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初柳玩笑道:“把你们分开也行?”
兄弟俩齐齐点头,显然确实没其他心思。
饶初柳又看了眼其余两人,邬崖川朝她一笑,紫妩也重重点头,明显都同意她安排。
“我打算去龙尾岭找新地宫。”饶初柳略过邬崖川,视线直接在紫妩跟武家兄弟之间游移,完全没注意到身旁的邬崖川抿紧了唇,眼神倏然变暗,连面色似乎都变得沉冷起来。
武家兄弟不自觉绷紧了背脊,尽管他们年纪比邬崖川还大,入门时间也比他早,甚至离开宗门也早,但星衍宗这一辈的弟子全都被他以个人能力虐得找不着北,没有哪个没被罚过。
他们敢发誓,只要看到大师兄这个表情,就算是胆子最大的韩颂暖也得脊背发寒。
紫妩也悄悄往武家兄弟身后退了退。
饶初柳本人倒是没怎么在意,她认识邬崖川也将近一年了,看过的冷脸说不定比其他人加起来还多,早就免疫了。
她压根没考虑跟邬崖川一队,五个人里就两个动脑子的,当然得分开才能利益最大化,“两位武道友就与我一起去龙尾岭,三哥带着阿紫去……你自己决定好了。”
情感上,饶初柳更倾
向紫妩,但她才筑基一层,紫妩又是搞情报的,实力在同阶修士中本就偏低,待在一起遇到危险靠武力根本挡不住。
武家兄弟战力高,刚好保护她这个还处在发育期的渣渣;紫妩敏锐又细心,也适合跟不能暴露身份的邬崖川搭档。
饶初柳对自己的分队很满意。
但其余四人都不满意,准确来说,是一人不满意,三人不敢满意。
武游悄悄瞅了邬崖川一眼,他正勾着唇笑,但那双深褐色的双眸中浮动着晦暗不明的情绪,整个人被山壁的阴影笼罩着,像是从他身上冒出来的黑气。
似是感觉到他的注视,邬崖川淡淡瞥过来一眼,只一眼,武游就打了个激灵,脱口而出:“那个,我想去已经发现的地宫。”
武律也被邬崖川看了一眼,立刻也表示,“我跟小游基本都是合招,分开会弱很多,我要跟他一起。”
刚才还说能分开……
饶初柳猛然回头看向邬崖川。
几乎在她动作的一瞬间,邬崖川眼底阴霾仿佛被幽黑的瞳仁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
似乎以为饶初柳在询问意见,他弯了弯唇,温润清雅的气质在谢存这张脸上也显露无疑,没有半点杀伤力,“我都可以。”
“那就谢谢三哥了。”饶初柳起了疑心,视线便没从邬崖川脸上移开半分,尤其牢牢盯着他的眼睛,“既然两位武道友想去其他地方,便跟三哥一起吧,我与阿紫去龙尾岭。”
“好。”邬崖川答应得很痛快,见她视线始终没移开,疑惑挑眉,坦然地任她打量。
“那个。”紫妩的声音忽然在饶初柳身后响起,她转过头,就见紫妩看着她讪笑道:“其实,我也想去已经出来的地宫。”
邬崖川先前的表情紫妩也瞧见了,再想想她跟饶初柳握手都被他盯……小命要紧,她可不想得罪聪明人!
“……”饶初柳不确定道:“你们认真的?”
刚才她盯着邬崖川,确定他没往紫妩那里看,而紫妩是知心人,在这种生死关头又一向拎得清,不会捣乱。
不对!
饶初柳揉了揉太阳穴,她为什么要怀疑邬崖川?是她要采补邬崖川,又不是邬崖川要采补她。就在几天前他还以负责为借口试图劝退她,根本没有这样做的理由。
真是被司宫誉跟那个隐身人搞得应激了,总不能因为邬崖川有点喜欢她,就连正道魁首的人品都怀疑了吧,“那阿紫就跟两位武道友一起去其他地宫吧,传讯玉符随时联系。”
饶初柳朝邬崖川伸出手,“三哥,咱们去龙尾岭。”
邬崖川走过去,在武家兄弟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拉着饶初柳的手臂环在自己腰上,他则搂住了她的肩膀,动作熟练至极。白光一闪,两人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紫妩回头看着武家两傻,一言难尽道:“邬魁首一直这么……”她斟酌了下用词,“气场强大?”
武游表情有些恍惚,“大师兄从来是不怒自威的。”
武律跟着点头。
紫妩想起刚才邬崖川的眼神,忽然对饶初柳有些担心,“他们俩单独相处,邬魁首不会对谢道友做些什么吧?”
兄弟俩一怔,然后齐齐摇头,武游道:“不可能的,大师兄不是那样的人!”
武律也道:“你不了解我们大师兄,他是个很讲道理的人,如果对方无错,哪怕让他不高兴,他也不会报复。”
“原来如此。”紫妩打着哈哈,没试图跟两人争辩,但对他们的话嗤之以鼻。
陷入感情里的人,能有多讲理?
第57章 喜欢七千
紫妩在担忧饶初柳的处境,饶初柳本人则完全没有这种意识,她正思考着秘境各区特点跟地宫出现的逻辑。
龙景山再轻的声音都会有回音,寻常修士进去往往传音入密,能不出声就不出声,偏偏巫惜大声表白,想来地宫入口便是被连绵不绝的回声震出来的;龙津河时刻下红雨,据说此红雨淋久了会让人体虚乏力,寻常修士往往都用灵力隔开或是使用雨具,唯有刘雾顶着红雨跑,触发了地宫出现的条件。
那么同理,龙脊雪原不是硬扛冰冷便是要温暖,龙腹溪不是要一直吃苦就是要甜。龙首谷暂时没有头绪,至于龙爪沟,既然唱得好听会飘到天上,那么唱得难听是不是要入地?
饶初柳摩挲着下巴,想起堵住自己歌声的叶子,陷入沉思。
陆朗玄拦住她是巧合,还是知道什么呢?
饶初柳正想着,温热的指腹忽然点在她眉心,用极轻柔的力度揉了揉,“对你的千幻好些吧,再皱下去,它就要起褶了。”
饶初柳噗嗤一笑,抬头正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就见邬崖川忽然朝她伸出一只手,指节微曲,几乎将手掌中那枚褐色点缀着点点绿色灵玉的戒指拢了起来。
对了,正好将那枚储物戒还他。
饶初柳取出储物戒,正要还给邬崖川,便见他已经将那枚戒指递到了她眼前,“秘境人多眼杂,不好折腾太过,咱们出去之后再补上,但祝福的礼物,小寿星应该及时收到。”
饶初柳愣住了。
今天,是她的生辰?
心中生出一丝感动,但也只有一丝,因为饶初柳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些不太美好的片段。
小女孩坐在椅子上,看着年轻漂亮的男女相视一笑出了门,门“砰”一声关闭,寂静漫长的深夜里,她哭得满心迷茫。
震天撼地的猫叫,巨大猫妖嘴边的血迹,妇人怨毒的眼神,跟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生辰啊。
“多谢。”饶初柳勉强朝邬崖川笑了笑,但她看不到自己脸上的笑有多苍白惨淡,一向洋溢着蓬勃生机跟野望的琥珀色眼眸也黯淡下来,整个人看上去前所未有的悲凉跟落寞。
她将储物戒也放到了邬崖川手心里,跟那枚碧玉缠枝的戒指摆在一起,语气尽量轻松,“但是不用了,我不过生辰的。”
邬崖川手指蜷了蜷,眼眶有些发涩,先前她让他与另一个女子单独相处却毫不吃醋的怒意尽数转为了心疼。
饶初柳讨厌这些对正事跟提升自己毫无帮助的扰人情绪,她背过身,用冰凉的指尖压在自己的脸上给自己提神,试图将话题转回来,“我想,既然龙尾岭跟谎言有关,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话还没说完,一只有力的胳膊忽然从背后紧紧搂住了她的腰。饶初柳瞳孔一缩,下意识想去掰腰间的手臂,后一秒反应过来这手臂的主人是谁,就顿了一下。
就是这一顿,她的眼前就换了个天地。
眼前是一栋房子,房子不算大,看上去只有六间,只是材质极佳,屋顶是可以平心静气的乌玄灵木,墙面则是聚拢灵气的蕴灵白玉。房前种着几簇粉白相间的灵花,花香清雅悠长,透过房檐还能看见种在后面的几十颗灵果树。
饶初柳的手指不知不觉放松了,腰间的力度也消失了,她不自觉转头,一眼就瞥见了不远处的校场跟校场边缘的水池,水池被颜色错落有致的灵花圈在其中,旁边还有一个灵禽居住的小窝,铺了看上去就舒服的丝绒灵草。
这一看就不是秘境里会有的环境。
光线柔和却不刺目,暖融融地照在饶初柳脸上,似乎将刚才生出来的寒意都驱散了不少。她抬头,果不其然地看到了幻灯阵,淡黄色的太阳柔和地挂在荼白色的天花板上,旁边还有些白云点缀。
眼前的一切静谧而温馨,简单又纯粹,美好得不真实。
“晚上会自动变成朗月繁星。”邬崖川一直在旁边安静地盯着饶初柳,见她怔怔的看着天空,完全是一副还没回神的样子,便耐心解释道:“若你喜欢其他图案,也可以换。”
饶初柳目光落在邬崖川脸上,他还顶着谢存那张脸,眸中却含着温润的笑意,一如往日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
但她此刻的警惕却达到了顶点。
想要吗?怎么可能不想要!
这可是空间,即便不像是阿姨听书里主角那些金手指那般花样多功能全,也不能躲进去就让所有人察觉不到,但这不光对她来说,对中低阶修士都是当之无愧的至宝,甚至囊中羞涩些的高阶修士,都未必能有。
只要有了这个,她就不用在亵衣里缝暗袋狡兔三窟,完全可以只挂一个储物袋扮猪吃老虎;茂茂能随时跟着她,这里面的环境完全不会让它憋屈;她以后不管走到哪里都可以高床软枕,不用像是从前那样风餐露宿,找破庙安身……好处实在是太多了!
但诱惑越大,饶初柳越得审视邬崖川对自己这么好的原因。
没有人的付出是完全不图回报的。
惜子城他或许是因为自己为他送了一条命而想要拉扯她一把,法船他也是因为愧疚加惜才所以愿意教她,这些都在人性正常的范畴之内,邬崖川本身就不是吝啬的人,连宗门内的杂役也是愿意拉扯一把的。
但从惜子城邬崖川也是给她找差事才给工钱就能看得出来,他认同得是付出才有收获的价值观,虽然因着他心里的愧疚,他给出的报酬远远高于饶初柳做事的价值。
这点饶初柳心知肚明,毕竟她曾为了凑长生诀的五百灵石攒了五年。
但从那枚装着十亿灵石的储物戒开始,发展好像就有点脱轨了。
师姐们跟师兄们对她好是合理的,她们是同阵营里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是一种投资;司宫誉给她柳叶戒也合理,他把她视为掌中之物,他对下属都大方到人尽皆知,更遑论对自己认定的道侣。
那邬崖川呢?
从十亿灵石到空间小屋,他总不能是被她亲了一口,就非要给她高额补偿吧!
“崖川。”饶初柳审视地对上邬崖川的眼,冷静道:“你自己有这种东西吗?”
不愧是他的阿初呢。
邬崖川由衷感觉愉悦,病态的兴奋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很不应该,但他不想阻止,一想到面前的姑娘那双时刻保持警惕跟冷静的眼眸有朝一日看向他时会充满信任跟依恋,他就心潮澎湃。
想要元阳吗?那就拿最宝贵的心来交换吧。
他是个伪装惯了的人,即便如今心中涌动着强烈的掠夺欲,眼眸仍旧清澈沉稳,“我自然也是有的。”
“是吗?”饶初柳笑了笑,“那当初在青水山,最后面临阴泵阵时——”明明可以把她击晕收入空间,他一个人走出漩涡,等出来后再把她从空间里带出来。
话说到一半,饶初柳才反应过来这话实在太无耻了,空间是秘密,人家凭什么冒着泄露隐私的风险救她呢?而且在她很明显就不怀好意的情况下,愿意让她先走已经是他人品高尚了。
将她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收入眼底,邬崖川唇角微勾。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她,眸中满是歉意,“我当时还有其他保命的办法,未必非要经过阴泵阵,委屈你了。”
“抱歉。”饶初柳脸有些烫,她当时九成九都是出于私心,剩下那点才是对他的不忍。
自己不干净,还要求别人大公无私,无耻!
“你对我怀疑也很正常,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话我也赞同。”邬崖川稍稍往后退了两步,冲着房屋门口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不如先进去看看?时间紧急,咱们边走边说。”
饶初柳迟疑片刻,微微点头。
邬崖川就引着她走进了房子,或许是考虑到饶初柳压根不会在这里招待客人,堂屋很小,布置也很简单,进门便是简单的休息区,放着软榻跟桌椅案几,连茶具都放在了案几上。
堂屋左边三间,第一间是书房,此时还是空的;第二间面积不小,是隔火区,显然是给她炼丹炼器用的;第三间明显是膳房,放置了一些厨具,不过还没放置食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