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却听见有小轿车开过来的声音,潘毛毛的小耳朵最灵敏,一下子就跳起来,大叫着:“爸爸回来了!”鞋子都顾不上穿,就要往出跑。
二奶奶连忙拉住他,将小凉鞋给他套上,这才拍拍他的小屁股,由着他跑出去。
曲灵也连忙跟在二奶奶后面,迎了出来。
潘副局已经进了院子中,朝着身后的小轿车挥挥手,便带上了院门。
“爸爸!”潘毛毛大叫着扑过去。
潘副局一把将孩子抱住,在空中转了两圈,而后抱在怀里,在脸上亲了一口,点着小鼻头问:“今天打预防针哭鼻子了没?”
潘毛毛咯咯地笑着,大声回答:“没有,我勇敢!小朋友都哭了,就我没哭!”
“是嘛,你太棒了,爸爸要给你奖励,你想要什么?”
潘毛毛思考着自己想要什么的时候,潘副局主意到了二奶奶身后的曲灵,朝着她扯动嘴角,笑了下,说:“今天辛苦你了!”
曲灵忙笑着说:“不辛苦,那潘局,我就先走了。”
潘副局点了下头,说:“路上小心。”
回去的路上,曲灵琢磨着,潘副局这次对她的态度亲切了许多,以后还是要多多在领导面前露露脸才行。
第79章
抢很快,曲灵就感觉到了自己在办公室……
很快,曲灵就感觉到了自己在办公室的不同。
潘副局长召开小会,以前自己是没有出席资格的,都是开完会后,由肖鹏挑选着,给自己传达会议精神,而今天的小会,张秘书却叫自己一起去参加了。
会议上,潘副局点了曲灵的名字,说:“曲灵同志从今天开始,就是咱们这个小组的正式一员了,以后,你们三个人互相配合,精诚合作,一起将办公室的工作做好。”
曲灵听得心潮澎湃,站起来保证自己一定努力,不辜负领导的信任。
散会出来,肖鹏也是一脸的喜意,说:“恭喜啊,曲灵,潘局都那样说了,你的位置稳住了!”
曲灵笑了下,而后又面目忧色,说:“肖哥,华姐那里咋办啊?你说,有没有可能,华姐也回来潘副总办公室工作呀?”
肖鹏:“不可能,潘局毕竟是副局长,一名秘书两名通讯员的配置已经顶头了,不可能再多一名通讯员。至于刘华……”
肖鹏想想刘华为了保住这个位置费心费力做的这一系列的事儿,要是知道职位被曲灵抢了,非得气死不可,也觉得头疼。
曲灵:“肖哥,你帮我出出主意,看我怎么才能让华姐消气。”
肖哥心想,除非把职位让出来,否则,她是不可能消气,但也没打击曲灵的积极性,帮着她绞尽脑汁地出主意,但是想来想去,都觉得这件事情无解。
曲灵那天跟张秘书说的那番话,比如上门去求得刘华谅解的方法其实并不可行,如果真要是去了,非得让刘华打出来不可,就是自找麻烦,她肯定不能去。这事儿最可行的就是由张秘书或者干部处的人出面,说明由曲灵顶替她的岗位是工作需要。
个人必须无条件无从组织,刘华就是想怪,明面上也怪不到曲灵头上,否则就是无理取闹了,刘华没这么傻。
肖鹏站在曲灵角度想来想去,也觉得只有这一个办法,他看了曲灵一眼,说:“要不然,请张秘书帮帮忙?让他抽时间找刘华聊一聊?”
曲灵眼中一亮,脸上露出豁然开朗的笑容,说:“肖哥,还是你有办法!”
其实,按照流程来说,岗位变动,干部处还有直属上司一般都会和职工先进行谈话,说说变动的理由,劝说其服从组织安排啊,再勉励一番,但那是刘华正式上班之后的事儿了。
曲灵:“肖哥,那能不能麻烦你?你在张秘书那里有面子,你跟他说,他肯定重视。华姐消息灵通,我觉得她很快就能知道,到时候肯定就得找我来算账,说实在的,肖哥,我特别怕她,一想到她要来找我,我心肝都发颤。”
曲灵说着,捂住胸口,脸色发白,嘴唇都发颤了。
肖鹏不由得心下一软,这事儿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张秘书都不是大事儿,反正早晚都得谈话,便满口答应,说:“行,我抽个空跟张秘书说说。”
肖鹏这人,只要是答应的事儿就会尽心去做,他答应了帮忙,曲灵就暂时放下了心。她不觉得刘华会就此罢休,也做好了随时应对麻烦的准备。
很快,麻烦就来了。
彼时,办公室里只有曲灵一个,正按照张秘书要求,拟写潘局在即将召开的“燕市领导干部座谈会”上的发言时,刘华紧绷着一张脸走了进来。
她比以前更胖了些,脸也白净许多,身上带着些母性的光辉,却不能掩盖掉她身上的凌厉。
曲灵心里头咯噔了下,有种最后一只靴子落地之感,忙笑着喊了一声:“华姐。”
刘华狠狠瞪着她,眼睛里泛出些血丝,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怒气说:“你跟我出来!”
曲灵心下一松,不在办公室里说,便说明她不想大闹。
走到后院的空旷处,刘华才停下,抱住双臂,冷冷开口:“曲灵,我以前小瞧你了!你还真有本事,不光留在了管理局,还抢了我的位置,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曲灵没有说话,她理亏,事儿做得不地道,如果让刘华骂几句就能发泄怒气,她心甘情愿挨骂。
“你说话啊,自己也心虚了吧?你真是个白眼狼,我自己引狼入室了,真是讽刺!”刘华说着,愤怒中还带着丝丝委屈。
曲灵愈加心虚,喏喏开口,说:“华姐,对不起……”
“对不起有个屁用!我杀了你,再跟你说句对不起,有用吗!”刘华说着说着,呼吸就急促起来,用杀人的目光盯视着曲灵。
曲灵不敢和她目光对视,连忙低下头去,恭恭敬敬地给刘华鞠了个躬,说:“对不起华姐,我知道我怎么说不能让您消气,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不求你原谅我,就是表达下我的歉意。”
“呵”刘华冷笑一声,说:“你如果真觉得对不起我,你就去找张秘书,找潘局,找干部处,把岗位还给我!”
那是不可能的,就是再内疚也不可能!
刘华咄咄逼人,又接连逼迫曲灵将岗位还给她。
曲灵沉默听了一会儿后抬起头来,说:“华姐,我也是听从单位的安排,你也知道我无权无势无根基,领导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哪儿有自己置喙的余地?”
刘华气极反笑,说:“你还无权无无根基?真是天大的笑话!哪个无权无势无根基的能到管理局来实习,还能以工农兵大学生的身份留下来,还替代了我这个干了十来年工作,兢兢业业,一点错误都没有犯过的一级办事员?曲灵,你凭什么?凭着这张脸,这身好皮子吗?”
她说着,冷不丁地忽然上前,一把捏住了曲灵的脸蛋。
曲灵没有提防她会上手,一时间没来得及躲闪,脸蛋被捏住,刘华毫不惜力,钻心地疼。曲灵本来可以利用身高和力量优势,挣脱甚至反制对方,但她迟疑了一瞬后,放弃了抵抗,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刘华狠狠拧着那白嫩的脸蛋,恨不能从上面扯下一块肉来,看见曲灵从眼睛里滑落的泪珠,依旧咬牙切齿,说:“你就是凭着这幅样子把我挤下去的吧,我产假还没有休完,就把我招回来,张秘书道貌岸然地跟我谈论工作,干部处的那位跟他沆瀣一气,以产后需要照顾孩子为由,把我调到后勤部去,你们够狠的啊!一套一套,一环一环,就是为了算计我!”
曲灵脸蛋疼得很,但心下却是安定极了,已经谈过话来,刘华来找自己,也不过就是发泄下心中的怒火罢了,既然找自己来发泄了,那就不会再做其他过激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上,自己确实做得不道德,如果刘华真的闹起来,自己在局里的名声就坏了,不利于以后在局里的发展。
既然已经留在了管理局,这大概就是自己要工作、生活、奋斗一辈子的地方,她不想一开始就把名声搞坏了。
就让刘华拧自己两下,让她出出气,她心里头舒服了,自己也舒服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刘华却不肯就此罢休,手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看向曲灵的目光越来越狠厉,那张脸也越来越狰狞。
“你说说,你是怎么勾引张秘书,怎么勾引潘局长的 ?让他们花这么大的力气帮你!”
那一阵阵儿从脸上直达到心底的尖锐疼痛,那一句胜似一句的刺耳话语,将曲灵心里头的愧疚一点点敲碎,怒气逐渐升腾,淹没了息事宁人的心思。
她伸出手来,一把将刘华捏住自己脸的手挥了出去,捂住又烫又疼的脸庞,又擦了把疼出来的眼泪,说:“你够了,你来找我,不过就是反抗不过局里的意思,找我来撒气了。要是领导不同意,我就是削尖了脑袋也顶替不了你的位置,你不敢找他们闹,过来欺负我,不过就是看我好欺负罢了!”
她捂住的脸庞愈加热烫,能感觉出那里已经肿了,曲灵索性就将手掌放下来,将那半张脸对着刘华,说:“你这是欺辱,是殴打!刘华,你将无辜同事打成这样,又无端的羞辱造谣,我看你后勤也别想去了。你不是说我找了靠山吗?我这就找我的靠山去给我撑腰!”
说着,她转身就走。
刘华却愣住了。她捏曲灵脸颊的时候,可是不惜力气的,心中无限的愤恨,都付诸在了那两只手指头上,此时两只手指头都麻了,关节还在隐隐作痛。
那两只明晃晃的手指头印印在曲灵的脸庞上,发红发胀,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发紫了,可想而知,再发酵一会儿,曲灵的脸得多恐怖,这么的伤势,是真说不过去了。
不管曲灵有没有所谓的靠山,她是去找潘局,还是后勤,还是干部处,那些人都不能坐视不管的。
“你别走,小曲,是我下手重了!”刘华忙叫住曲灵,暗恨自己坐月子做傻了,怎么就控制不住情绪,留下了明晃晃的证据,事到如今,她岗位被替代的事儿已经无可更改,何必让自己弄得更被动。
“我带你去医院上点药膏,对不起,曲灵同志,是我的不对,我跟你道歉。”
曲灵眼泪又流了下来,被她倔强地擦掉,但又流出来。
“你就是欺负我,明知道主动权没有掌握在我手里了,还偏要找我来说!本来,我还为占了你的位置,对你心存愧疚,现在,咱们扯平了!”曲灵又擦了把眼泪,冷冷地看向刘华,说:“看在我以前叫你一声华姐的份上,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不过以后,咱们路归路桥归桥,谁也不欠谁的!”
说着,曲灵就离开了。
第80章
受伤曲灵一路捂着脸回去,到办公室才……
曲灵一路捂着脸回去,到办公室才放开了手。
张秘书和肖鹏都回到了办公室里,正埋首认真工作。
肖鹏抬头看她一眼,惊讶出声:“你脸怎么成这样了?我刚看见刘华了,她把你给打了?”
这声音引得张秘书也抬起头来看向曲灵。
曲灵捂住脸的手放下,又赶快捂住,朝着两人露出一个坚强的笑容,说:“没有,不是她,是我自己不小心。”说着说着,眼泪却不自觉流下来,但很快被她抹去。
肖鹏:“这么明显的两个手指印子,都发紫了,你可别说是你自己掐的。这个刘华,真是太不像话了,公然对同事下手,还有没有一点组织性、纪律性了?我看她不是对曲灵有意见,是对组织上的工作调整有意见!”
张秘书皱了眉头,没有就肖鹏的话发表意见,而是对着曲灵说:“给你放半天假,去医院看看,过几天潘局在市里的座谈会,你跟着一块去,别顶着一张伤脸去。”
这是头一次带她出去,还是参加这种规模的会议,曲灵心中喜悦,连带着脸上的伤也没那么疼了。她没有拒绝张秘书的好意,收拾了下挎包,便去了医院。
只是轻微的外伤而已,并不严重,就是看着吓人,一位四十多岁的护士给消了毒,又上了治疗外伤的药,还问她:“是谁伤的你?要不要帮你报公安?”
近两年来,公检法系统重新焕发职能,近期在辖区医院内做了不少的普法宣传,医生、护士们的法治意识也提高了不少,见到这么漂亮的脸蛋被伤成这样,下意识就觉是哪个小流氓干的。
曲灵谢了护士的好意,说:“不用了,跟一名女同志发生了些矛盾,是被她捏的。”
护士:“那你们这矛盾结得够深的,要是她手劲儿再大一些,你脸皮就要被捏破了,就有毁容的风险。”
在陌生的护士面前,曲灵也没什么可粉饰的,实话实说:“是我对不起她在先,抢了她的工作岗位。”
护士阿姨不知道是不是对曲灵先入为主地有了同情心和好印象,听曲灵这么说,不光没因此鄙夷她,反而说:“能被抢走,说明就不是她的。人啊,有时候太有道德了,也不好,吃亏,凡事儿老在自己身上找原因,就跟你今天似的,差些就要被毁容了。”
曲灵失笑,说:“我还是头一次听人说我太有道德,阿姨,我一点都不,我不择手段,脸皮贼厚。”
护士阿姨将药瓶递给她,细心告之上药手法,等曲灵记住之后,才又拍拍她的肩膀,说:“我见过不择手段,脸皮厚的人,他们可不会用让自己受伤的方式来弥补,别自我贬低了,能说出这番话,你就不是个坏人。行了,走吧,好好上药,两三天就能好了。”
曲灵抱着药瓶,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眼那位护士阿姨,她又继续为下一个病人忙碌着。
走出医院门口,曲灵的心忽然无端地高兴起来,双腿蹦跳着跑了两步,震得脸疼,脸上的神经仿佛连着大脑,带着太阳穴也一蹦一蹦地疼,又赶紧停下来。
出了医院,曲灵走去了公交站牌,等了一会儿车后,忽然发现这里有一路公交车可以到第一机械厂,等了一会儿,这路公交车来了,曲灵坐上车,直奔第一机械厂而去。
在机械厂门口等了一会儿,等到了白小梅。
她跑得满头大汗,但脸上全是笑意,像只欢腾的小白兔,一下子就扑过来抱住曲灵,“你怎么来了?我太高兴了!”笑容一僵,忽然就发现了曲灵脸上的手指印儿,脸色一变,忙问:“你被人欺负了?谁干的?我找她去!”
曲灵莞尔,碰了碰涂满药膏的脸颊,说:“我没被人欺负。你请假了没,咱俩出去溜达溜达,晚会儿我请你吃饭,有好事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