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青蛇小小一条盘在她手腕上很难被发现,现在的青蛇身躯赶上手腕粗,整条蛇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拉长。
瞧着快一胳膊兜不住的蛇身,再长大估计要环她腰上才能抱起。
小蛇低头看了看自己努力往宋观清怀中缩的身体,柔软的信子舔了舔她下巴,蛇脸露出腼腆的微笑。
就像从前一样小蛇睡在床榻里侧,宋观清上床后主动在她身上寻找个舒服个位置趴着,被熟悉安心的气味包裹着,小蛇舒服的身子一歪,露出浅色肚皮。
床帐放下隔绝了光线,昏暗下只能听闻逐渐加快的心跳声,本该按时入睡的宋观清缓缓睁开了眼睛,凭借眼力模糊辨认出了小蛇的轮廓。
规矩克制放在身侧的手攥了攥,一番心理斗争下,将睡熟的小蛇牢牢抱进了怀中,这才入了眠。
大概是这些天的分离让小蛇也无法安心入眠,又或许是呆在宋观清身边太过于放松无畏,这般动静下小蛇不过晃了下尾尖巴就安静了下来。
黎明的第一束光照在了纸糊的窗户,光柱下尘埃漫舞,地毯镀上了一层金黄。
宋观清眉眼微动,躲避着下巴处传来的骚挠痒意,她往后退一分,那东西像故意般就往前拱一寸。
忍耐不住磨人的瘙痒,宋观清迷糊地睁开了眼睛,入目是毛茸茸的黑色发旋。
四肢的触感渐渐恢复,惊觉昨夜不知何时小蛇变回了人的模样,就那么被她搂进怀中抱着睡了一整晚。
宋观清动作僵硬不敢动弹,担心把青九吵醒不知该如何解释此情况。
是她先跟小蛇说保持距离,又是她半夜偷偷搂着入怀中,复杂纠结的情绪令她做出了许多让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举动。
宋观清无声叹了口气,垂下的眼眸不自觉打量起熟睡的人。
梦中也曾看过青九睡颜,模样乖乖的半点看不出是个淫荡的蛇妖,此刻正搂着她安静埋在胸前睡觉,恨不得把整个人都蜷缩进宋观清怀中。
哪怕是变成人青九也无法拥有人类的体温,只有被抱久了沾染上宋观清的温度,才会有几分鲜活的人气。
宋观清抱着青九,同样青九也搂着她,这般亲昵的姿势任由谁看见都说不清,最好是趁着青九未醒,一点点剥离出来,免去醒后解释的麻烦。
宋观清刚动了一下,睡熟的人立刻睁开了眼睛,赤色的瞳孔警惕竖起,待到看清楚眼前的人又恢复了圆瞳,凑上前额头眷恋地蹭来蹭去……青九瞪圆了眼睛,举起不熟悉的双手晃了晃。
想好借口准备解释的宋观清被骤然起身的青九撞到了下巴,咬着舌尖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不是故意变成人的!肯定是昨晚睡得太舒服了!”青九惊恐的眼睛瞪得快跟仓鼠一般圆溜溜,一边观察宋观清脸色,一边结结巴巴解释,“你身上的温度太舒服了,人形要比隔着鳞片贴着舒服,所以,所以我没忍住……”
第二十五章 “穿衣不用脱裤子!”……
青九自责的解释让宋观清到嘴的理由说不出口了,捂着磕红的下巴坐起身,心虚的不敢和青九担忧的眼神对视,“蛇喜暖,不怪你。”
“我磕着你下巴了吗?”青九一紧张手脚就不灵活,左手拌右腿,右腿压衣服,半栽半撞地砸进了宋观清怀中。
这下不止是下巴被磕着,连带着后脑勺磕到了床头栏杆,磕出闷闷响动,磕的宋观清眼冒金星。
越紧张青九的手脚越不听使唤,各自有各自的想法胡乱揪着宋观清衣物,眨眼间扯的她衣衫半解,腰带凌乱。
“好了!”宋观清板着脸略提高了些声音,只见青九动作一僵,嘭的薄雾弥散开,一条绿油油青蛇垂头丧气搭下了脑袋。
青蛇赤色的圆眼眨巴眨巴地看了看宋观清,犯错的可怜青蛇慢吞吞从宋观清身上爬下。
扭一下,回头看一眼,扭一下,回头看一眼。
可怜巴巴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如何能令宋观清不心软,本就对小蛇格外溺爱,更是见不得难过一点。
摸上青蛇尾巴尖,声音放轻柔了许多,“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你……”
在宋观清开口的一瞬间,低落的青蛇恢复了高昂的情绪,身子一旋又挤回了宋观清怀中,蛇脸撒娇般的在颈侧来回蹭着,柔软粉嫩的信子舔舐着她下巴。
闹腾的早上从金佩敲门结束,宋观清理着衣服前去洗漱,开敞的扇门外的景色是夏季独有的生机勃勃,叫不出名字的鸟儿暂时歇脚于此处,放声歌喉感谢着主人家。
似乎很久没那么热闹了,宋观清扬起了嘴角。
金佩瞧自家大人心情好,自个心情也跟着好,笑呵呵说道,“今早上裁缝铺的学徒跑来先送了两身衣裳,试试看还有什么要改的地方,要是合身,以后就按照那尺寸做了。”
青九和元宵变成人形的衣裳是如何来的宋观清摸不透其中法术,但总不能春夏秋冬只穿那一件衣裳,就托了金佩找工期快的裁缝先赶了两套出来。
宋观清看了眼天色,“等我下职回来,再拿来试试。”
盘在床上的青蛇听到宋观清要出门的消息,乖乖游了过来,绕着她脚边转圈撒娇。
要是初见时小蛇的体型倒是能藏进袖子里带走,可现在的青蛇已经无法藏入袖中,那么大一条蛇带出去必然会引起恐慌。
青蛇抬起上半身,脑袋顶了下宋观清垂下的指尖,蛇脸上满是期待。
宋观清搓了搓手指缓解触碰鳞片的手感。
如果不带青蛇去府衙,或许会像之前那样找过来,太过于危险了。
晨起的阳光总是柔和的,守门的衙役困倦地打着哈欠,打发时间闲谈着中午食堂放什么饭菜。
忽然其中一名衙役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扯着同班人的袖子惊讶道,“那不是宋大人吗?她身边带着的男子是谁?”
同班的人眯起眼睛打量,摇头道,“戴着帷帽看不出来呀,感觉不像咱们清河县的人呢。”
“你看,你看,大人扶着他呢!”
宋观清一把托住了没踩上台阶差点摔倒的青九,风吹起的面纱划过她的鼻梁,轻声道,“扶着我吧。”
看起来像是恩爱多年的夫妻,亲密无间。
得到准许的青九紧紧扣住了宋观清的手,殷红的唇耐不住地勾起,若现在是蛇形态,估计尾巴尖早晃到天上去了。
既然无法带着青蛇来上职,那便变成人形跟着出行,只需遮住那双与众不同的赤色眼睛,看起来就和正常人无异。
蛇形态的时候总呆在宋观清袖中,这还是青九头一次认真观察办公的地方。
宋观清的书房同她人一样,简单明朗,公文和书籍各自摆放整齐,空气中飘着昨夜留下的淡淡墨香,仿佛能看到这些年她挑灯伏案处理公文的样子。
县内日常的公务由柳双和鱼琦先过目处理,非必要的情况才会由宋观清定夺。
哪怕是有人分担了大部分公务,宋观清依旧不曾懈怠,时常闲暇时分县内走街串巷,探寻百姓需求,调整地方法案,力求做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根据鱼琦的描述那群工匠们开始着手于河堤的规划开凿,大家伙铆足了劲要为清河县解决困扰许久的控水难题,戎卿云便在施工地领兵驻扎,有一段时间没见着了。
想着下一步要如何抉择,宋观清感觉肩膀一重,不知何时坐过来的青九把脸靠在了她肩膀上,自然挽住了宋观清胳膊,喃喃自语道,“你的书房那么大呀,里头好多书你都看过吗?”
大概是吃了太多灵草的缘故,青九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
宋观清停下手头事,“看过。”
青九视线落在宋观清书写的卷宗上,一个脑袋两个大,嘟囔道,“我怎么看不懂啊?”
作为一只在森林里自由自在的小蛇,自然不会像人一样到了年龄要前往学堂读书,不识字是正常的,况且一般人也不需要认识多少字。
“你若是想学,我可以教你,但你……”
宋观清话没说完,青九眼睛瞬间亮了,脸顺着就贴了过来,柔软的面颊蹭着面颊,还搂着宋观清的胳膊不让躲。
兴奋道,“我马上要比那只蠢鼠聪明了!”
但你肢体上别太过于亲密。
宋观清到底是没能说出口。
“大人,您今日那么早,早,早……”
柳双立刻捂住了眼睛,回身嘭撞上了门,疼的龇牙咧嘴,扶着一点点往外挪动。
能有什么比打扰上司和小情人亲密来的更尴尬的事,柳双恨不得挖个坑给自己埋里头算了。
“柳双。”宋观清。
“哎!大人!”柳双本能站直身子回了句。
“睁开眼睛。”宋观清无奈。
“不了吧,好像不太方便。”柳双死死闭着眼睛,手还在往外头摸。
宋观清看了眼乖乖跪坐在旁边戴上帷帽的青九,“已经好了。”
柳双先睁开了一只眼,确认没事后松了口气,挠头犹豫问道,“大人,今天我在哪儿办公啊?”
身为知县的柳双有自己的书房,但为了方便和宋观清了解县内的具体事宜,时常将自己的公文带到宋观清这儿来,时间一长每天自觉就往这儿来了。
“就在这里,和平时一样。”宋观清说完埋头继续处理公务。
头戴帷帽戴男子面部遮的严严实实,不过刚冒然进来的一瞥柳双依稀记得是个漂亮又热情的男人。
看宋县令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认真办公的态度,难不成是还没在一起,目前是那位郎君在倒追宋县令?
柳双觉得非常有可能。
来清河县满打满算快一年了,自是是亲眼看到过或者亲耳听说过宋大人在清河县的年轻郎君中有多受欢迎,暗戳戳让媒人上门的多到两只手数不过来。
不过柳双平生还是头一次见如此热情大胆的男子,敢直接追到宋大人办公处,能抛去羞耻心地主动搂住宋大人。
话又说回来宋大人的模样看起来不像是反感,倒是带着丝无奈纵容。
难不成两人都暗戳戳心意地方,只是最后一层窗户纸没捅破?
“柳知县,柳双?”宋观清一连喊了几声,柳双恍然从思绪中回神,不好意思搓了搓脸,“大人,您说!”
“这处需要……”
看似除却梅雨季节后县内没什么大事,却还是手脚不停的忙碌到了下职时分。
夏季的太阳落山总是要晚一些,明亮的光线映透了窗户纸,照在距离桌案不到一寸处。
柳双轻手轻脚收拾完东西,忍不住看了眼侧躺蜷缩在垫子上睡的正香甜的男子。
面纱上移了几分,纤长白皙的脖颈没入衣领,吐吸间摆动的面纱能看见露出的一截尖瘦下巴。
“大人,我……”柳双一转头对上了宋观清黑沉沉的眸子,心下一惊,才觉刚刚盯着人瞧太过于失礼,慌忙垂下视线,“我就先下值了,您也早些回去休息。”
“嗯。”宋观清应了声。
少了一个人的书房瞬间安静了下来,院中的声响变得尤为清晰。端坐的宋观清身形如劲竹般挺直,手握地质书停在了那页良久。
她神情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起身将矮案搬到了睡熟的青九跟前,动作放轻放缓地捧着他脑袋枕在了自己腿上,确保挡住了照射来的阳光,才重新拿起书籍阅读批注。
回府已经是日落时分,半挂在天边的晚霞烧的火红,映的美人脸上如抹了飞霞胭脂,娇艳动人。
青九理所当然牵住了宋观清手,用了点力气握了握,赶在宋观清开口前解释道,“我走路不稳,待会摔倒了要出糗的。”
“嗯,那慢点走。”宋观清借了力,走动间两人的胳膊时常互相擦过,荡开一圈圈涟漪。
呆家一天的元宵兴高采烈蹦哒着出来迎接,兴奋的小仓鼠憋了一天有满肚子的话要同宋大人分享,揪着她袖子扯了扯,圆圆的眼睛亮晶晶问道,“大人,大人,房间里的衣裳是给我的吗?金佩姐姐说是您特意做给我的。”
“试穿过了吗?”宋观清顺手揉了揉元宵毛茸茸脑袋,嘴角刚弯起就感觉身侧投来凉凉的视线,待她回望过去,青九在若无其事逗着树上的鸟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