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云骊“嗯”了一声,回身将床头灯熄灭,拉起被子,躺了下来。
没过一分钟,两人就被院门外激烈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乔向平摸黑拉亮床头灯,看了一眼眼睛也睁开了的申云骊,淡定地说道:“应该是部里有急事,我去看看,你先睡吧。看他敲得这么厉害,我今晚应该是回不来了。”
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没有发生过,申云骊早已习以为常,她翻了个身,重新闭上眼睛,嘴上叮嘱道:“多穿点衣服出门,夜里凉。”
乔向平笑了笑,飞快披上衣服,将卧室里的灯关了,三步并两步,走出了房间。
他又将闻声出来的胡阿姨赶回去睡觉,急步走下台阶,打开了外面的院门。
“首、长,有人打电话来,说您家的闺女被……”
乔向平戎马一生,浑身的血液却凉了个彻底。
他飞奔进屋,拿起高脚凳上的急线电话,“喂,我乔向平,找章霞举!”
等待转线的过程中,乔向平忍不住勃然大怒骂道:“章霞举老子跟你没完!”
申云骊轻手轻脚走到他身边,捡起掉落在地板上的外套,轻声问道:“向平这是怎么了?霞举怎么惹你了?你有话好好说。”
乔向平猛地转向她,眼睛瞪得像铜铃,鼻翼剧烈地扇动着,手指自己,怒不可遏叫道:“怎么了?!我倒希望她惹到我呢!猎猎因为她被人绑了!”
申云骊温柔的面孔顿时血色尽失,外套重新掉到地上,这次却无人捡起,还被匆匆走过的人,踩上了好几脚。
申明瑚家顿时灯火通明了起来,穿着军装的人一脸急切地进进出出。
这注定是个不安宁的夜晚。
申明瑚悠悠转醒,头针扎得疼,她没忘记昏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她一边忍痛打量着周围,一边手指使劲摁压着太阳穴。
扫了一眼蜘蛛网遍布的破屋子,申明瑚便侧耳倾听屋外的动静,听了好一会儿,什么声音也没有听到。
申明瑚只好收回来心神,眼睛转了转,打算去扒窗户看看屋外的情况,反正她的手也没被绑着,看来那些人对她很放心。
申明瑚撑着手,坐起来,动作生风,忽地感到一凉,她低头一看,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没穿任何的衣物。
申明瑚常来红润的脸,转眼间变得苍白如灰雪。
她手指颤抖着去拿掉落在四处的衣服,往自己身上套。
……
许沛锡感觉自己好像被黑色石油淋了一身,浑身黏黏糊糊的,又沉重得不行。自己好像生病了,可不行,他还要去上课呢。
许沛锡挣扎了许久,终于猛地张开了眼睛。
他看着明眸皓齿,披头散发的申明瑚,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在做梦,可梦里的人会有痛觉吗?
申明瑚面无表情地看了许沛锡一眼,轻声说道:“你醒了,那就把衣服穿好吧,我已经将你的衣服找齐了。”
说完,她手一指,朝着床尾指去,那里赫然堆着几件衣物。
许沛锡忽然发现申明瑚的脸是平静的,可手指却在颤抖着。
记忆回笼,许沛锡爬过去,抓起衣服,张皇失措地解释道:“明瑚,我不记得发生了,我看到你被人抓走了,就……”
申明瑚云淡风轻地打断他,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说道:“没关系,我也不记得。”
等悉悉窦窦的穿衣声平息了下来,申明瑚才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许沛锡,面带嘲讽,忽然说道:“你是说你看到我被人绑走了,接着就单枪匹马地跟了过来是吗?”
许沛锡想到拜托报信的刘林森,显然,那个人没有去给申明瑚的父母打电话,要不然申明瑚神通广大的父母也不会没找过来,让这一切都发生了。
他无力地说道:“我……”
才说一个字,申明瑚就面容扭曲起来,紧接着,狠狠地往许沛锡脸上甩了一巴掌。
许沛锡被打得偏过头去,嘴角出血,可他连气没嘶,转过头来,神色如常地看着申明瑚,轻声说道:“你接着打吧。”
申明瑚乌黑清亮的眼眸里,透着疯狂的色彩,她冷笑着重新举起了手,眼看着就要朝许沛锡红肿的脸再次扇去,这时候,院子里响起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并伴随着急躁的呼喊声。
“猎猎,猎猎……”
申明瑚听着父母的呼喊,忽然身子一歪,仿佛失去了浑身的力气,她颓废地将手放下来,穿好了鞋子,才高声朝外喊道:“你们进来吧!”
门被砸开,明晃晃的日光照进昏暗的屋内,申云骊看着衣衫完整的两人,又僵硬地扭动脖子,看着地上的针管,架起来的三台录像机,知道她来得太迟了。已经无力挽回。
申明瑚抬头看着章霞举,一副寻常的语气,问道:“你报不报警?”
章霞举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申明瑚轻嗤一声,眼睛没有再看任何人一眼,脚步没有慢一下,就从所有人面前走过去了。
申云骊扑了个空,看着申明瑚像终于学会飞翔,要离巢穴的幼鸟一样,打开一辆车子的车门,坐上上去,将油门踩到最大,不知道要往哪里去。
申云骊嘶声裂肺地喊道:“猎猎!”
接着,她脑子清醒了一点,也急忙坐上了一辆车子,追在申明瑚的车子后面。
有路就走,申明瑚觉得这条路最好没有尽头,油箱里的油用之不竭。
申明瑚看着越来越热闹的街景,越来越熟悉的店铺,知道自己这是开进城了。
她目光一顿,一个急刹,将车子停在一家首都宾馆门口。
申明瑚打开车门,砰地一声又关上了门,飞快走到首都宾馆的前台,拿出裤兜里面的学生证,摆在服务员面前,说道:“开一间房。”
服务员拿起学生证只看了一眼,就笑容满面地说道:“你好,京大的同志,二十
块钱一晚。”
申明瑚拿出身上所有的钱,递给她,表情和语气都是平平,“先记着吧,我也不知道要住几晚。”
扎着麻花辫的年轻服务员接过钱来,点头说道:“那好,这是你的钥匙,5楼的506房间。”
申明瑚捏着钥匙,轻声说道:“谢谢,还有我不需要任何的服务,不要让人来打扰我。”
服务员微微一愣,便笑了笑,说道:“好的。”
申明瑚坐着电梯,一路到了506房间,门一打开,她就朝着浴室飞奔而去。
首都宾馆作为接待国内外贵宾的下榻之地,浴室里不仅提供二十四小时热水,还有淋浴喷头、浴缸等洗浴设备。
申明瑚脱下衣服,将自己全身置于滚烫的热水之下。
第54章 第54章申明瑚盖着被子,抱……
申明瑚盖着被子,抱着双腿,头抵在膝盖上,神思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湿漉漉的头发浸湿了一大块被子,无声地往下滴水。
忽地,她的呼吸加重了,低垂的眼睫毛动了动,她一抹眼眶,侧头过来,拿起了床头柜上配置的电话。
“喂,你好陈老师,我想找一下周念淮,你能喊他来接一下电话吗?……好的,谢谢您。”申明瑚的语气让人丝毫听不出异样来。
她和周念淮的关系,周念淮的教导员也知道,况且申明瑚又是军人后代,陈老师对申明瑚的印象很好,听申明瑚的语气不像是急事,陈老师还跟笑着申明瑚聊了几句天。
也许是过了一瞬,也是是过了漫长的时间,申明瑚看着大床正前方墙壁上挂着的闹钟,秒针从“1”转到转到了“9”,电话里传来周念淮高兴的声音,“喂,猎猎,你有事找我啊?是不是想我了?”
申明瑚在这一秒,变得心如止水了,她无比自然地说道:“周念淮,我跟别人上床了。”
良久的沉默,周念淮的牙齿“咯咯咯”作响,他沉声问道:“猎猎,你跟我开玩笑是不是?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都听你的了,不擅作主张去找纪君逸的麻烦,你还生气呢?别气了。”
话说到后面,周念淮又是温柔哄道,又是撒娇。
申明瑚咬了咬牙关,脸部颤动了一会儿,带动脑部神经,都晕痛起来。
她再次张开嘴巴,冷静地说道:“我没开玩笑,我跟别人上床了。”
一秒、两秒,周念淮怒吼道:“申明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还没分手呢是吧?!”
申明瑚手指微微蜷缩起来,提高声音说道:“你现在就可以跟我分手了!”
周念淮马上质问道:“申明瑚你这么可以这么平静,老子哪里做错了?你有没有心?!”
申明瑚捂住眼睛,晶莹剔透的泪珠从缝隙里湮出,申明瑚强撑着说道:“分手吧,周念淮就当我对不起你。”
周念淮沉默了一会儿,申明瑚只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接着他恨声说道:“老子不分!老子凭什么分?!猎猎是不是纪君逸干的?!”
申明瑚动了动嘴唇,声音艰涩地说道:“不是。”
轻飘飘的两个字瞬间就把周念淮给击垮了,好半天他才颓废说道:“那是谁?几天不见,你就爱上别人了?”
申明瑚闭着眼睛说道:“周念淮其他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身为你女朋友的我和别人发生了男女关系。”
周念淮怒气冲天说道:“好的很!申明瑚你洒脱!你了不起!”
申明瑚耸耸肩,故作轻松地说道:“那就这样结束吧,你要想报复我也可以。”
周念淮的话接踵而来:“申明瑚,老子不分手!”
最后他用最后一丝理智,压低声音说道:“不就是上个床嘛,多大点事。老子承受得起,等我们见面再说个清楚。”
说完后,他不给申明瑚反应,就“啪”地挂掉了电话。
申明瑚挂上电话,凄然一笑,目光呆滞地望着窗外的太阳光,都快秋天了,怎么日头还这么烈,刺得她眼睛生疼。
穿着白色制服的服务员钥匙一旋转,锁芯发出转动的声响,申云骊轻舒一口气,门没有发锁。
申云骊扯了扯嘴角,朝服务员假笑说道:“谢谢你了,同志。”
原谅她现在真的笑不出来,只能假笑了。
服务员恭敬地说道:“您太客气了,那我先走了。”
申云骊点头,巴不得她快点走,连乔向平她都没让跟着来。
申云骊看到申明瑚那么小小的一个人,孤单又无助地坐在床上,眼睛微红,却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掉眼泪。
当即心口一痛,扑到床上去,拉起她冰凉的手,拨了拨根本没有擦过的头发,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温柔宠溺地说道:“怎么不擦头发?那妈妈帮你擦。”
申明瑚都没有抬眼看到她,只是任由申云骊做出忙忙碌碌的状态,从浴室里拿出干毛巾来,动作轻柔地给她擦干一头的秀发。
申云骊好像在做一台精细的血管缝合手术,用尽可能轻微的力量来对待女儿的头发,生怕让她疼。
头发再湿,总会擦干的。头发擦干后,申云骊揭开被子一看,果然申明瑚身上还穿着旧衣服,她放置到一边的包拿过来,轻声说道:“你爸爸叫胡阿姨送来了新衣服,妈妈帮你穿上。”
乔向平此时此刻就在楼下大厅焦躁不安地等待着申云骊带女儿下来,章家人已经去处理纪君逸了,章霞举知道申明瑚最不想看到她们,所以不敢出现在申明瑚面前,再刺激到她。
申明瑚终于眼珠子动了动,接着配合申云骊的动作,换上新的干净的衣物。
衣服穿好后,申云骊就揽着身体软绵绵的申明瑚下床,一边不住地亲吻她的额头,一边低声说道:“猎猎,咱们先去医院抽血做个检查,接着回家,学校那边已经妈妈请好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