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念淮脸上流露出痛楚之色,他眼睛微红,申明瑚这才看到他眼里布满了血色,她慌忙地错开眼,吸了吸鼻子,说道:“周念淮我要对你说的,就是这些话了,你听完了,就走吧。”
周念淮大声坚决道:“我不分手。”
申明瑚仿佛在看一个闹脾气的孩子,轻声说:“我想我有分手的自主权。”
周念淮立马说道:“好,那我等你,你要多久才能复原,我就能你多久!那时候我们再开始。”
说完,他不想听到申明瑚的拒绝,转身大步离开了。
申明瑚透过走廊的窗户,看着外面的暴雨,喃喃道:“很快,你就知道不用等了。”
第58章 第58章雨过天晴了,雨珠顺……
雨过天晴了,雨珠顺着草木和屋檐蹭蹭地往下滴水,河水也噌噌地往上涨。
首都东山,一辆吉普好好的路不走,在荒石浅滩上行驶着,车子一高一低的。
申明瑚单手抓握着方向盘,油门踩到底,脸上带着一副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干燥青白的嘴唇抿得紧紧的。
她微微偏头,看着周围的青山和远方的落日。黄昏、寂山总容易让人想起往事。
可申明瑚什么也没想起来,眼眶却潸然一湿。她吸了吸鼻子,飞快地掉过头来,目视着前方。
吉普朝着墓园的大铁门疾驰而去,眼看着要将门冲烂。
管理人员急忙从屋子里跑出来,扯着嗓子喊道:“快点停下来!干什么你?!”
在铁门和车头相碰的时候,申明瑚眼睛一闭,下一秒车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猛地停了下来。
车门一开,申明瑚脸色平静地从驾驶座上跳下来,她没什么语气地说道:“对不起,老人家。”
管理人员是个看似六十好几的老头。
也许是因为平时见的人太少了,遇上做错事的申明瑚,他打开了话匣子,喋喋不休地教育着申明瑚。
申明瑚也不打断他,让他说个够。
直到管理人员说得口干舌燥后,才看着申明瑚,摆手宽宏大量地说道:“这次就算了,以后不能这么干了。”
申明瑚点点头,轻声说道:“老大爷麻烦你把门打开,我要进去里面看个人。”
管理人员想了想,一边低头掏钥匙,一边试探地说道:“你是来看99号墓地的吧?”
申明瑚没应声,扭过头去。
管理人员尴尬地清了清嗓子,他好像说到这位小姑娘的伤心事了。
他打着圆场说道:“那边房子里有香烛纸钱,你要不要买一点?”
申明瑚摇头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带有。”
说完,她打开车子后面,抱出一个鼓鼓的牛皮纸袋。
偌大的墓地里空无一人,申明瑚走在长着青苔的道上,心脏抽搐,旁边一列列的墓碑刺痛了她的眼睛。
可她还是慢慢地走着,仿佛在刀尖上走路。
99号墓地位于最里面,在一棵郁郁葱葱的柏树下,旁边还有一个小湖泊。
申明瑚低着头走到墓碑前,将纸袋子放下,接着激烈地抽着气,肩膀一上一下地耸动着。
可这么做却没有效果,申明瑚的腰弯得越来越低,最后她受不住地蹲下来,将头埋进膝盖里。
断断续续的抽噎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回荡着。
短短几分钟后,申明瑚一抹下巴上沾着眼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动作迅猛地将袋子里东西拿出来,轻声说道:“韵韵你之前不是蠢蠢欲动,要偷偷抽烟喝酒嘛,我记着呢。我给你带来了烟和酒。”
申明瑚将五粮液、茅台和香烟一一摆出来,接着她拧开了一瓶茅台的盖子,往地上毫不客气地倾倒。
倒了大半瓶,申明瑚动作一停,微微抬眸说道:“你一个人喝太寂寞了,我陪你喝,咱们一起喝。可惜敏敏不在,没关系的,下一次我们三个再在一起喝酒,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说完,申明瑚仰头将瓶口往自己嘴里塞,辛辣呛人的酒液往申明瑚的喉咙里灌。
申明瑚急忙将瓶子移开,将口腔里酒一口吞下去,接着她就控制不住地剧烈咳嗽起来,眼泪都咳出来了。
申明瑚一脸不在意地将嘴边的酒滴抹去,将剩下的酒往地上继续倾倒,没两秒瓶子就空了。
申明瑚满脸地懊恼,上下抖了抖酒瓶,只抖出几滴酒来,她气恼地将空瓶扔到地上,又去拿起一瓶五粮液,打开继续往地上倒。
一瓶接着一瓶,一包接着一包,申明瑚闻着醉人的酒香,仿佛自己也醉了。
她失神地看着香烟燃烧完的灰烬,良久,吹来一阵微风,吹拂起灰烬,申明瑚才惊醒过来。
她将酒瓶子里装进纸袋里,轻声说道:“韵韵,我该走了。”
然后她转身,大步朝石阶下面走,从头到尾申明瑚都没敢往墓碑上看一眼。
走了三道台阶,申明瑚怀里的袋子忽然毫无预兆地掉到地上。
下一秒,申明瑚猛地回头,墓碑上“魏开韵之墓”像五道利箭射入她的眼眸中,申明瑚的瞳孔猛地紧缩。
她飞奔着调转回去,抱住了墓碑,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韵韵。我没那么想,我没有嘲笑你对周念淮求而不得,我也没有怪你。都是纪君逸的错,我的错。”
申明瑚摸着墓碑上的刻字,哭着哀求道:“韵韵,你回来好不好?我求你回来,我求求你了……”
慢慢地,申明瑚的脸色变得阴鸷,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了,她死死地盯着墓碑,心底忽然地惊悉,她可以哭,可以求,但这没有任何的用处,魏开韵回不来了,什么都不能把她带回来人间,因为人死不能复生。
申明瑚环顾四周,那一列又一列的墓碑,清晰无比地告诉着她,名字上的人已经长眠于此了。
魏开韵下葬那一天,她还在医院里不省人事,可此时申明瑚脑子里忽然涌现出这样的情景,仿佛亲身经历了一般。
魏开韵骨灰放入棺木之中,接着黑色的棺木被盖上,被抬入泥泞冰冷的土坑里,接着一个个铁锹高高地抬起,往坑里面填土。
以后魏开韵再也无法亲昵地喊着她的小名了,再也无法给予她一个拥抱了,再也不能过生日了,再也无法享受阳光和雨露,在晨曦下漫步在校园里了。
申明瑚撒开抱着墓碑的手,站了起来,无视着满脸沉默的泪水,凝视着墓碑,低声说道:“韵韵你放心,害死你的人我一个也不会放过的。”
包括我自己。
申明瑚捡起地上的纸袋,坚定缓缓地走出99号墓地,在走上主干道的时候,她回头望了一眼墓地四周,低声喃喃道:“山清水秀,鸟语花香是个好地方。”
申明瑚走近管理办公室,开口问道:“大爷,我想买块墓地。”
管理老头从抽屉里掏出一本登记册来,拿起笔,随口问道:“你要买那一块?跟我说,交钱登记,等到人下葬的那一天,拿着凭证来就行。”
申明瑚不咸不淡地回答道:“我要买100号的墓地。”
“那好,我给你登记一下,100号,三百块钱,交钱吧。钱不够可以先交定金。”老大爷接话道。
申明瑚忽然犹豫了,她改口说道:“大爷,我还是要101号墓地吧。”
她和魏开韵最后一次见面,不仅吵架,自己还闹着要跟她绝交,要是挨得太近,魏开韵看到她该多闹心呀。
还是101号墓地好,隔了一个位置,既离魏开韵离得近,又能让她清静。
反正她将来也不肯跟父母葬在一处,他们自有组织上安排。
老大爷随意说道:“随你。”
申明瑚说道:“大爷你先登记着,我去拿钱。”
申明瑚去拿钱,却没往自己的汽车走去,而是往马路外面走。
乔向平看着申明瑚走出来,连忙转过头去,想要找个地方躲起来。
看着乔向平要往树林里钻,申明瑚这时候出声道:“爸,你给我交钱吧。”
乔向平像申明瑚小时候赖在商店不肯走那样,给她交钱买下了她闹着要买的东西。
回去的路上,乔向平铁青着一张脸,跟在申明瑚的车子后面。
前面的申明瑚却脸色轻松,仿佛去看了魏开韵,就了却了所有的心事,她能放下一切伤痛了。
申云骊
迎上前来,看着一前一后,父女两个的脸色。
前面那个平和从容,后面那个看着要打人。
申云骊急忙给乔向平挤了挤眼睛,无声问道:“你跟着闺女去了哪里?”
乔向平冷哼一声,想要开口向申云骊抱怨,你知道咱们闺女干什么了吗?
还没开口呢,下一秒他就又被重重地一击了。
申明瑚站定在客厅里,平静地说道:“我要跟许沛锡结婚。”
乔向平脑袋一阵眩晕,他捂着胸口,气道:“闺女,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申明瑚背对着他们,走上楼梯,回头大声说道:“知道,我说了我要跟许沛锡结婚!”
说完,她就像闹脾气那样,头也不回直奔二楼自己的房间。
乔向平瞠目结舌,被气狠了的他,看着申云骊,又急又气说道:“申云骊同志,你听听,你闺女说的什么?她居然想要跟许沛锡结婚?她是不是要气死我!”
申明瑚从二楼探出脑袋,认真地说道:“爸,我不想气死你。但我要跟许沛锡结婚,谁也拦不了我。”
乔向平怒目而视,暴喝道:“我不同意!”
“砰”地一声是申明瑚摔门的声音。
乔向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来回走了几步,嘴里嚷嚷道:“真是被宠坏了,她!”
好半天,他才平静下来,看向面无表情的申云骊,寻找同盟说道:“云俪你跟我一起上去,好好说说她。”
申云骊没应声,一脸淡然地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乔向平提高声音道:“哎哎,云俪,你闺女都要闹着要跟许沛锡结婚了!”
申云骊轻轻地“哦”了声。
乔向平立刻火冒三丈地说道:“你这是什么反应?!你不急吗?猎猎和许沛锡那个小子的事就是个错误,我们应该把错误修正过来,让两人回到各自的轨道上,而不是任由着猎猎任性,一错再错!……”
申云骊说话了,她给了乔向平一个眼刀子,接着只说了两个字,“够了!”
声音不大,却将乔向平吓得一哆嗦,他一身的气焰顿时消散,站在那里,吃惊地看着申云骊。
申云骊移开视线,不紧不慢地说道:“既然她想结,那就结吧。”
乔向平手直哆嗦,垂下头,叹气地说道:“你怎么能让她胡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