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着薛念脸的荆南脸瞬间红透了,求救般地看向邬崖川。顶着吴立脸的邬崖川面颊也不由浮出红晕,想起空间小屋里的某些场景,顿时端起茶杯一饮而尽,眼神瞥向墙上的画像,但还是点了点头。
荆南幽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生怕自己冒犯了方双,视线不由飘到了天花板上,结结巴巴道:“多、多大啊?”
方双意外他们俩竟纯情成这样,但也不敢冒犯,直言道:“塞俩馒头就行。”
等方双离开,两人都松了口气。
荆南用术法固定好馒头,又羞愤地看了邬崖川一眼,才不情不愿地出了门。
他这么一折腾,也确实多了点真情实感的烦闷,等走到了府邸前,就直接踹开了府邸大门,比真正的薛念可泼辣多了。但饶初柳本来跟薛念就只有一面之缘,那一面还是正好看见她对路人发难,倒也没怀疑这不是本人。
只是两人才一碰面,饶初柳视线就不自觉落在了‘薛念’胸口上。
这姑娘高低胸有点严重啊。
荆南打好的腹稿瞬间忘了大半,红着脸抬臂捂住了自己的胸,“你淫贼啊!”
“抱歉抱歉。”饶初柳立马移开视线,人家怎么样也不关她的事,这么看是怪不礼貌的,“不如进屋坐坐?”
这反应跟荆南原本预设的不一样,他不肯动,就站在门口抱臂盯着她,“我是薛念!”
饶初柳从善如流,“薛真人,请。”
荆南一噎,但他是带着找茬任务来的,便又加重音量,“没听到吗?我说我是薛念!”
饶初柳古怪地看了‘薛念’一眼,“薛真人不用重复,我也没说你是邬……荆南啊!”
薛念毕竟是邬崖川的桃花债,没事还是少提他的好,省得刺激对方。
她本身只是想开个玩笑活跃下气氛,也是为了试探对方的来意。但荆南心中有鬼,听见这话下意识辩驳道:“荆南那么俊美,我何德何能可以跟他相提并论!”
饶初柳愣了下,表情更古怪了。
之前荆南提起薛念时,态度十分不屑,没想到‘薛念’对荆南还挺推崇。
“荆南确实俊美。”饶初柳顺着‘薛念’的话赞了一句,没想到‘薛念’的脸更红了,近乎羞赧地瞥了她一眼,结结巴巴道:“你、你真的这么想啊?”
“这不是有目共睹的事情吗?”饶初柳越来越看不出来这姑娘到底是来干嘛的了,她一开始以为对方可能是为了邬崖川找茬,偏偏她提到荆南的时候就露出一副少女怀春的样子。总不能她实际上喜欢的是荆南,只是怕被喜欢的人直接拒绝拒绝,所以才借着喜欢邬崖川的名义接近荆南吧?
眼见着‘薛念’脸上的羞涩越来越浓,甚至不敢直视她,饶初柳渐渐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心中顿时有些无奈,“薛真人,你若是不进来喝杯茶,那就有事直说吧。”
‘薛念’顿时像是被提醒到似的,冷哼一声,“我就是想看看能让大师兄不修无情道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也……”
‘不过如此’在荆南嘴边艰难地滚了滚,还是说不出口,人家夸他俊美的有目共睹哎,他怎么好意思口出恶言的!
“也还行吧。”他含糊道。
伸手不打笑脸人,饶初柳习惯性地想跟‘薛念’商业互夸,但这姑娘是个挺自卑的恋爱脑,夸她时,她眼中透露出的情绪全是‘你瞎了,我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排斥;饶初柳就转变思路夸荆南,然后这姑娘竟神奇地高兴起来,脸上几乎写着‘再夸几句,我爱听’,让饶初柳或多或少对她有些恨铁不成钢。
不过交浅言深的道理她太清楚了,尤其旁人的感情问题能不开口还是不要开口的好,但不影响饶初柳稍稍给她提供些自信。
表现就在于‘薛念’不管做什么,饶初柳都能找准角度夸两句。夸到最后,荆南已经彻底忘了自己是来干嘛得了,
脸上还带着傻乎乎的笑,迷迷糊糊地就被饶初柳送出了门。
两人走出门时,饶初柳敏锐地察觉到一个灰色的身影从拐角蹿了过去。
饶初柳想起城门口那修士阴鸷的眼神,传音提醒了‘薛念’一句,就目送她离开。
回到屋里,饶初柳跟颜芷发了条讯息,确定她这两日就能到之后,就握上了手腕。
与此同时,正跟荆南交谈的邬崖川飞快掐诀,泛着灵光的指尖点在了左手腕上。
饶初柳只感觉脑海中的红线模糊了一下,等再次变得清晰时,她就感应跟邬崖川之间的距离已经变得很遥远,甚至这会儿不断地变远,显然还是在赶路,但具体在什么地方却无法通过感应辨认出,大概还是对地图熟悉才行。
缓缓收回手,饶初柳眼底闪过怅然跟不舍,她脑海此刻不自觉浮现邬崖川不安的眼神跟那几句意有所指却带着恳求的话,他是真的不知道她想做什么吗?
未必。
那他是真的有急事必须要回星衍宗吗?
也未必。
那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或者看到什么呢?
脑海浮现出一只被人按在土里只能伸长脖子哀鸣流泪的瘦小灵鹤,饶初柳忽然自嘲一笑,抬手死死按住了心口。
这时候还分析什么?都不重要了!
不管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得到邬崖川的元阳,她都只会选择离开,也必须离开。
饶初柳垂下头,一滴泪珠砸落在桌面上。
“滴答——”
鲜红的血液滴落在地面上,荆南看得瞳孔骤缩,声音都带着颤抖,“七、七哥,你……”
“妄动禁术的反噬罢了。”邬崖川喉结动了动,将口中的鲜血咽了回去,表情相当平静地抬手抹掉唇角的血渍,此刻体内的疼痛远远不如心慌意乱更让他感觉窒息。
他垂眸盯着手腕上的手串,眼底同样映着一个手串,等待奇迹的祈求红线将颗颗名为理智、爱恋、绝望、怨念、痛苦和悲凉的珠子串在了一起,等待着手串专属的主人或是拿起戴在手上,或是一刀将那条维系着现状的红线斩断。
邬崖川扯了扯苍白的唇角。
是明天吧。
第74章 借口六千
天还未亮,门外就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正忙着制作阵基的饶初柳疲倦地揉了揉眼睛,指尖灵光轻点,窗户被掀开,雨声跟竹叶沙沙的响动瞬间变得清晰了起来。
时值六月,下雨其实也不冷,再加上修士体质非凡,除非在火山、雪山这种特殊环境中,对冷暖的感知其实并不敏锐。
但饶初柳就是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
她正懊恼自己可能面对离别心态也变得脆弱了不少,就感觉腰间的传讯玉符震了震。
颜芷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安和城。
合欢宗到底算是邪道宗门,饶初柳能进来是因为被邬崖川跟荆南带着,但颜芷进城总归不方便,她打算出去会合。
荆南自从将她送回宅邸后就一直没回来过,不知是出于邬崖川离开后单独跟她待在一处不便还是公事繁忙,但他不回来也方便了饶初柳偷溜,将写明去意的信纸卡在荆南门缝中后,就走出大门,落上了锁。
走出几步,饶初柳停下脚步,回眸再次深深看了落锁的大门一眼,才继续往前走去。
这一次,她没有回头。
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饶初柳感觉背后一道视线落在了她身上,她脚步微顿,但还是装作没有察觉的走了出去。
视线的主人就这么跟了出来。
饶初柳不动声色往腰间一按,给颜芷发了条讯息,就故意往荒僻的地方走去。
安和城的不远处是一片山林,被人简称为安山,里面稍微有些杀伤力的妖兽都被清理得差不多了,虽然地方不小,里面的却都是凡兽,安山上偶尔能长出些灵药,因此也有些生活拮据的常上山采药。
不过今日下雨,山上倒是没有人迹,饶初柳往深处走了走,看到一处山洞就跳了进去,她侧身贴在石壁上,探头往外看。
外面没有人,但被雨水打湿的地面本就松软,明显是男人的足迹凭空出现在她鞋印旁边,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癖好,非要紧贴着她的鞋印走。
很快,每一个属于她的鞋印旁边都印上了他的鞋印,雨水渐渐浇灌进去,溅起了水花。
饶初柳莫名感觉恶寒。
她没再等待,双手掐诀,一道火墙术凭空出现在最新出现的足迹前,随着雨水浇下,浓烈的白烟跟赤红色的火焰彻底遮住了来人的视野。几乎是瞬间,一道风旋术想要将白烟驱散。然而就在这时,随着一道龙吟,红龙裹挟着银色的枪芒,狰狞地张开大嘴朝他咬来。
“真是厉害。”来人也不知是嘲是赞地发出一声喟叹,刀光直接将红龙劈碎,而后卷着凶狠的气劲朝饶初柳砍了过去。
隐身符无法在战斗中使用,饶初柳也终于看到了跟踪她之人的容貌。
正是先前在城门口跟薛念争执的男修。
“厉不厉害不靠嘴说。”饶初柳一枪、刺了过去,扬起下巴,朝他露出了颇具挑衅意味的笑,“打过才知道!”
邬崖川离开后,她本已经放弃碰瓷的打算,所以昨日还提醒了薛念小心。但她明明没有再做什么,这人却看到她跟薛念在一起就将目标定在了她身上,不管是想利用她引薛念出来,还是杀她泄愤,都没安什么好心。
反正她也是要死一死解除一线牵的,这锅丢他身上也不算冤枉他。
虽然这么想着,但饶初柳倒没打算一动不动任由他杀,按理说不管是什么药,第一次服用的时候效果都会比第二次明显。可饶初柳感觉第二次浮生丹的效果远比第一颗好,大概是第二次受尽折磨第一次却没受罪的缘故。
她不怕疼,只怕弱,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就要利益最大化!
饶初柳下手更加凶狠起来,枪枪都往对方死穴刺去,试图彻底激怒对方对她也起杀心。看对方游刃有余的应对就知道他在筑基中也是一个难得的高手,起码在饶初柳没有拿出阵法优势时,这人想要杀她绝不是难事。
但让饶初柳觉得奇怪的是,两人明明打得你死我活,但这么半天她连点皮肉伤都没有,损失的只有灵力跟体力。就连她说些挑衅的话,也没能改变这样的现状。
她终于仔细地端详对手的脸。
男修被雨水打湿的睫毛下是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眉眼冷厉,眼神阴鸷还夹杂着浓重的失望跟尖锐的恨意。
他每一刀砍过来时都凶狠极了,看上去像是用尽了力气,但将要劈砍到她身上时却下意识地在空中滞停收力,就连饶初柳故意侧身卖出破绽,他明明有机会伤她,却硬是翻转着手腕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将刀势偏向了她能还击的地方。
哪怕这样收力会损伤他本就受了伤的手腕。
饶初柳心头巨震,差点刺出去的守心忽然失力垂落,在湿软的地面划出长长一道痕迹。
对面人的刀尖悬在她右胸前,覆在刀上的金芒却一瞬间散去,未再前进丁点。
雨水打在树叶上的声音格外明显,站在雨中的两人却相对无言。
饶初柳穿着防水的法衣,即便未做防护的站在雨中,却连头发都没被打湿,只有鬓角的碎发因为刚才的打斗粘在了额头上。对面的男人浑身都湿透了,衣裳破损处的颜色远比其他地方更深,袖口的水珠滴落,落下来是触目惊心的红。
饶初柳瞳孔骤缩,抬手一记回春诀朝他落去,却被他侧身躲开。
术法灵光落在打斗时形成的水坑中,一丛小草颤颤巍巍立了起来。
熟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仿佛淬了寒霜,带着讽刺跟自嘲,“还有再伪装的必要吗!”
“……是没有。”饶初柳的嗓音有些干涩,她知道邬崖川已经猜到了她要走,也猜到了她要寻死解决一线牵。
但知道归知道,真正看着那双从来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眸此刻含着戾气地嘲弄盯着她时,饶初柳只觉心中一阵抽痛,从未有过的慌乱感让她下意识说出一句,“所以是发自本心。”
“本心?”恢复了原貌的邬崖川扯了扯唇角,手臂垂下,长刀离地三寸,笑得更冷了,“你本心是什么,还用我提醒吗?”
饶初柳先前一直认为自己不会为欺骗邬崖川感情的事有任何负担,但真正看着他愠怒冷冽的充血眼眸闪动着点点泪光时,她心中的闷痛感也越来越浓烈了。
她是把利益看得远比情感重的人,即便是现在,饶初柳依旧认为如果有机会得到邬崖川的元阳,她不会手软。
此行圣都,饶初柳并无全身而退的把握:司无念表面上选择妻子,实际上却暗中放纵司宫誉的行为;
宫白雁虽然愿意给许师姑祖这个面子,但明显在擎天宗并未手握权力;
许师姑祖就更不必说,饶初柳不怀疑师姑祖庇护她的决心,但她区区一个入合欢宗都没到两年的小弟子,是不值得合欢宗及师姑祖跟司家父子撕破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