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濯道:“别什么都想着打仗。且不说天界尚未恢复元气,不便再起战事,那妖族混迹人间各地,比聚集在魔界的魔族难对付许多。我与父王商议,最好能避则避,近三百年尽量不要起冲突。”
他斜眸瞥向苍璃,“任何细枝末节的小事都有可能引发意外,你也给我注意着点。”
苍璃挠挠侧脸,“哦。”
略过这个相对沉重的话题,他又哥俩好地跟玄濯勾肩搭背,嬉笑道:“哥,马上到你生辰宴了,等吃完宴席咱们去不周山泡果子酒喝呗?喝完再去涿光山打猎,好好玩几天。”
“玩玩玩,你一天到晚的除了玩还知道什么。”
“还知道女人,咱们再找些女人一起玩吧。”
“滚。”
第29章 他必须马上抱到弦汐
李师盈觉得,弦汐最近心情不好。
动不动就神游天外,跟她说话五句有四句听不到回声,听学也不专注,连走路也会撞树。
这种状态她可太熟悉了,她跟苏舜分手的那十几次差不多都是这样。
但弦汐怎会如此。
就在弦汐第三次被明澈叫去观穹殿谈心出来之后,李师盈终于按捺不住好奇,趁月末休息,借着“山下樊楼推出了新菜式想找人一起去吃”的由头,把弦汐强行拖下了山。
“——小师妹,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跟楚箫师兄吵架了?”
饭桌对面,李师盈正襟危坐,一脸严肃地问道。
弦汐懵了下:“楚箫师兄?……没有,我们没有吵架。”
李师盈支着下颌:“那他这些天怎么像躲着你的样子?上次我们跟他打招呼,他本来笑眯眯的呢,一见到你,脸色立马就变了。”
弦汐默然片刻:“不知道。”
都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见她反应淡漠,李师盈便也就当她跟楚箫之间没发生什么大事,转而问:“那你呢?你这几天怎么不高兴呀?”
“……”弦汐眼睫垂了垂,低声说:“我失去了一个,很重要的人,我很难过。”
“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李师盈一愣,脑中迅速过了一遍近期外出任务死亡的同门,感觉没一个是跟弦汐相熟,于是接着问:“谁啊?”
弦汐没答。
她不想再把她和玄濯的事告诉别人了,说不定告诉之后,又会跟楚箫一样。
可李师盈眼神坚毅,明显是一定要从她这里听到点什么,是以弦汐想了想,含糊道:“我喜欢的人。”
李师盈嘴巴张得能塞鸡蛋:“你喜欢的人?你有喜欢的人?!”
“嗯,有一个。”
“这玩意也很难同时有多个……不不不,这不是重点。”李师盈索性坐到了她身边,正想兴致勃勃地问,又忆起那句“失去”,脸上的兴奋立即转变为严肃:“你喜欢谁呀?什么时候喜欢的?那人是出意外了吗?跟师姐说说。”
弦汐沉默少顷,木然摇头:“没出意外,他只是离开了。”
她没再往下说。
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她的喜欢已经被摁死在土壤里,永远不见天日。
这样或许也挺好,毕竟她这趟下凡也只是为了见玄濯,再报个恩,该做的都做完了,她就回天宫继续做一棵树。
带着多余的感情和牵挂回去只会不得安宁。
可李师盈似乎对她的情感状况十分关心,一连问了好几遍都没得到回答,才不甘不愿地坐回原位。
她挫败道:“合着是因为暗恋无疾而终啊,那确实有点惨,也不知道那小子究竟是谁……我原先还以为你和楚箫师兄在暧昧呢,没想到你心里早就另有所属了。”
弦汐微讶:“和楚箫师兄?为什么?”
“因为你们总是走得很近啊,之前不还每天晚上都在书阁私会……哦不,补习。”李师盈咬着筷子,“你们两个虽然年纪相差大了点,但看起来还挺般配的,要是真在一起的话,估计师尊也会很满意。——不对,也不一定。”
她忽然眉头紧皱,“你们两个要在一起,还得看楚箫师兄未来是想继续求仙问道,还是回去经营家业,若是前者,那你们结成一对道侣的确相配,若是后者……楚箫师兄家里可能会不太同意,除非是纳妾,但师尊肯定不会允许你去给人当妾的……”
弦汐问:“为何会不同意,还要当妾?”
李师盈道:“门不当户不对啊,楚家可是琅琊五大世家之一,那叫一个呼风唤雨,师妹你……唉,也不是我打击你,只是咱这身世上确实差点。”
弦汐:“原来如此。”
修道之人不宜吃太多俗食,两人只点了几碟清淡小菜,边吃边聊,没一会便空了盘。
“去街上走走吧。”李师盈摸着肚子提议,“听说城东新开了一家胭脂铺,咱们去那逛逛吧。”
弦汐:“好。”
李师盈挽着她的手,一路晃悠向那家胭脂铺。
走在路上,弦汐视线扫动,发现对面不远处便是她上次拜过、还被骗了二十铜板的龙王庙。
——说起来,今天是玄濯的生辰来着。
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天宫参加生辰宴吧?
弦汐盯着那广阔的庙宇看了一会,对李师盈道:“师姐,我想去一下那边的龙王庙。”
李师盈道:“龙王庙?去那干嘛呀?咱们山头不就有条龙吗,你想许愿还是祈福直接对着山顶拜不就得了。”
“话是这么说。”弦汐道,“但……我还是想去那边看看,上柱香什么的。”
李师盈道:“那你去吧,我先去买胭脂了,你拜完直接来找我就行。”
“嗯。”
弦汐走向龙王庙,路过门口时,那个卖红绳的大娘依然在吆喝,她压低脑袋飞速掠过,免得再被叫住。
这回她只买了三根香,径直前往龙太子殿,进入后,先是对着案台上的黑龙石像发了会呆,随后双手合十。
“玄濯。”
低声喊完名字,弦汐有点不知接下来该怎么说。
请求他跟自己见一面?
算了,既然他说不会再见她,那就不再见吧,她也不白费口舌去求了。
至于生辰礼和他那堆东西……先放着吧,以后找机会还他。
弦汐犹豫一阵,终是把多余的话都咽下,只道:“生辰快乐。”
然后拜了三拜,插上香。
上完香,她转身走出几步,没忍住,驻足又凝望那栩栩如生的石像。
——不知怎么的,她感觉那石像上镶嵌的眼睛也同样在凝望她。
那双眼睛……雕刻得未免也太像了点。
简直跟活的一样。
弦汐看着看着,竟微微打了个寒噤。
许是出神的时间过久了些,外面传来李师盈的呼唤:“弦汐,你在这里吗?”
弦汐回首道:“我在。”
李师盈循声探头进来,奇道:“你在这里作甚?拜玄濯?”
“我来祝福他,今日是他的生辰。”
“哦。”李师盈也凑合着说了句“生辰快乐”,继而对弦汐道:“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儿来的,我还以为你是想求你喜欢的人回来呢。”
石像上的金瞳微转,光辉闪烁。
弦汐一僵,“……不,没有。”
她顿了顿,敛眸轻道:“他说过不会再回来了。”
“嗯?”李师盈没听清,“你刚才说什么了吗?”
弦汐默了默,摇头:“没什么,我们走吧。”
她挽着李师盈的胳膊,离开庙宇。
踏出门槛的那一刻,李师盈玩笑:“欸,反正你喜欢的人也不在了,要不你就求玄濯帮忙撮合一下你和楚箫师兄吧?我看你俩真挺不错的,你让师兄以后留在清漪宗,与你结为道侣。”
“这……”
“唔,好像不行,他们两个看起来不怎么对付的样子。”
“确实有点。”
弦汐对此很是赞同。
——渐渐远去的背影落入金瞳,映在杯壁,浮于水面。
琉璃酒盏“铿”的一声沦为齑粉,琼浆四溅,沿着冷白手背狰狞而清晰的青筋与指骨缓缓流淌。
玄濯盯着掌底流光溢彩的碎片,眸中厉色尽显。
席间一静,众人惶恐望向坐于高台之上的太子,摸不透他为何突然发怒。
天帝微一侧眸,淡道:“玄濯,何事?”
玄濯压了压眉眼,恢复漠然,拿方帕优雅地擦了擦手:“无事,一时欢喜,不小心打坏了杯子。”
守在一边的侍女垂首递上崭新的酒盏。
骤停的歌舞接续,丝竹悠扬间,传来天帝雍容低沉的声音:“这次的生辰宴,你有哪里不满意吗?”
玄濯:“没有,办得很好,儿臣十分满意。”
“你看起来可不像那么回事。”
“父王想多了,我一贯如此。”
浓深的眸光在他脸上扫过,并未发觉异常,天帝收回视线,接着观赏歌舞:“你打算在那个仙宗玩到几时?”
玄濯顿了半秒,啜了口酒:“个把月吧,不一定,父王有事要我处理?”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天帝不答反问:“苍璃跟那只雪兔的问题,你都解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