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啦……”
简单的淋浴后,卜绘拖着疲惫的步伐拨弄着略显潮湿的发尾。军队的干发器不太好用,她已经累到没耐心把头发彻底弄干了。
就这么睡吧。卜绘心想。
反正一觉醒来就好了。
她关了灯,蹬掉鞋子,缓缓爬上床。然后,头忽然碰到了一个硬梆梆的东西。
“……”
卜绘一惊,还没来得及惊叫或者呼唤士兵,一只手倏地捂住她的唇,强势地将她按在床上。
卜绘看清对方的面容,胸脯剧烈起伏片刻后,房间安静下来。
他松开手。
黑暗中那双泛金的眼瞳闪烁着幽幽冷芒,俯下身低低说道。
“我不在的这些日子,你好像过得很开心。”
“和别的男人?”
第32章 他真傻
这里是翁达星。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所以, 辛弛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卜绘瞳孔地震。
“你怎么会……”
似是被卜绘眼神中的震惊取悦到,他满意地挑眉冷笑:“你该不会在这里干了几天苦活,还不知道前线在跟谁打仗吧?”
几乎是瞬间,卜绘便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别骗我, 卓疏没理由跟你打仗。”
她对局势不太清楚, 但明面上的辛弛还是被关押在第五星的, 卓疏若是知道他逃了出来, 肯定会将这件事大张旗鼓地处理。
他巴不得肖将军的失误能够被公之于众。
或许是卜绘的语气过于笃定。
辛弛翘起唇, 指尖轻轻点在她的唇上。只是一些天没见, 红润的唇又变得干燥苍白了许多, 她总是有这种本事, 像棵杂草一样敷衍地活着, 却又极其顽强生命力旺盛。
“学聪明了。”他给出评价。
“如果吃这么多亏还不聪明的话, 我应该活不到现在。”卜绘别开脸抓住他作祟的手指,“所以,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辛弛顺势牵住她的手, 十指交握。
他的手很大很宽,指节粗粝,衬得卜绘的手很小, 被他轻轻松松地抓握在手掌心。
卜绘不禁有些分神地想, 权贵们之间极其流行的换血再生技术, 只为了保持外表年轻轻盈, 浑身上下每一块皮肤都是干净光洁的。
辛弛便不一样了。除了那张脸,浑身上下全是伤痕, 没几块好肉。
她这般思索着没有挣扎,辛弛的心情忽然好了许多,难得耐心地跟她解释道:“联邦与流匪的战役是年年都会发生的, 但是今年打得如此激烈,一定有别的势力在支持。”
“我有事处理,路过看你一眼,省得你最近什么事都敢做。”他又不依不饶回归到最初的话题,“所以你迫不及待要跟我解除婚约,是为了他?”
市长儿子和犯罪头目“未婚妻”在一起纠缠的绯闻,引起轩然大波,铺天盖地都是新闻。
裴修斯还一副遮遮掩掩扭捏作态的表情,不想被他发现。
辛弛冷笑。
他看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只觉得无稽之谈,但是一股无名火还是克制不住地涌上心头了。
理智告诉他这些新闻都是文尼特政敌用来混淆视听的手段,一边这么想着,还是觉得得亲自过来一趟才行。
他抓住卜绘的手指,先是嗅闻,确定没有沾染上别人的气味。
她的指甲被剪的很短,指腹有常年劳作的茧子,手指不算短,可比起他的手还是显得小了一圈,很是可爱了。
辛弛的心有些痒痒,咬了一口她的指尖。
卜绘下意识地抽了一下手,发现抽不动,干脆任由他抓着。
他低低笑出声,满意地亲了亲她的手指,只觉得指腹有茧子也是一种可爱又特别的事情。
“文柏西都跟你说了什么?向我说说。”
不知为何,卜绘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酸酸的。
她不信辛弛人已经抵达这里,还不知道发生过什么事。他想知道的是更私密的,不如说,他想知道两人之间究竟有没有交情。
一点点都不可以。
“他代朋友向我道歉,没别的了。”
“嗯,看来你们很熟悉。”
辛弛又咬住她的手指,惩罚性地啃咬,酥酥麻麻的疼痛感让卜绘有些害怕他在这里做出什么事。
这里是军队后方,她时时刻刻都很小心,但辛弛这家伙可不一定了。
他若是想折腾点什么动静出来,谁都拦不住。
疯狗一样!
卜绘按捺着那股酥痒的奇怪感觉,像安抚大型犬一样跟他好声好气地说道:“我跟文柏西没有任何关系。他有未婚妻,我怎么可能跟他纠缠?最近辉民市很乱,其中原因你是知道的,我们是被有心人抓住当把柄了。”
“我们?”
“我。”她连忙换词。
辛弛还在抠字眼:“你说他有未婚妻,那你没有未婚夫么?”
他都没结婚的打算,哪门子的未婚夫!
卜绘这样暗暗腹诽,却没敢说出来:“总之你放心,在婚约解除之前,我保证不会再传出任何绯闻。”
她算是看出来辛弛的想法,就像是护食的野兽,只要被标记过就属于他,哪怕不碰也不允许别人动。
简直是霸道之极。
她嘴上说着服软的话,语气却是不服的。
辛弛翘起唇,俯身紧盯她的表情,黑暗中的卜绘只能看到一团模糊的轮廓,这让她有些不安,这次却没错开目光,回以对视。
很漂亮的眼睛。
他的心稍软,决定现在先放过卜绘。
“你知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他问,“你选择了立场,卷入这场风暴之中,或许就再也无法退出了。”
辛弛轻描淡写,却能感受到背后蕴藏没说出口的汹涌暗流。
卜绘静静地沉默了会儿。
“我想拥有拒绝的权利。”
他闻言哼笑一声,将卜绘的手按在她的胸口,隔着薄薄的耐寒布料,她躁乱的心跳砰砰作响,暴露了她并不平静的心态。
“不是‘权利’,是‘权力’。”
他耐心地教她。
“……”
卜绘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虽然不太懂其中的差别在哪里,但她相信接下来的经历会让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
房间又陷入安静的沉默。
他们的聊天内容,似乎不值得辛弛为此大费周章地亲自跑来一趟,但能感觉得到他并无恶意。
因此回报以善心的卜绘提示道:“再过一小时巡逻队就会在这附近出没,你想出去是很困难的事,早些离开吧。”
回应她的是辛弛惫懒的低沉嗓音:“那就先睡觉吧。”
他已经有好些天没睡着了。
浑身血液灼烧滚烫,像虫子一般啃噬他的骨肉,彻夜的折磨难以入眠,他加了药量才勉强睡得着。
唯一睡着的一次,他梦到了卜绘。
赫音担忧地提醒他不能再吃这么多的药物,药被停了,熟悉的病痛又让他难以入睡。
辛弛向来是个想要什么就得现在得到的人。
所以他遵从直觉毫不犹豫地赶到这里。
饶是卜绘已经习惯他阴晴不定的样子,还是吃了一惊:“你要在这里过夜?你不走了吗?”
“嗯,不走了。”
他开了个玩笑,收获卜绘震惊的表情,这才满意地在她硬窄的床另一侧躺下。
“骗你的。真没良心。”
休息室的床是一张单人床,很窄很硬,辛弛高大的身体躺下后几乎占据了床的一大半位置,卜绘只能紧紧贴着墙蜷缩成一小条。
难道就要这样过夜了吗?
她恐怕一晚上都得睡不着了。
残存的善心又摇摆不定,让她很想小发雷霆。她脑海组织着措辞,试图劝说辛弛睡在地上,或者她睡在地上也不是……
耳畔传来低低的忍耐叹气。
他闭着眼睛,臂膀忽然钻过卜绘的腰间,将她捞到自己的怀中。
一阵天旋地转,卜绘的后背从冰冷坚硬的墙壁换成了辛弛燥热的胸膛——她竟然被抱到他的身上,像多叠了一层三明治一样压着他。
卜绘翻身想从他身上滑下来:“我去睡地上。”
“你是想被军队遣送回去吗?体质这么差,还敢贴着墙睡。”面对她的反抗,辛弛无动于衷,手臂像烙铁一样禁锢着她,害得卜绘翻了个身就被压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