。」
李牧恍然大悟,放到我手里:「用巧劲。」他做了个勒死的动作。
水雾轻浮,我把托盘搁在池边,把手覆上他臂膀。
李玄歌蓦地睁眼,握住我的手腕,也不敢回头看我。
「我不是如此急色之人。」他顾及我,又压低声音,「我们可以大婚以后。」
我心头微动:
「从古至今,有一难题,江山美人,二只得一,将军会选什么?」
李玄歌随意偏头看我:「江山和你吗?」他见我不作声,不以为意道:「我选你。」
我淡淡一笑。
李玄歌道:「你笑什么?我答错了?」
我用另外那只手去握他的手:
「错了,是我的话,我全都要。」
他蓦地轻笑了出来。
而后他发觉我离他太近,喉结微微滚动,让我先出去等他。
我往前靠近,盯着他,将手徐徐探入水里:
「就当是我急色吧。」
……
李玄歌在我宫里宿了三天三夜。
未见一人。
在此期间,他那几位副将,来了十几回,让我无声无息地拦下了。
昏暗的殿内,李玄歌挥动床帷,缓缓走下床,站定在烛台之前。
他冷冷伸手,拂灭了烛火。
寝殿陷入漆黑。
他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双手推开窗户。
猛然间,他抬手遮眼,被外间的日光刺得无法直视。
「你醒了?」
我从床上爬起来,过去打开殿门。
不过片刻,宫人们走进来,打开各处门窗,将烛台也搬了下去。
殿内重回明亮。
李玄歌隔着进出的宫人,面无表情地看我:
「你对我,用这种手段?」
「于身体无碍。」
我绕到书架之后,抽出明黄卷轴,递给了他:
「江山和美人,你选美人,若是美人要选江山,你呢?」
李玄歌打开一看,微微挑眉看向我:
「封后圣旨,这是什么,招安?」
他随手把圣旨扔回我怀里。
「不是招安,是践诺。你说过,你若称帝,封我为后。如今我能称帝,自然也封你为后。」
李玄歌道:「我没骗你,可你骗了我。就算你扣押这五千人,就算你偷袭这五万人,我父亲也会继续往京城派军,没用的。」
我走到殿外,凭栏远眺,望进万里秋色,神色倨傲。
「那就打啊,和他打,同他争——」
我张开双手,让他好好看我,一字一句道:
「李玄歌,今时不同往日,我已经是赵家人,承的是赵家江山,身后是赵氏宗亲,背后是盛国公府。我是皇室正统,你父亲是犯上作乱。朕不平叛反贼,难道要拱手相让?」
我长吁了一口气,抬头望向远处:
「胜负不论,快的话,打上三五个月,慢的话,打上七八十年。」
我转头看李玄歌,把圣旨再次递给他:
「你给我当三五个月的皇后,不好吗?」
他移开眼去:
「我接了你的旨,我父亲何以自处?」
我把圣旨送到他眼下:
「我就封他当国丈。」
李玄歌定在原地,微微垂眸,眸光寸寸沉了下去。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接时,我刚要收回手,他猛地夺过卷轴,用力攥在手心里,手背过于用力,青筋微微跳动。
他痛苦地闭上了眼,一字一句道:「明问秋,你简直欺我如侮狗。」
他骂完我以后,拿着圣旨就走了,低头边往前走边展开,看得仔细多了,还不小心撞到了李牧。
李牧快步走到我身边:
「主子,你这是和他说了,李家的家眷都被我们握在手里?」
我抿唇,摇了摇头:
「没用得上这一手,别告诉他。」
李牧略有惊异地看我:
「希望他娘也不和他告状。」
我沉默半晌:「他知道也无妨。」
李牧忍不住叹出一口气:
「主子为此多番筹备,严阵以待,没想到他是最好摆平的。」
我抬脚往回走:
「可以换个称呼了。」
李牧愣了愣,后退两步,双手相覆,恭敬地跪伏在地:
「陛下万岁。」
第21章
一月后,我登基称帝。
册封李玄歌为皇后,尊盛国公杨劭为如太上皇,封明望春为大长公主,明闻夏为长公主,追封盛国公女杨蘅为顺婉公主。
我尊李玄歌的父亲李赞为国丈,他直接就被气得卧病了,连写几十封信骂李玄歌。
李玄歌在回信里劝他:
【此女天命所归,幸为儿所迷,汝儿孙亦可恩泽帝位,皆吾之功也。汝不感则已,犹咎于吾,屈矣。】
我听闻李赞病了,就把李牧派到北疆,替他分分担子。
贤王赵明承专程回了趟燕陵,和贤王妃明望春和离。
「我长溺于朝堂政事,波诡云谲,与君非良配。」
大姐也平静地接受了。
当初她会嫁给贤王,起因是父亲的计划,后来也不过是四选一,选了个善人而已。
明望春留在燕陵带发静修。
二姐已经完全养好了,被我接回了宫中。
我带她去见了仇人太子。
赵澈被幽禁于东宫。
他静静坐在屋内,无神地盯着窗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