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小水珠因为好奇把它围了起来,一珠碰一下,碰完就跑,玩得可开心了。
将槿的精神体是植物?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水对植物可能有着天然的好感,小水珠连饭都不吃了,把注意力都放在了这根悄悄冒出来的小草上面。
卿鸢也用意识查看它。
它不是光秃秃的小草诶,卿鸢从它的茎秆捋出了两个叶片,它们太害羞了,紧紧地贴在茎部,被她弄得受不了了才打开,小水珠在她的带头下,一拥而上,围成了一圈,都伸出水流小手来摸这根小草,最后更是汇聚成一体,张大嘴巴,嗷呜一口把小草一直吞到根部,就差把它薅出来咽了。
啊啊啊你们不要什么都吃啊,卿鸢感觉到外界传来哨兵抓紧她的触感,他很怕弄疼她,手指只蜷缩了一瞬,就打开,脱力抽搐的指尖无意识在她手心轻轻勾挠。
卿鸢命令小水珠把那根小草吐出来。
小水珠一边哼哼唧唧地拖延时间,一边尽可能地多嚼了两口,卿鸢通过它透明的身体看到那根小草都被蹂躏得不成样子了,不敢想哨兵此刻得是什么样子,发狠“提”起了小水珠。
小草本来颜色很黯淡,被小水珠嚼得湿淋淋,颜色鲜艳起来,茎叶上还有小水珠钝圆的水流牙齿留下的牙印,它瑟瑟发抖着任由小水珠为所欲为,完全不懂得反抗,卿鸢逼着小水珠放开它以后,它还相当不谙世事地卷起叶片,想要挽留小水珠。
应该是太缺水了才会不顾小水珠的残暴,想要它能多留下些水分吧?
卿鸢让小水珠给这棵小草浇点水,小水珠乖巧地点头,张大嘴巴又要把小草吃下去,卿鸢看都没看它,直接预判了它的动作,像“按”翻盖垃圾桶一样把小水珠关上了。
好好浇。
小水珠气鼓鼓地膨胀起来,用手在身上扎了好多洞洞,飞到小草上面旋转,细细的水流从它戳出的洞洞里甩了出来。小草狠狠打了个激灵,急切又小心地舒展开叶片,让自己全身都沐浴在甘霖中,但很快它又难过地收缩起来,两个玲珑可爱的小叶片用力地缠着自己弯曲得快要折断的细茎。
卿鸢皱起眉,小水珠动作花里胡哨的,其实没洒出太多水,而且她看这棵小草明显还在严重缺水状态。
怎么才浇这么一点点就像受不了了的样子呢?卿鸢不解地轻轻“戳戳”它,虽然她没养过花,但也算是给一些精神体做过治疗了,她现在能根据直觉,判断出哨兵的极限在哪里。
她觉得这根小草还能再坚持一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啊,治病肯定是很难受的,作为医生要是这么心软,很容易耽误病人的病情。
哨兵好像也能忍耐,卿鸢没感觉他抓她的手,修长微凉的手指静静地呆在她的手心。
加油,卿鸢用意识抚摸小草的尖尖,轻轻帮它把叶片稍微打开,让她的人造雨水流进叶片与茎秆的交接处,那里都干得变色了。
现在应该差不多了,卿鸢稍微提起那两片小叶子,把小草全身大致检查了一遍,感觉它的小身子里充满水分,稍微用指尖一压,就会从看不到的气孔溢出水汽,凝在细小的绒毛上。
啊,根这里怎么还干干的,卿鸢小心地把总翘起来挡着那里的小叶片抬起来,叫小水珠凑过来,集中冲刷一下这里,小水珠还哼唧呢,跟动画片里的小章鱼一样噘了个老大的圆嘴巴“gucci”“gucci”地喷水。
卿鸢正专心监督总想找机会舔一口小草的小水珠好好干活呢,突然感觉有什么圈紧了她的手腕。
一开始她以为是哨兵的手指,后来感觉不对,他的五根手指都在她的手心里呢,而且她手腕传来的触感有点硬还有点扎,不等她睁开眼去看怎么回事,就听到哨兵断断续续的声音:“向导小姐……太多了……我吃不下……请慢一点……”
卿鸢叫小水珠停下来,令意识浮起来,看向她对面的哨兵。
他的全身都很干燥,如果不是还有未愈合的伤痕,可谓是神圣得一尘不染。
可他的神情看起来像是溺水了一样难过,喉结虚弱地滑动,控制不住地不停吞咽,喘息好像也浸透了水份,沉重而潮湿,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因为无法承受的窒息感绷紧,就连圣洁得自带光晕的白色羽翼都无意识地展开,羽毛根根炸起,握着向导的手却依旧没有用力。
握紧卿鸢手腕的是从他袖口钻出来的细细藤蔓,它们和他的呼吸同频率地缩放,不像哨兵连一点汗都没有出,它们溢出了很多水分,每次缩放都能挤出更多。
这是他的精神体吗?卿鸢很快反应过来,她在精神巢里看到那棵小草只是哨兵精神体的一个尖尖。
地下可能藏着很多这样的藤蔓。
可她给它们浇了这么多水吗?卿鸢不解,要不是她的作战服很能吸水,卿鸢现在半个身子都得被这些藤蔓打湿了。
更奇怪的是,这些藤蔓在她的手腕上挂紧了后,又有新的藤蔓顺着她的指尖勾勾绕绕地缠上来。
它们又是和前一批藤蔓截然相反的干枯,就连卷须上的小吸盘都因为干过了头边缘有点尖锐,爬过去后,给卿鸢留下又疼又痒又有些舒服的奇怪感觉。
“好渴……”
卿鸢抬眼看向哨兵,他的状态也很诡异,一边还在为溺水而痛苦挣扎着,一边又伸出一点舌尖,想要汲取一切水分,哪怕是空气里的水蒸气都可以。
极度的饱胀和极度空虚像两条从深渊伸出来的沉重锁链把生着白色羽翼,和圣天使一样纯净无暇的哨兵拖拽到黑暗里,让他做出狱求不满的堕落样子。
“向导小姐……请给我水……我什么都愿意做……您想看我开花吗……我可以开好多好多的花……”
卿鸢手腕上的藤蔓像是要认证他的话,竖立起尖端,因为用力而颤抖。
卿鸢看到有小小的银白花朵缓缓绽放。
那是她从来没见过的花,漂亮而脆弱,薄薄的花瓣流光溢彩,美丽得不真实,但经不起一点气流的冲击,卿鸢只是侧头,把气息扑在它的身上,它的花瓣便破掉了,哨兵的羽翼猛地一收,收拢的羽翼把他和卿鸢半包围住,卿鸢能感觉羽翼颤颤的边缘在扫着她的脸颊。
哨兵整个人都在发抖。
卿鸢屏住呼吸,生怕把那朵花都给弄碎了,正要退开一点,听到玉京队长没有温度的声音:“向导小姐比我想的更有天赋。”
什么天赋?卿鸢抬头看他。
竖瞳在她身上停了片刻,瞳孔极缓地收缩起来,明明还是冷冰冰的,却给人一种他好像兴奋起来的感觉。
他没有解释,看向想用白色羽翼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哨兵:“他现在是最适合被审问的状态,向导小姐开始吧。”
卿鸢又听到了嘶嘶的声音。
“就算向导小姐要撬开他,挖出他最柔软的秘密。”蛇族哨兵阴冷好听的声音微顿,把准备好的审讯问题递给她,“他也绝对不会欺瞒向导小姐的。”
就这?她也没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就是正常给将槿做净化啊,为什么就很有审讯天赋了?
卿鸢怀疑这个世界给她开了超简单模式。
不过,她暂时不觉得有这个天赋有什么好的,她看向对面痛苦皱眉的白翼哨兵。
她也不觉得为了完成任务重伤的哨兵应该被拷打折磨。
“帮我完成几个问题,好吗?”卿鸢问,“回答完了,我就给你水,很多水。”
白翼哨兵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看向她的眼睛聚焦,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焦灼舔唇的样子多么失态,他的唇刚被润泽又继续干燥,慢慢地点头:“好。”
她看了一眼玉京,是他说她很有天赋的,那审问的节奏就应该由她来掌握。
她觉得没必要让将槿这么渴着。
她让小水珠给精神巢里的那棵小草再浇了些水。
“嗯……”哨兵低下头,完全展开的白色羽翼遮住帐篷上方的光源,颤抖的影子好像簌簌落下的暗色羽毛,干枯的藤蔓,浸湿的藤蔓都缠紧向导的手腕,一边求饶,想让她停下,一边乞求,想让她赐予更多,想要又不敢要的痛楚在哨兵的每根神经弥漫,让他敏感到经不起一点刺激。
摇曳的银色小花在卿鸢的注视下一片片破碎。
卿鸢:?
不是,她就看了它一眼,怎么就坏掉了?
第40章 就要升破级
“你的名字。”
“将槿。”
“隶属小队。”
“S-S-12小队。”
“精神体。”
“圣域之藤。”
卿鸢停了一下:……好中二的名字。
剩下的问题都很常规, 但这些回答起来简单,却格外冗长的问题对白翼哨兵来说格外要命,卿鸢眼睁睁看着他的唇干燥得裂开口子, 声音越来越沙哑。
卿鸢悄悄小水珠给精神巢里的小草浇了几次水,小草的状态好多了,可白翼哨兵看她眼神却越来越难过。
倒是缠在卿鸢手腕上的藤蔓流的水越来越多。
藤蔓在吸取他身体里的水分吗?
卿鸢没有把这个问题加到设计好的问题里, 看了眼手里的文件, 稍微停顿才问出来:“执行任务的过程中, 你有没有发现奇怪的物质?”
什么奇怪的物质?卿鸢看向白翼哨兵, 对方看了看她,摇头:“没有。”
后面的问题也挺古怪。
“有没有非军区的人员联系过你?”
“没有。”
“有没有非同行人员的声音与你对话?”
“没有。”
“你是否仍然忠诚于哨兵的荣耀?”
“是。”
不是,这问题也太直了吧?卿鸢对撰写这些问题的人产生了怀疑, 是不是和她一样没经过培训啊?
她在进行到尽头的页面上滑了一下, 下一页的问题还是围绕哨兵任务中是否遇到异常情况来问的,但明显有技巧多了, 卿鸢一开始还能跟着思考, 后来就有点看不懂了。
原来前面的问题只是让哨兵放松警惕的。
卿鸢也不知道将槿的回答是否合格, 看向竖瞳哨兵:“玉京队长,我问完了。”
玉京看着她,语气冷淡地表扬:“向导小姐除了天赋很高, 还很有技巧。”
卿鸢确定了,他就是个外冷内热的面瘫夸夸怪。
她能有什么技巧?她就是按照给她的问题问的, 一个字都没改。
卿鸢小声问:“那他通过了吗?”
看到玉京颔首,卿鸢安抚着渴得瞳孔都有点涣散了的白翼哨兵, 给他拿来一杯水:“你先喝点水。”
白翼哨兵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了水杯,慢慢地喝起来, 一边喝一边抿唇,看起来还是很渴的样子。
直接喝水对他也没用吗?卿鸢看着他把水都喝完了,只是把水杯放下那么一点的时间,他的唇就从润泽鲜艳又变回了干燥黯淡。
他抿了一下唇,握着水杯沉默着,卿鸢伸出手:“把水杯给我吧。”放好水杯,她把手递给他,她刚刚答应他会给他水的。
白翼哨兵不知怎么反倒犹豫起来,过了一会儿才抬起手,把手搭在她的手心:“谢谢你,向导小姐。”
真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卿鸢握住他冰凉的手指,进入他的精神巢,虽然有感应到,但亲眼“看”到小水珠趁她没注意,搞的破坏,她还是有些震惊。
她来到那棵被小水珠欺负得浑身都是水渍和牙印的小草边,轻轻摸了摸它。
它都虚弱得立不起来了!
卿鸢带着杀意呼唤小水珠。
小水珠怕怕的,但还是听话地滚过来了,滚得那叫一个踉踉跄跄,宛如喝了三斤假酒,乱七八糟地骨碌到她的脚边后,还抬起水流小手柔弱地扶额,假装自己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