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长的精神链像迷路的蛇左看看右看看,左边的非常符合哨兵的标准尺寸,超级大。
右边的则像是没发育好,蜷缩成一小团,很容易被忽视。
难道是畸变的精神巢?卿鸢看出大的那个才是她应该去的地方,但还是有些好奇地围着那个小的转了几圈,还小心翼翼地戳了戳。
她感觉本来并没有握住,只是搭在她手心里的手慢慢攥紧了。
“抱歉,向导小姐。”
“对不起,我走错了。”
哨兵和卿鸢的声音叠在一起。
卿鸢有些愧疚,她是假装走错,但对方应该是真的不小心握紧她的手的,而且很快就放开了,并没有弄疼她。
不好意思再研究那个小精神巢了,卿鸢让精神链缠上那个大的,刚放上去,她就感觉心里涌出一股悲伤。
精神链放缓,小心翼翼地滑过这个巨大但干涸已久,死气沉沉的巢体。它的枯萎不是因为污染区,而是早就如此,他的死气莫名感染卿鸢,让她的眼睛渐渐湿润。
卿鸢不急于让精神链进到里面,抚摸着精神巢因为久旱皲裂的表面,越想越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她会为自己来晚了而感到深深的内疚。
感觉好对不起将槿。
有一道好听但又很缥缈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不,您心疼的是我。”
“我是末。”
末?卿鸢停下来,往旁边看,黑翼哨兵不知什么时候,伏在她的脚边,黑色的羽翼半张着,从羽毛边缘流下浓稠刺目的血液。
他勉力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躯,抬起脸,虔诚而又痛苦地看着她:“主人,我好痛啊。”
“求您疼疼我。”
卿鸢看着他低下头,感觉脚踝有凉凉的潮湿的,像是雨滴一样,一下一下落下来的触感:“那……将槿怎么办?”她皱起眉,“他看起来比你更痛,好可怜。”
黑翼哨兵稍微停顿,接着抬起头,紫色的眼眸流出透明的液体:“我可以和他一起的,您不需要特别注意我,只要分给我一点点,一点点香甜解渴的汁液就可以。”他张开苍白干裂的唇,急迫但又恭敬地微微喘息,“我真的好需要主人的灌溉,求您降下福泽,救救我。”
他的话像是传进了卿鸢的心里,她看着他焦渴得一碰就黏在一起薄唇,他看起来确实很需要水。
而她刚好有小水珠,她的小水珠能够拯救他。
那就给他好了,卿鸢催动精神链,黑翼哨兵感激地看着她,仰起脖颈,舌尖稍微探出唇间,用格外诱人的姿势,准备好恭迎她的救赎。
但是……卿鸢停下来,她把小水珠给他了,那诀君群狼乌曜汪汪大队戎予……怎么办?
对,还有新来的将槿,想到他的精神巢,卿鸢心里一痛,把精神链收了回来。
但也不忍心完全不管黑翼哨兵,卿鸢怜爱地发给他一个号码牌:“你排在他们后面好不好?”
黑翼哨兵的紫眸一闪,卿鸢感觉到危险,要往后退,可他只是更可怜地匍匐在她的脚下:“我爱主人的博爱善良,可主人不能多爱爱我吗?”
他抬起头,晶莹的泪水顺着他漂亮的脸庞流下来:“主人请爱我,爱我爱我爱我……”
“我是主人最爱的宠物,最爱的最爱的最爱的……”
“主人会第一个疼我,第一个第一个第一个……”
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向卿鸢,她的眼神越来越恍惚,那些交汇在一起的声音不知不觉有了实体,变成了半透明的触手,缠住她,拖着她的身体与灵魂一起滑进无边的深渊。
黑翼哨兵轻轻拥住失重的她,哄诱地说:“请主人屈尊和我做吧。”
这里?现在?卿鸢被惊得清醒了一些,不行吧,玉京和将槿都在,而且外面都是哨兵啊。
感觉到她的挣扎,黑翼哨兵合拢起羽翼,冰冷却柔软地包围她:“主人害羞了?那让我来服侍主人。”
卿鸢还在思考,精神链却已经凭本能往回缩,触手缠紧她,半逼迫半引诱,让她放松精神链:“主人为什么要将打算赐予我的甘霖收回去呢?”
卿鸢又皱起眉,黑翼哨兵用指尖抚平她的眉心:“我没有责怪主人,主人不快乐,都是我的失责。”
冰凉但灵活的触手流躺,意图完成一场邪恶又极度欢愉的仪式:“我会非常,非常虔诚地祈求,请主人为我降下一场雨吧。”
嗯?卿鸢这次非常清楚地感觉到不对。
刚才还说只有一点点甘霖就行,现在就要她给他下雨了?
她要是真同意了,他不得像拧海绵一样拧干她?
如此贪婪压榨别人的嘴脸,让卿鸢想到了她最痛恨的资本家,他们也是这么循循善诱地割韭菜的。
想到这个,卿鸢可就不迷糊了,操纵精神链。
黑翼哨兵感觉到向导水意盈盈的精神链缠住了他,紫眸里闪过一丝笑意,然而下一秒。
他的脖颈被透明的细链绕住。
毫不留情地收紧。
他轻咳起来,脸上泛起潮红,也不反抗,只含着眼泪看着操控精神链的人:“主人,我,我做错了什么吗?”
卿鸢看着他,吐出三个字:“你该死。”
精神链不顾轻轻缠上来的触手挽留,猛地用力。
她眼前的哨兵碎成了黑色的晶片,缠着她的触手也哗地一下退去。
“咳咳。”
卿鸢看向黑翼哨兵,他还坐在椅子上,黑翼打开,他很努力地压抑着身体不做出剧烈的起伏,却止不住自己咳出了一口鲜红的血,他看向她的眼睛,明明知道自己已经败露,还坚持演戏,眼泪一颗颗往下砸,用口型跟她控诉:“主人,你好狠的心啊。”
刚才的是幻境?卿鸢看着哭得梨花带雨,分外惹人怜惜的漂亮哨兵,更加警惕。
玉京的竖瞳看向黑翼哨兵:“向导小姐,请继续,我会把他处理好。”
第39章 就要升破级
嘶嘶, 卿鸢听到了叫人牙酸的轻响,低下眼,看到一条银白色的大蟒蛇画着S游走过来, 要不是还和白翼哨兵做着精神连接,卿鸢能尖叫出来,她睁大眼睛看着那条比她大腿还粗的蟒蛇缠住了黑翼哨兵, 在他的颈侧刺入滴着毒液的尖牙。
黑翼哨兵的紫眸狠狠一震, 身体也因为痛苦而抽搐, 但还是坚持在巨蟒的缠绕中抬头看向她:“好疼好疼好疼, 主人求求你救救我……”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下,那些眼泪乍一看是透明的,但仔细看它们落下就会发现它们流动着五彩斑斓的浅紫色光芒。
好漂亮……卿鸢差点又一次失神, 缓缓地转过头, 看向她面前的白翼哨兵,在黑翼哨兵又是哭又是制造幻境又是讨好卖惨猛刷存在感的时候, 他一直很安静。
精神链重新攀爬到干涉枯萎的巨大精神巢上。
刚刚她那么伤感是受了黑翼哨兵的影响, 黑翼哨兵的精神体应该具有编织幻境, 催眠别人的能力。
但他没太弄好,导致她将满腔的怜惜同情都给了白翼哨兵,黑翼哨兵出声叫她后, 才把她的注意力转移开。
黑翼哨兵的脑子好像真的不太好用,明明谁都看出来他哭唧唧的样子是装的了, 还在那一口一个主人演得特别投入认真。
真是又坏又蠢的,卿鸢都被他给气笑了。
卿鸢听到耳边的哭求声停下来, 只剩像小狗用尽全力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哼唧声,又往黑翼哨兵那边看了一眼,是玉京队长让他给自己戴上舌枷, 卿鸢有点意外地看到,黑翼哨兵竟然委屈巴巴地照做了,当然他给出的理由是:“如果这是主人想要的,那我会照做的。”
之后便用看恶人的眼神怕怕地看了眼玉京,向她投来更加凄楚可怜的眼神无声地向她求救,看她无动于衷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除了眼泪,还有更粘腻更容易拉丝的晶莹从他被迫探出的舌流下来。
又是口水,卿鸢皱眉,再也不往那边看了,专心研究她面前的精神巢,精神链划过它表面干裂的小口,巨大的精神巢像个被折磨得有些迟钝的小兽,精神链都拖着水痕过去了,它才想起紧缩起来,皲裂出的小口在很快就蒸发掉的浅浅水意里短暂地变得鲜艳润泽,渴望又无助地颤颤张合。
卿鸢感觉到了轻微地吸力,精神巢在本能地吸收她的精神链中的水分,不等她对它这样有什么反应,精神巢便在它的主人的控制下停下了这种行为。
卿鸢把精神链探入。
它的内部比外部还要干涩,她的精神链进去都很吃力,卿鸢让小水珠多吐给精神链点水分。
精神巢太紧张了,不过,卿鸢也能理解,这么干,又是在重伤中被打开,一定会很难受,她只能叫精神链耐心地一点点湿润,开拓哨兵荒芜太久的精神巢。
好不容易挤进来,卿鸢感觉链都被搓细了一大圈,卿鸢转头“看”,精神巢非常自觉,连精神链被压出去了的水分也不敢再擅自吸收,时隔许久,终于沾染了一层水色的甬道吃力地收缩,把她遗落的水元素悉数挤了出来,然后干巴巴地重新闭合起来。
水分含量过低的车欠肉没什么弹性,闭合的过程极为缓慢漫长。
看着太可怜了,卿鸢没把那些水元素吸收走,让它们慢慢渗进哨兵荒芜的精神巢里。
真的太荒了,卿鸢一边用精神链探索缠绕精神巢,一边感叹,放眼看去,满目都是裂成一块块,让人密集恐惧症发作的干土地,能看到的活物只有生长在裂缝间,拼命释放精神雾霾的菌丝。
好香,卿鸢咽了咽了口水,相比于“毒素”,她更爱吃“污染”,毒素像是那种顶饱又有营养的正餐,虽然没那么好吃,但能帮助她的小水珠长大。
污染则像零食,没太大用处可是特别好吃。
吸收污染的难度比吸收毒素要高一些,卿鸢放出自己的小水珠,小水珠兴冲冲地跑出来,水流小脑袋转了一圈,也被这么广袤的饭桌震惊了一下。
将槿受到的污染辐射面太大了,整个巢体差不多都是,如果让小水珠一块块啃,得啃多久?
卿鸢有个大胆的想法,如果她的小水珠能分成很多个,像雨水一样洒下来就好了。
小水珠感觉到她的雄心壮志,抱住弱小无助的自己。
卿鸢哄着它,就试一下,第一次肯定不能达到降雨的水平,尽力就好。而且多分出来几个,就多了几张嘴,能多吃不少好吃的呢。
听到能多吃,小水珠亮起兴奋的红光。
卿鸢有点疑惑,这红光哪来的?怎么看起来那么像汪汪队的火元素。真是个贪婪的小水珠,消化不掉,也不肯把打包走的还回去。她就是肚子怎么总热热的。
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卿鸢闭起眼,想象着把自己分成两半,想着是第一次,肯定会比较困难,卿鸢用了很大的力气。
“波”的一声,卿鸢去“看”自己的成果。
一圈十个小水珠悬在半空。
哦吼?卿鸢有种以为自己是青铜,打起来发现自己是王者的爽感,再次发力。
原来的一圈外又多了一圈小水珠,粗略一看,外圈的小水珠得有二三十个。
更让卿鸢惊喜的是,分成这么多份以后,小水珠并没有明显得缩水,每颗和原来的大小相差不到两圈。
感觉自己还没到极限,甚至越分越嗨,卿鸢抬起“手”,向雾蒙蒙的天上看去。
数以百计的小水珠随着她的指尖升起来,和排列整齐的小水珠军团汇合。
她好像真的可以下雨诶!
卿鸢让小水珠们拉开距离,接着让它们落下。
早就准备好了的小水珠争先恐后地砸进干涸的大地。
啊……
卿鸢被从四面八方涌进她身体里的美味刺激得微微张开唇,大脑甚至都有一段时间的宕机,以至于比小水珠晚一步发现精神巢中心的异常。
那里长出了一棵瘦小孱弱的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