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沈以衍杀了?”
“我把洛南书杀了。”孙砚修抬眼,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秦屹看着他,眉头紧锁:“我说过不要对洛南书下手。”
“可她知道我是叛徒。”
秦屹冷笑了一声:“那该死的就是你,不是她。”
袖管下,孙砚修攥紧了拳头,垂眸目光隐忍。
“洛南书伤势如何?”秦屹低头看他。
“她已经死了。”孙砚修不卑不亢道,“我用火焰镯烧了她的心脉和灵脉。”
秦屹闻言俯身拽过孙砚修的衣领:“你杀了洛南书?”
“是。”
秦屹皱眉,沉默了很久。
一炷香后,他看着跪着的孙砚修:“那你给她陪葬吧。”
“我不杀你。”秦屹的声音冷淡异常,“你自己动手吧。”
“就在这里。”
孙砚修轻笑了一声,并没有为自己求情,而是问了他一个问题。
“三皇子喜欢洛南书。”
“你想说什么?”
孙砚修抬头直直地看着他:“那霁遥呢?”
秦屹闻言看了他一眼:“她一个宫女生出来的血脉,能够被封公主已经是抬举。”
他轻飘飘地看了眼跪着的孙砚修:“怎么?你是为她杀的洛南书。”
孙砚修垂眸,看不清神色:“当然不是。”
“最好不是。”
孙砚修看着他,卑微地磕了一个头:“还望大人能够放过我的母亲。”
秦屹看了他一眼,一个字没说就走了......
竹林里,孙砚修跪在土里,睫毛低垂。
过了许久,他掏出袖管里的灵刃,试图给自己一个了断。
他横刀自刎,却没想到早已和他剑灵合一的灵刃生出灵智,往旁边偏了一些。
导致孙砚修割到了大动脉,却因为偏了一些,没有立刻死去。
他无力地倒在泥地里,死前想到的竟然是他和霁遥幼时在皇城的种种。
那时,霁遥还不是公主,他也还不是邪修。
霁遥是冷宫里宫女生下的孩子,而他孙砚修,母亲虽是冷宫里的妃子,却非皇室血脉。
他只是母妃和侍卫寂寞难耐时生下的弃子,自出生那日起便招人唾弃。
深宫里,他和霁遥两人便相互依偎,偶尔还会互通心事。
可以说,两人算是少年相识,青梅竹马。
直到有一日,他们认识了三皇子君屹。
那位,宠妃秦氏所生,虽不知道因何原因被太子欺辱不反抗,身份却是实实在在的万人之上。
三皇子君屹把他从泥沼中抬起来,培养他,又给了他一个新的身份,让他进入天心派。
又把霁遥封了个公主。
孙砚修一直心生感激,也认为君屹是真心待他二人。
但是直到霁遥来到了天心派,得知君屹要让霁遥勾引沈以衍。
天心派谁人不知——沈以衍心系他的小师妹洛南书。
霁遥自然做不到,谁知君屹却给了她情蚕,让她不惜失了清白也要毁了沈以衍。
孙砚修这时才明白,他和霁遥只是三皇子手中的一个棋子罢了。
但是君屹对他有恩,他无法做到真正的恨他,只能去偷来三皇子在皇城的两样神器。
试图杀了洛南书。
好在洛南书死了。
他知道大师兄责任感强,只要洛南书没了,他必然会给霁遥一个名分。
或名分,或交待。
总归他的阿遥以后的日子好过了些。
想到这,他总算是有些安心。
他倒在血泊中,感受着生命在逐渐流逝,只觉得这数十年过得实在煎熬。
最轻松的时候,或许是和阿遥在幼年时玩耍的日子。
‘阿瑶,若有来世.....望我们的身世都能够体面些。’
*
天心派山门外。
沈以衍和洛南书两人不眠不休御剑了一天一夜,总算是在天黑前飞到了凌霄镇。
两人飞到山门前,看着与他们反方向疾行的梧吉长老一行人。
洛南书还以为天心派出事了,用符咒拦下他们:“发生什么事了?”
队伍中,许佳茗心里挂念好友,见有人拦住他们去路,朝着符咒的方向冷淡地看了一眼。
见是洛南书,她面色转变之快,回头欣喜地拽住前头的两个长老。
“梧吉长老,桦倚长老,你们看,是洛南书那丫头和大师兄。”
晏苏和梁景也看到了两人,脸色都缓和了不少。
“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啊?”
“还以为你们私奔了。”
“......”
站在最前面的阮沅湘一语不发,冲到洛南书面前,强势地探入她的心脉。
直到确认洛南书无虞,她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她看向一旁的两位长老,语气带着一贯的冷静自持:“洛师妹的身体宛若新生,而且.....”
阮沅湘顿了顿,语气有些狐疑:“而且似乎扬升至了元婴修为。”
“什么?”
包括两个长老在内,几个内门弟子都聚集了过来。
梧吉长老看向沈以衍:“以衍,到底发生何事了?你们怎么才回来?”
沈以衍扫了眼队伍里的内门弟子,发现孙砚修不在,拉住了一旁的洛南书,示意她不要冲动。
洛南书却再也忍不了了,看着人群中的桦倚长老,目光带了些审视。
后山的那两个叛徒,她只看到了其中一个穿着内门弟子的服饰。
但另一个她没看到。
如果那个人是桦倚长老,桦倚长老数次维护孙砚修也就解释得通了。
但若背叛天心派的人是桦倚长老,就算加上沈以衍的供词,几位长老会相信她和沈以衍两个弟子的话吗?
这样想着,她没有冲动说出一切,而是换了个话茬:“桦倚长老,孙砚修怎么没和你们一起来?”
难道是心虚不敢前来?
可是他以为自己已经陨灭,若是想要在天心派继续伪装下去,应当虚以委蛇跟过来才是。
谁知桦倚长老却皱眉看着她:“砚修没跟你们在一起?”
闻言,洛南书挑眉,回头和沈以衍交换了一个眼神。
沈以衍把她护在身后,语气平淡:“桦倚长老,孙砚修是邪修,我和洛南书这次九死一生也是拜他所赐。”
听到这话,几个内门弟子各自对视了一眼,目光都有些凝滞。
就连洛南书也有些意外,这么直白不太像是沈以衍向来的风格。
梧吉长老是目光微微呆滞,一旁的桦倚长老则是吹胡子瞪眼地看着沈以衍,目光却有些狐疑。
和洛南书不同,沈以衍向来稳重,这点他也清楚。
但被他说自己亲手带大的弟子是邪修,桦倚长老还是有些震怒。
“沈以衍,无凭无据的事情不要捕风捉影。”说着,他还看了眼他身后的洛南书。
上次试炼时,在倒崖之巅上,洛南书控诉砚修的事情,他也还记得。
因此对于沈以衍突然针对他的弟子这件事,桦倚长老觉得是因为洛南书在其中作梗,因此他是颇有微词的。
身后,洛南书本想让沈以衍出面,自己旁观就好。
但见桦倚长老仍对孙砚修百般维护,她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甚至怀疑桦倚长老就是另一个叛徒,毕竟桦倚长老护短护得太明显了。
她从桦倚长老身后出来,视线对上渡劫期的桦倚长老亦是丝毫不退让:“莫非,桦倚长老也是邪修,所以才如此维护同为邪修的孙砚
修。”
其实这话洛南书是带着试探的目的在的,因此她问得也非常直白。
倒是让旁听的一众内门弟子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