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下空了,小蛇尾巴急促拍打着仓鼠精脸蛋,嘶嘶催促着。
小蛇尾巴尖拍宋观清时带着撒娇讨好的意味,打仓鼠精那可是十成十的力气,两三下仓鼠精白皙的小脸蛋上就留下了一条红痕。
“知道了,知道了。”
仓鼠精连忙出声阻止蛇大爷的摧残,趴地上手脚并用鬼鬼祟祟出屏风,绕到了扇门后躲着,只探出半个脑袋打量。
一轮明月挂在天边,院中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半挽秀发的女子执剑立在月辉之下,青色的衣衫仿若散发着淡淡光晕,闭上眼睛感知风来的方向。
噌——
寒剑破开空气,漫不经心的眼神锐利起来,跃起的矫健身姿如燕子轻巧,步伐看似轻盈却步步飞溅尘埃。
月下醉酒舞剑,柔中带刚,刚柔并济。
好不快活,好不惬意。
夜深众人尽兴散去,酒局残羹中宋观清独自小酌。
欢聚结束的寂寥总是格外漫长,宋观清干脆披着毛绒大衣坐在了屋外木平台上,一壶温酒小口抿着。
风拂向她时轻柔了许多,卷起香甜酒气再次离去。
仓鼠精不明白宋大人喝酒有什么好看的,奈何青蛇喜欢,它只好继续当鼠形垫子供它盘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趴在地上脑袋一点一点要睡着的仓鼠精感觉头上一轻,疑惑地伸手摸脑袋摸了个空。
雾霭腾起,扭头一看身边多了个皮肤苍白,皮下青色血管清晰可见的男人。
男人斜眸望过来时那双摄人心魄微翘眼尾的赤色眼睛,熟悉的恐惧感立马让仓鼠精认出了是谁。
“你能变人形啦!”惊讶道。
青蛇愣了下,低头看到了陌生的双手,十指骨节匀称,指节修长流畅,不熟悉地用力握拳手背凸起淡青色血管。
“怎么突然就能化成……”仓鼠精话没说完,青蛇如梦初醒般起身,没走两步嘭一下摔倒在地。
乌黑的长发铺散开,饮血般鲜红的唇不悦抿起,散发出淡淡寒意,惊心动魄的美貌下隐藏着迷人的危险。
“哎!你不会走路呀!其实很简单的。”仓鼠精撑着地站起来,提起裙摆晃了晃白嫩嫩的脚丫子,“迈步往前就好啦。”
青蛇没搭理耳边叽叽喳喳自言自语说个不停的蠢鼠,赤色的竖瞳盯着躺在木平台上睡着的宋观清。
“外头那么冷,在那里睡觉会生病的吧。”仓鼠精两手一拍,扬起嘴角欢快说道,“就让我来把宋大人抱回床上吧~”
一道高大的影子投射下遮挡住了光线,仓鼠精隐隐感觉到身后传来浓郁杀气,僵硬着脖子转过脑袋,居高临下望死鼠的眼神吓的仓鼠精连连后退躲去了屏风后。
“你,你不是站不起来吗?”仓鼠精扒拉着屏风,怯怯看向摇摇晃晃站不稳的青蛇。
纳闷同样是精怪,怎么这条臭蛇比他高那么多,凭什么他幻化人形是少年体型!
青蛇依旧懒得搭理一惊一乍不知死活的蠢老鼠,小心翼翼迈着步子向宋观清走去,生怕稍微点动静就将人吵醒。
女人周围萦绕着的酒气丝丝缕缕钻入鼻腔,青蛇心神恍惚,双腿一软跪了下来。
吃记不吃打的仓鼠精好奇凑的近了些,看到青蛇双手捧住宋观清手腕,张嘴靠近的那一刻,浑身血液向上涌去。
仓鼠精一个飞扑,大喊道,“别做傻事!她是我们的长期饭票啊!”
啾——
轻轻的吻落在了宋观清手腕内侧,青蛇苍白的眼下浮现淡淡红晕,随后恶狠狠瞪了眼碍事吵闹的仓鼠,“要是你把她吵醒,我立马吃了你。”
青蛇活动了几下四肢,拖住了宋观清颈部和膝弯,稳当当将人抱了起来,胳膊收紧往怀中送了送。
每一步走的谨小慎微,维持新身体的平衡。
青色薄衫的身影穿过长长游廊,风卷轻纱扭出翻飞弧度,青蛇再次将人抱紧了些,用冰冷的身躯替怀中暖烘烘的女子挡住夜风。
仓鼠精警惕打量臭蛇会不会对宋大人做出不利举动。
虽身为道德感没那么高的精怪,但吃了宋观清那么多食物,势必要在关键时刻报恩。不然传出去,以后怎么在精怪圈混。
哪怕仓鼠精被吓的两只半圆耳朵从头顶冒了出来,伸手呼噜了两把,毅然决然跟了上去。
主卧内金佩提前烧了炭盆暖屋,乍入温暖室内醉醺醺的宋观清舒服地动了下,侧脸无知觉地擦过青蛇饱满的胸膛,惹得人脚步一顿。
青蛇鲜红的唇拉平成一条直线,眸中泛起水润湿意,苍白的脸颊浮现不正常红晕,衬的娇艳欲滴。
把人妥善放到床上,青蛇一瞬间失去所有力气噗通跪在了床边,软哒哒的双腿以常人无法做到的姿势跪着。
对此青蛇丝毫不在意维持人类的伪装,胳膊肘撑在榻边难以控制地用视线一遍遍描绘宋观清眉眼。
目光渐移落在了里侧叠放整齐的被褥,青蛇动了动手指,略有些粗糙的料子磨红了他的指尖,忍耐着欣喜的颤栗,向寻常人一样替人类盖了次被子。
似乎是发现了指腹的敏感,青蛇慢慢将手指移到了宋观清手腕,摩挲着它经常用吻部亲吻的腕骨,而后上瘾般一发不可收拾。
撑着床板爬上了床,贪婪用鼻尖蹭着宋观清掌心,一路向上嗅到了充满个人气味的颈窝处,夹杂着酒香熏的它意乱情迷。
凉凉的软唇贴上了宋观清颈侧,能清楚感知到薄薄一层皮肤下跳动的炽热血管,诱惑着捕猎者最深处的欲望。
仓鼠精一进屋就看到如此骇人的画面,吓的浑身白毛直冲天际炸开,挥舞着双手,“不能咬!你是条毒蛇!会死人的!”
啧啧——
湿润的殷红舌尖滑过皮肤,留下不甚明显的水痕,斜眸满是不悦地瞪了眼尽会捣乱的蠢老鼠,一脚踹上赶过来阻止的仓鼠精脸上。
十足的力道揍的仓鼠精落地嘭一声变回了圆滚滚的仓鼠,滚胖的身体惯性在地板上又滚了两圈。
捧着脸头晕眼花坐起来时,床帐已经扯了下来,将床上风景遮盖严实。
仓鼠小爪子搭在身前,耳朵抖了抖清晰听见了床帐后传来的奇怪声响,立马想到恶劣的蛇会在吃掉猎物前狠狠绞尽玩弄一番。
悲伤看了看自己又短又粗的四肢,还是太弱小了,根本保护不了宋大人。
宋大人您大人有大量,等来世别碰着坏蛇,我一定去找你报恩。
悲伤的黑豆眼睛流下了泪水,爪子还没抬起来擦,床帐缝隙泄出几缕雾气。
片刻后心不甘情不愿的小蛇,顶着张不爽的蛇脸游了出来,直奔着呆愣在原地看热闹的仓鼠而去。
仓鼠吓地原地蹦的三丈高,直嚷嚷道,“你自己法力维持不了多久人形,也不能怪我呀!我是无辜的啊!”
床帐内一向恪守礼仪法规的宋观清此时衣衫半解,光滑的肩头和颈侧分别多了一朵浅色的梅花印,点缀其上好不诱人。
第十八章 它啊!是它啊!那条蠢蛇嘬的……
宋观清的记忆停留在送走友人后独自小酌,再后来就什么也记不清了。
怎么回到床上要么是金佩扶她,要么是醉后自己摸回的房间。
对此宋观清更偏向于后者,如果金佩得知她半夜坐外独酌,估计一早就念叨注意身体,而不是只端来一份解酒汤和清淡的早餐。
还有件令人奇怪的事,小蛇昨夜竟没休息在她身侧,而是和仓鼠窝在了床边软榻。
只不过仓鼠被绞紧在小蛇蜷起的身躯中,黑色豆豆眼哀求着宋观清才得以获救。
宋观清对睁眼没看见小蛇略感失落,转念想小蛇向来对气味敏感,定然是满身酒臭熏着它不愿意靠近。
喝了解酒汤,宋观清先去沐浴一番,身上酒味散尽后摸了摸小蛇。
察觉出小蛇没有抗拒的姿态,温顺盘上了她手臂,宋观清小小郁闷才烟消云散。
久归得去莲花镇拜访爹娘,昨中午就收到了来信,趁着府衙休假的两天,宋观清带着小蛇和小鼠坐马车回了趟。
自从见过小青蛇自个找回来,宋钰对小蛇的好奇比姐姐归家还感兴趣,就盼着宋观清回来把小蛇给他再瞧瞧。
靴子刚踩稳地面,宋钰蹦跳从府内迎了出来,“阿姐!让我看看小……”戛然而止,宋钰尴尬一笑,退到边上把位置让给爹娘。
侧过身拍了拍嘴,答应过姐姐不能把小蛇的存在告诉爹娘的,一激动差点说脱了嘴。
“小什么?”江知然狐疑问。
“小……”宋钰眼睛滴溜溜转悠,小了半天没小出个理所然来,求助看向面色平静的姐姐。
宋观清无奈手伸进了袖中,宋钰一看架势不妙,要被爹爹知道阿姐养条毒蛇,那还不得臭骂一顿再给蛇打个结扔出去。
当即满脸大义往宋观清面前一站,仰着脑袋闭着眼睛道,“小说,是小说!我让阿姐给我从京城带小说回来的!”
状况之外的宋泊荣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外出那么久的姑娘是胖了还是瘦了,就见江知然眯起眼睛一巴掌拍开挡道的宋钰,双手一摊跟小时候揪两孩子错事一样,“拿出来!”
先是毛茸茸的触感蹭到了掌心,三双眼睛定睛一瞧,一只长毛的白老鼠缩着爪子乖巧坐着,随着笑容毛茸的嘴巴露出两颗白白的小板牙。
江知然:“……”
“宋钰说的小东西就是这个。”宋观清面不改色道。
“老,老鼠?”宋钰难以置信瞪着半点不怕人的白鼠,难不成姐姐不养蛇改养老鼠啦?
江知然连忙把热乎乎的一坨送回宋观清手里,眼神奇怪地看着自家姑娘把一只白色长毛没见过的老鼠塞进了袖子里,顿时觉得头疼的厉害。
问道,“你养老鼠干什么?”
“偶然间看到这个小家伙,天气那么冷,要是不管会被冻死的。”宋观清如实说道。
老鼠在寻常百姓眼中是偷粮食的坏家伙,不喜欢是很正常的事,但总不会面对竹叶青那样非要她丢掉。
宋泊荣余光一直瞥着自家夫郎的脸色,一有不对劲立马出来打掩护,只听江知然思考了片刻,“再让我看看呢。”
宋观清不动声色翘起嘴角,将袖中趴着的小仓鼠再次请了出来,雪白的毛发要比常见的灰色短粗的毛讨喜的多,一根短小的毛茸茸尾巴随着鼻子耸动一晃一晃。
江知然秀气地眉头蹙了下,伸出一只手指戳了下仓鼠的脑袋,胖乎乎的仓鼠顺着力道往后一倒,头顶扎起的冲天辫子颤了又颤,四脚朝天躺着一动不动了。
江知然猛地抽回手,吃惊道,“它不会被我……”
“小鼠比较调皮,它在逗您玩呢。”
宋观清取出一颗葵花籽放边上,仓鼠先是鼻子动了动,而后圆滚滚的身子一歪,短短的前肢把瓜子抱进了怀中。
“有意思。”江知然无反感,宋观清心放下一大半。
一切还要慢慢来,总不能让爹娘一下就接受她养蛇的事,目前看来爹爹对长毛的小动物接受度比较高。
大家注意力放在小鼠身上时,一直躲在袖子里的小蛇不甘心探出脑袋,尾巴尖一下一下拍打着宋观清臂弯表达不满,竖起的瞳孔紧紧盯着耍宝的蠢鼠。
眼看着糊弄过去宋钰没来得及松口气,余光撇到探出头的青蛇,吓的一激灵,挥着手小声道,“回去,快回去。”
小蛇疑惑地看向不断对自己打手势的人类,似乎这人是宋观清的弟弟,上次是他发现了自己。
对于有人注意到自己小蛇表示很开心,当即要出来跟蠢鼠来一场正面的较量,看看谁更能讨人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