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初柳脸一热,没忍住瞪他一眼,夺过竹筒自己把灵蜜水一口气喝了一半。
邬崖川笑得很愉悦,见她端着竹筒不动,就知道她不想喝了。
他没犹豫,直接拿起竹筒就着她的唇印将剩下的灵蜜水喝光,感受着手指被狠狠捏紧,邬崖川就没再做什么更过分的事,求饶似的晃了晃手腕,“回去吗?”
饶初柳矜持地“嗯”了一声。
邬崖川笑得几乎可以称之为灿烂了,他没忘记旁边沉默不语的荆南,拍拍荆南肩膀示意他跟上来,就牵着饶初柳往里走。
司宫誉跟陆朗玄全程自虐般盯着这一幕。
陆朗玄不必说,蓝色珍珠几乎已经淹没了蒲团的一半;司宫誉的嘴唇都被他自己咬出了血,眼眸晦暗而悲哀,他无视了荆南,死死盯着两人的背影,红彤彤的眼眶内已经蓄满水雾,但他还是执着地不肯让泪掉下来。
“要老祖宗帮你们俩抢过来吗?”两人耳边都响起了一道男声。
陆朗玄眼中泛起渴望,但还是失落地摇了摇头,“我不要,意儿被迫跟我们在一起也不会高兴,如果她不是心甘情愿要我,那我更希望她能过得开心。”
当然,他才不要放弃喜欢她,最多不凑过去跟她搭话,在远处看看总没什么吧!
万一以后还有机会呢?!
司宫誉沉默了很久。
他看着邬崖川弯腰凑到饶初柳耳边,似乎是说了什么,抬手指了指某个方向,她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邬崖川就得逞一笑,然后就被饶初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
他们全程没回头看他一眼,就连邬崖川都没挑衅看过来,似乎他根本不值得在意。
但小柳儿看上去好放松,似乎一直紧绷着的、防备着的神魂都舒展了。
“誉儿,你要是再不决定,他们进了山门,咱们就再没机会了。”老祖宗催促。
“……不要了。”司宫誉低下头,在眼里打转半天的那滴泪终于落下,他摊开手去接,掌心就被烫得颤抖了一下。
他低喃:“小柳儿,我……不是冷的。”
第100章 合籍六千
饶初柳跟邬崖川回了洞府,颜芷跟银清已经恢复原貌坐在外面的石桌上谈笑,听到脚步声,两人视线扫过饶初柳跟邬崖川相牵的手,起身道:“邬魁首,我们就先带着小师妹回去了。”
邬崖川笑容一滞,下意识握紧饶初柳的手,“二位师姐这是——”
饶初柳看看银清跟颜芷,又看看邬崖川,眼观鼻鼻观心,装作自己是块木头。
“枉你还是正道魁首,这事做得着实不讲究!”银清多多少少还有些顾虑,颜芷也不是第一次叱责邬崖川了,这会儿便直言道:“别说咱们修士,就算凡人也没有成亲直接从夫家迎娶的!”
“如今事态紧急,再往后推时间也困难,你自作主张把合籍大典在星衍宗办我们就不挑理了,但至少今晚小师妹得跟着我们回去,许师姑祖跟掌门还等着呢!”
邬崖川面有惭意,躬身朝两人深深行了一礼,才道:“敢问诸位长辈可有——”
他还没来得及把“安顿之处”说完,饶初柳就直接甩开了他的手,扑到银清跟颜芷身边,一左一右揽上了两人的胳膊,双眼放光,迫不及待道:“许师姑祖也来了?许师姑祖真来了?!”
邬崖川:“……”
他真怀疑如果煦华道尊说他一句不堪为夫,阿初也会立刻打消跟他合籍的主意。
“你合籍这种大事,怎么可能不来给你撑腰?”银清食指戳了戳饶初柳的眉心,似笑非笑道:“你又不是那等没师门没长辈可以被人随意欺负的散修,师姑祖她们已在外面等了几日,若是你不愿,咱们便是拼了命不要,也得救你!”
颜芷也道:“修士合籍可没有嫁娶一说,你是咱们合欢宗的弟子,你的合籍大典,咱们岂能不参与?”
饶初柳就乖乖巧巧任由银清跟颜芷挤兑邬崖川,没有替他说话的意思。她是不忍心邬崖川颜面扫地所以答应跟他合籍,但并不觉得师姐们这些话有错。
邬崖川自知有错,但见合欢宗的弟子都是真心实意对待饶初柳,心中也愈发感激,便低声下气地连连道歉,直到银清跟颜芷面色都缓和了不少,才道:“不知长辈跟师姐们可有安顿之处,在下在附近有几栋宅邸,可否请诸位赏脸?”
“这就不必了。”见他全程未向饶初柳求助,认错态度积极,还像是以往那样有担当,银清语气也缓和不少,“明日时辰一到,我们自会陪小师妹过来,你记得为许师姑祖、我们掌门跟几位师姑准备席位。”
邬崖川口中说着“自然”,双眸却有些可怜地看向饶初柳,满脸都写着“你可一定要来啊”,饶初柳被逗得没忍住嘴角上扬,跟着两位师姐侧身而过时,不动声色地悄悄拉了拉邬崖川的手。
邬崖川眸中笑意顿时压都压不住了。
银清跟颜芷不期然对视一眼,也笑了。
颜芷跟饶初柳说明位置,饶初柳分别挽住两人胳膊,打了个响指,三人就出现在一栋极大的宅邸前——正是许嬅光在星衍宗附近的私宅——许师姑祖是合欢宗首富,几乎各处都有她的宅邸。
她们仨刚到,许师姑祖大概就感觉到了,院门登时大开,在门口附近打情骂俏的几个师姐师兄面露惊喜地迎上来包围住了饶初柳,这个师姐问问“小师妹有没有受伤?”那个问问“你真打算跟邬崖川合籍吗?”一起簇拥着她往里走。
许嬅光跟谢云烟并几个师姑正坐在厅中喝茶,见众人拥簇着饶初柳进来,也起身打量着她,确定饶初柳一切都挺好后,脸上忍不住露出了戏谑的笑意。
饶初柳想要行礼,许嬅光却一道灵力抬起了她的胳膊,让几位师侄带着弟子们离开后,厅内便只剩下许嬅光、谢云烟、素年、颜芷、银清跟饶初柳六人。
她示意几个小辈坐下,才看向饶初柳,揶揄道:“怎么突然改主意了?”
饶初柳脸有些发烫,但还是坦荡道:“狠不下心,也放不下情,那便只能接受了。”
她若真不愿意,想摆脱的办法还不多?
不说别的,若饶初柳像是对司宫誉那样对邬崖川以死相逼,他即便再痛苦也会放手,但她舍不得让他那么伤心。
许嬅光又笑道:“真只要他一个?”
饶初柳认真道:“有他一人,足矣。”
得到了她准确的态度,许嬅光等人也总算放下心,开始给她传授夫妻相处之道——主要是许嬅光跟素年,毕竟其他几人如谢云烟跟颜芷没有固定的相好,要么如银清这样目前关系有些复杂。
当初银清跟封度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封度性格体贴又风趣,银清渐渐喜欢上了他,便拒绝了其他师兄要给她奠基的打算,一心想着跟封度合修,哪怕修炼慢一点,她也希望两人能携手并进。
然而封度那时却情窦未开,在银清想要表白的前一日,他被另一位师姐帮着奠基了。
从那之后,银清从跟在封度身后腼腆温柔的小姑娘变成了合欢宗最擅长猎艳的弟子,更开始跟封度针锋相对,就这么怼来怼去,封度也喜欢上了银清,开始跟她示好。
可这事银清已经没有当初的打算了,她没法完全放下,所以睡还是照常睡,但也不会为了封度守身。两人虽没说出口,但也心照不宣地在归望山只跟对方双修,出去则各自猎艳互不相干。
自己的感情是这样,银清当然没有给饶初柳传授什么经验的打算。
眼看着银清失神,颜芷推了推她,传音道:“你不会也动了合籍的想法吧?”
“跟谁合籍?”银清收回思绪,背过手轻抚过鬓边的钗环,笑得妩媚动人,“我这样的美人,哪有人配长久留住我?”
颜芷无声轻叹,没再说什么。
许嬅光给饶初柳讲述完经验后,又取出准备好的贺礼交给饶初柳,成品如丹药、灵器,材料如灵矿、灵药都有,数量虽然不算多,但各个都是极品,甚至等饶初柳成为高阶修士后,这些东西都能用。
谢云烟也代表合欢宗跟她本人送了一份。
她送完后,就看向素年,素年会意拉起饶初柳,“小师妹,你其他师姐师兄也都给你准备了礼物,咱们先过去看看吧!”
说完,几个小辈就离开了厅堂。
许嬅光看向情绪不高的谢云烟,“不然你明日就别去了,我跟明恒他们去就好。”
“师姑难道觉
得风行建能跟他徒弟一样?”谢云烟清冷的俏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不含讥诮,只是觉得好笑,“风行建远没有他徒弟有魄力懂取舍。”
当初风行建不想放手,他也并非像是其他人所想那样介怀谢云烟与其他人合修之事,只是他放不下星衍宗,没办法以谢云烟为先,所以向谢云烟提出等他卸任掌门后,两人再续前缘。
谢云烟毫不犹豫拒绝了。
“若星衍宗也如合欢宗这样,没有他支撑大局便有倾覆危机,我倒也能理解他的选择。”谢云烟冷冷淡淡道:“但只是一个掌门之位,难道没了他,星衍宗不能培养其他人当掌门?难道他不做掌门,就不可以为星衍宗出力了?”
许嬅光赞同颔首。
不辜负师门培养有许多种报答跟出力的方法,非要当掌门恐怕更多是为自己的权欲。
两人点到为止,又顺势聊起了其他话题。
邬崖川当然比风行建有魄力,至少在他眼里,饶初柳远比他经营许久的名声要紧。
饶初柳将师姐师兄们送的贺礼全都塞进储物戒,就进了空间小屋,将这事告诉了茂茂,然后毫不意外地听到了茂茂的尖锐爆鸣:“几年了?饶初柳,我就问你外面过去几年了!”
饶初柳眼神躲闪,低声哄它:“好茂茂,我有事要求你帮忙呢!”
“我就知道,没有事要我做你也想不起我!”茂茂冷哼一声,一翅膀扇在她腿上,没好气道:“说吧,什么事?”
饶初柳搂住它脖子,“明日我合籍,总得要你亲自送我上台呢!”
茂茂又不满地哼了哼,却没有拒绝。
虽然心中畏惧饶初柳以后有了道侣可能就没那么在意它了,但茂茂知道饶初柳跟邬崖川分开那一年心情有多低迷,再看看她如今眉眼含笑一看就过得很开心的样子,就算心中再抵触,茂茂也不愿说打击她的话。
况且,它可是陪伴饶初柳最久的!除了它,还有哪个有资格送饶初柳去合籍!
“就知道茂茂最好了!”饶初柳笑嘻嘻地又逗它,“等我跟崖川合籍后,我就跟他一起给你去挑只美鹤……哎哎哎!”
茂茂倏地跳起来,弓着脖子像只大鹅似的朝饶初柳啄去,饶初柳及时躲开,然后就在院子里疯跑,而茂茂锲而不舍地在她身后猛追,主宠两个就这么嬉闹了一阵,才坐在一起准备明天要用的东西。
周慎算出合籍大典的时间是戌时三刻,但子时不到,银清、月溪、颜芷等一众师姐就冲进了房间,银清跟月溪抢了给饶初柳梳妆打扮的事,颜芷几人就给茂茂套上金红色的羽毛袋——当然不是司宫誉送的,而是饶初柳给茂茂做的。
昨日她不敢直接还柳叶戒,怕再刺激司宫誉,就干脆交给师姑祖,连带着给茂茂的那些东西都算成灵石补进了柳叶戒里,师姑祖日后再见到宫白雁时自然会将其转交给对方。
虽然银清跟邬崖川说过她们自己会过去,但邬崖川还是亲自带了人来接,星衍宗这一代的弟子以朱越为首,留了一半在宗门照顾客人,另外一半则全跟着邬崖川来迎人了。
修士的规矩跟凡俗界不一样,即便饶初柳是新娘,也不必在房间里等待,被师姐们拉着就站在屋顶上看热闹。
漫天瑞兽的虚影撒欢般的跑来跑去,每跑动一步,身上落下的金粉银粉就变成各式各样的花瓣缓缓落下,然而落在地面上又消失无踪。左右两边各有飘着四条不大不小的舟形飞行法器,此刻已经站满了人,在几个已经站上去的师兄们招呼下,原本站在饶初柳旁边的师姐们也纷纷飞了上去。
然后跟星衍宗的众人一起趴在舟边笑嘻嘻盯着她,让饶初柳都久违地感觉到了紧张。
她脸颊发烫,眼神飘忽,心脏在胸膛内扑通扑通跳,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无视众人的嬉笑调侃,看向中间。
最中间是一架由八匹长着翅膀的灵兽天马拉动的玉车,邬崖川正独自站在上面,他今日头戴金冠,身披红袍,比起平日里清雅俊秀的样子更多了几分肆意。
对上视线的一瞬,他笑容格外灿烂,足尖一点从玉车上跃下,落到饶初柳身前,然后单膝跪在了她身前。
饶初柳发誓,她听到了头顶上传来的惊呼,还有不少人在偷笑。
邬崖川无视师弟师妹们仿佛扬眉吐气的低声笑闹,仰着俊秀的笑脸朝饶初柳抬起手,“阿初,跟我走,好不好?”
饶初柳粲然一笑,毫不犹豫把手放在他掌心,反手将他拽了起来,“好!”
邬崖川笑得从未这么明朗过,他弯腰直接将饶初柳打横抱起,头顶两侧顿时响起许多压抑着兴奋的惊呼,两人对视一眼,一起朝下面叉着翅膀满眼不悦的茂茂看去。
饶初柳朝它招手,“茂茂,来啊!”
茂茂一怔,它刚才看到天马就有些不高兴,毕竟饶初柳说过要它亲自送她上台的,但因着这是她的喜事,它只能憋着。
一道灵力托举着它到了玉车上,紧接着,邬崖川抱着饶初柳也上来了。
他将饶初柳放下,拍拍手示意天马跟飞舟启程,然后又紧紧握住了饶初柳的手,温声道:“茂茂,你就站在前面,也能看得更清楚一些。”
茂茂心中有些复杂,心中那点抗拒却化解不少,不知道能跟他说什么,就扭头看向饶初柳:“你不是说让我送你上台吗?”
“你现在不是在送我上台的路上吗?”饶初柳半蹲下,空闲的那只手揉了揉茂茂的头,笑嘻嘻道:“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三口了,你当然要在最近的位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