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法冒出来还没能执行,一只温暖的手掌不动声色掠过袖子,将跃跃欲试的小蛇摁了回去。
不甘心的小蛇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很快被安抚翻出了肚皮,下半节身躯绳子般缠绕上手腕,霸道地不让宋观清离开。
“那瓜子给我点。”江知然伸手勾了勾。
抓了把瓜子放掌心,江知然故意在仓鼠面前晃了晃。果不其然贪吃的仓鼠立马坐了起来,嗅着食物的味道矫健地跳跃蹦哒到了江知然手上。
真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
“这小东西越看,还越觉得有点可爱。”江知然喃喃,掌心一合,“走屋里吃饭去,你娘特意下厨炖了老鸡汤呢。”
半句不提要把仓鼠还给宋观清的事。
宋泊荣快两步凑到夫郎身边,两人对着大快朵颐的仓鼠嘀嘀咕咕说着什么,江知然笑意逐渐扩大。
落在后面的宋钰纳闷,“没看出来爹爹还喜欢这东西啊?”
为姑娘回家这顿饭吃的好吃的饱,宋泊荣提着锅铲子后厨忙活了一上午,满满一桌子全是平日里宋观清喜欢吃的。
宋钰美美往姐姐身边一坐,瞧瞧逗弄仓鼠满是笑意的爹爹,再看看桌子下抚摸小青蛇的姐姐,顿时觉得是不是也该养只宠物讨欢心了。
视线顺着宋观清手腕上滑落在了侧脸,宋钰讨巧道,“阿姐,娘大早上就钻进厨房,后院开凿出的几块地还是我帮忙施肥的。”
“每次回来总是让你们费心。”宋观清嘴上如此说,浮现的温暖笑容不曾减淡。
哪怕在外受多大的麻烦和苦楚,回到家中有疼爱的父母和亲切的弟弟在,守护的一切就显得格外值得。
“姑娘多吃碗饭,我就觉得值得!”宋泊荣心疼道,“出去大半年,回来瘦了一圈,就说什么地方都不如清河县水土养人。”
江知然当即揭自家妻主的短,“上次你回来吃的少,一走你娘就拉着我反思,还说下次再回来要让你吃上亲手种的菜。”
饭桌上气氛融洽,时不时传来逗笑声,充满烟火气的饭香和亲人的温暖是凡尘间难得救苦救难的灵丹妙药。
“哎,阿姐。”宋钰猛然凑近了许多,一侧腮帮子鼓囊装着炸肉丸,脖子一抻艰难咽下,极力辨认下眼珠快对上了,“你脖子上是被什么东西咬了吗?怎么红红的。”
饭桌上陡然安静了下来,江知然和宋泊荣对视了眼,皆看出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嗯?”宋观清下意识伸手摸了下。
“在这儿,要不是你刚刚转脖子,被衣领挡着我还没看见呢。”宋钰点了下。
说话间江知然把仓鼠往妻主怀里一塞,绕过桌子走了过来,啧了声,笑容逐渐扩大,“你这孩子,有喜欢的人怎么不跟爹娘说呢,是哪家公子啊?那么热情奔放,都嘬红了。”
三双眼睛认真看着她要个说法,宋观清哪里给的出来,摇头道,“没什么公子,真就是虫子咬的。”
“虫子咬这样?”江知然捂唇轻笑,“你爹我孩子都生两个了,还想糊弄啊?”
姑娘自小有主见,江知然不打算追问到底让人害羞,难得有点苗头可不能被他搅黄了。
摆摆手笑意更大,“没事,没事,爹就问问,说虫子咬的,就是虫子咬的吧。”
暂时没镜子宋观清不知道脖子上的红痕是什么模样,但她知道身边绝没出现什么男子,更别说是能在她脖侧留下亲密痕迹的男子了,思来想去只能吃虫子咬着了。
袖中的小青蛇小心翼翼探出扁扁的三角脑袋,圆圆的赤色眼珠眨巴眨巴盯着陷入沉思的宋观清,吻部蹭了蹭她拇指指腹。
宋观清想目前的天气还没到蚊虫出来的温度,府内家仆每日将屋内里外打扫干净,也不可能是家具地毯中藏了虫子。
那只能……宋观清看向抱着瓜子吃的嘎吱作响的仓鼠。
小鼠是自个钻马车赖上她,之前还不知道在野外哪个洞穴里窝着,那么茂密的毛发只简单梳理过却从未认真清洗过,会不会是它毛发里藏了小虫子?
宋观清摸了摸小蛇光滑的脑袋,反正小蛇没毛,能藏虫子的那就只有仓鼠了。
于是乎午饭结束,宋观清让家仆烧热碳暖的屋子如夏天。热水端上来时仓鼠本能察觉到宋观清眼神散发的危险,吭呲吭呲翻身要跑,却被一把握住了身体。
吓的一连吐了好几个瓜子仁求放过,粉粉的小爪子竖着指趴在宋观清肩头看热闹的小蛇。
“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它啊!是它啊!那条蠢蛇嘬的!
第十九章 “青九。”
烘烤干燥的仓鼠浑身毛发炸开,如一颗煮久的汤圆,生无可恋趴在软榻上,倔强地攥紧拳头维持最后的尊严。
全身上下的毛发仔细清洗过一遍,甚至用篦子一点点梳理绒毛,查看是否藏着虫子,得出的结论是小鼠很干净。
梳妆台上架着的铜镜中映出宋观清的略有苦恼的面容,温暖的屋内只用一件薄衫披身,衣领摩擦间颈侧红痕若隐若现,暧昧不明。
“全当是对你的补偿,不该错怪你的。”宋观清干脆拿出一碟坚果摆在了仓鼠面前,指腹揉了揉它小爪子,“不过定时清洁一番,是不是感觉也不错呢?”
小仓鼠粉嫩嫩的鼻尖耸了耸,抬起水灵灵的黑眼珠子哀怨极了。
虽然洗干净是很舒服,但从记事开始还没人看光它没毛遮挡的样子,这也……这也太让鼠害羞了!
“这次是我的错。”宋观清蹲下身子平视软榻上短腿一伸坐着的小鼠,亲自拿了南瓜子递到仓鼠嘴边,“吃了就不生气了。”
仓鼠愤愤嚼着香喷喷的瓜子,黑黝黝的眼珠小幅度转了下,不甘心小蛇悠哉置身事外,伸爪扯住宋观清袖子往下一扯。
薄纱料子丝滑亲肤,一下从肩头滑了下去。
宋观清担心会扯着小鼠的爪子,正打算一点点解开,盘着休息的小蛇猛地窜了出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宋观清没能反应过来接住掉落的小鼠。
小蛇韧劲十足的尾巴鞭子似的用力一甩,抽的小鼠咕噜滚下软榻,吧唧砸在了地上。
居高临下霸占着宋观清身边的位置,竖起的危险瞳仁满是杀意,冲仓鼠发出嘶——嘶——警告。
宋观清刚想阻止小蛇伤害伙伴的举动,扭头余光注意到了镜中一闪而过的暧昧痕迹,动作一顿。
待到走上镜前仔细观看清楚,与颈侧红痕同侧位置的肩膀上,赫然存着个模样相似的痕迹。
宋观清什么心思都没了,怔怔望着身上莫名其妙出现的痕迹陷入沉思。
如果真的是虫子,在同一侧咬她两次的概率有多大。若不是虫子,是谁能悄无声息嘬了她两口……
思来想去最终宋观清还是相信是虫子作祟,毕竟她身边是真的没有能如此亲密的男子。就算真有胆大妄为对她怀揣心思的人,除非半夜潜入府邸准确找到她的屋子,然后在不引起她察觉的情况下亲她两口。
想到此处宋观清自个都无奈的笑了,到底是哪家的公子能如此彪悍,折腾那么一大圈只为了亲两下。
琢磨不出具体原因,宋观清干脆就不想了。
今日在家中留宿一晚,用晚膳时江知然和宋泊荣总是时不时瞄她眼,宋观清回望过去后又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吃饭的吃饭,喝汤的喝汤,没半点继续打探的意思。
知道爹娘肯定有满肚子的疑惑想问她,奈何宋观清真说不出个理所然来,自己都被突如其来的情况弄的一头雾水。
太阳西沉,夜幕降临,气温骤然降下不少,宋观清简单洗漱一番便上床准备看会书就休息。
女子身着素色中衣倚靠在床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开,床头烛台晃动的暖黄色烛光打在她身上,一切显得那么温馨。
小蛇顺着床尾爬上来呆呆看着眼前令人心生眷恋的场景,心底涌现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渴望,它希望眼睛能永远看见这副画面,能永远沉浸在宁静美好中。
青蛇钻入被子贴着宋观清小腿逆行而上,丝滑冰凉的触感早已让宋观清习以为常,坦然接受了小蛇总喜欢蹭她的癖好。
找了舒服的姿势团在了宋观清身前,扬起脑袋装模做样看书,似乎这样宋观清就不能随便赶它离开。
“看的懂吗?”宋观清笑问。
小蛇看向她,赤红色的眼睛中倒映出宋观清的影子,浮现出不属于蛇类的淡淡温柔。
一闪而过的情绪外露宋观清没来得及抓住仔细探究,小蛇已经将脑袋搭在了她手腕上,尾巴尖极其自然地缠绕上另一只手的腕骨。
宋观清摸了摸小蛇覆盖鳞片的身躯,深不见底的漆黑眼眸不清楚在想着什么,片刻后缓缓道,“我读给你听吧。”
低醇轻缓的声音比那晚捕捉到的酒香还要醉人。
一团薄雾散开,多次入梦的男子再次出现在了宋观清梦中。
不符合常理的赤色瞳孔含着笑意看着她,上翘的眼尾带着无限魅惑,柔若无骨的胳膊亲昵环住宋观清脖子,凉凉的薄唇生涩暧昧地擦过宋观清侧脸,仿佛话本中夜夜入梦来勾的书生缠绵悱恻的妖精。
宋观清动了动手腕,发觉这次的梦中她依旧有行动能力,当下推开了黏在她身上的男子。
“这算是我们第四次见面了,虽我不愿意相信鬼神之说,但目前的情况令我不得不相信。”哪怕做了心理准备,面对超出常理的现象宋观清依然有几分恍惚,“你若是有什么未完成的心愿,我能做到的会尽可能帮你完成,还请你不要再纠缠着我。”
男子皮肤异常苍白,精致浓艳美中带着些许的诡异,此时乖巧跪坐着听宋观清训话,听到最后一句时不赞同拧了下眉。
“青九。”
“什么?”宋观清骤然发现身体不能动弹了。
男子得寸进尺跨坐在宋观清身上,双手撑在了她肩膀两侧,垂下的发梢从脸颊一路扫到了胸前,带起一阵酥麻痒意。
投射下的影子将宋观清包裹,男子俯下身贴着宋观清耳侧,“你该问我的名字。”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男子带着恼羞地含住宋观清耳廓,湿滑的舌尖绕着耳朵轮廓一点点描绘,啧啧水声无可避免的传入耳内。
未经人事的宋观清连男子的手都不曾碰过,更何况被如此放浪大胆的调戏,肌肤上泛起一层薄薄羞红。
“你,你叫什么名字?”宋观清忍耐住喉间痒意,配合着问道。
啾——
男子愉悦地落了个吻在她耳后,笑意覆盖上令人胆寒的赤色眼睛,献宝似的道,“我叫青九。”
一个奇怪的想法冒出心头,宋观清直视青九双眸,尽可能忽略男子无意识蹭动时撩拨人的摩擦感,“我脖子和肩膀上的痕迹,是不是你弄的?”
青九身体僵硬了一瞬,眼下浮现可疑红晕,衬的整张脸娇艳欲滴,好似春日里绽放的芍药花。
媚态邪气霎时荡然无存,蹑手蹑脚从宋观清身上下来,捏着被子一角挪了进去,趴在女人身边闭上眼睛乖乖睡觉了。
不能动弹的宋观清再次被迫当了一整晚的抱枕。
太阳照常东边升起,橘黄色的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照射进来时,宋观清缓缓睁开了眼睛,第一时间查看身边位置。
空荡荡没有小青蛇的影子。
满心的怀疑顿时成了担忧,青蛇趁着她睡着的功夫偷溜出屋子,被人发现就糟了。
嘎吱——推门声。
“阿姐,你起了吗?”屏风上出现宋钰的影子,语气欢快活泼道,“我刚在长廊下看到了青蛇,它认得我,你看还……”
披着外衣的宋观清步履急匆走了出来,未束的长发随动作摆动,静静看着窝在宋钰掌中盘成一小团的青蛇。
蔫哒哒的青蛇顿时兴奋地昂起脑袋,直往宋观清那处凑。
宋钰眼睁睁看着青蛇乖巧地缠绕上宋观清手腕,恨不得整个蛇贴着人才好,小小失落的感慨,“哎,果然最喜欢的还是阿姐。”
“你说在哪里看见的小蛇?”宋观清手掌熟练的从蛇头一路摸到了尾巴尖,在略鼓起的腹部稍稍停留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