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校园晚上空落落的,尤其是偏僻的地方,树影婆娑,胆小的人根本不敢走近。
京大还有不少荒芜的校道和废弃的老
旧校舍,这片区域,别说晚上了,就是白天也阴森森,只有小动物飞窜游荡在里面。
申明瑚喜欢可爱的小动物,她一次偶然发现在废弃校舍那边有不少野猫,一个个精光翼翼,皮光油滑的。她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些野猫,没事就爱往老校舍那边去,看望它们。
进入冬季时,还会看情况给它们投喂食物,放置一些破棉袄。
夜色深沉,乌云遮月,起风了,将树枝刮得哗哗作响。
申明瑚独自一人去旧校舍逗弄小猫咪,直到熄灯前的二十分钟,才不舍地离开。
风吹乱了她额前顺滑齐整的刘海,穿着单衣的申明瑚还感到有点冷意,可她的心情却不错。
这都快大半年了,野猫群中那只高傲的狸花大肥猫,今晚终于将脑袋凑过来,让她撸毛了。
申明瑚不紧不慢地走着,嘴里还轻哼着《在莫斯科郊外的晚上》这首小调。
优美的哼唱声即使在大风中也没有乱过一瞬间,可要是申云骊和乔向平在这,一定会察觉到申明瑚看似闲适轻松,其实心里已经开始紧绷了起来。
申明瑚嘴上将小调流利地哼下去,眼睛却左右快速移动,搜寻着旁边那棵棵黑乎乎的高大树木,试图找出躲在树木后面的人来。
可对方看起来也是专业人士,是个藏匿好手,眼神搜索无果后。
申明瑚不知不觉中走到了道路的最中间,远离了两侧的树林,接着她又不动声色地将手插到裤兜里去,摸着裤兜里的钥匙串,申明瑚心里就是一松。
钥匙串要是用得好,也是个杀伤力不小的利器。
申明瑚心更稳了,忽然收住了哼唱,咕哝了一句,“天怎么变得这么冷了。”
接着,她脚下的步伐就加快了起来,看似是要快点回到温暖的宿舍。
她走出多少距离,守株待兔的人就忍不住了,从树丛里跳了出来,挡住了申明瑚的脚步。
申明瑚停了下来,目光深冷地看着面前的蒙面人,轻笑一声说道:“你们是纪君逸的人吧?”
蒙面人却不说话,只眼神盯着申明瑚,直直地冲她跑过来。
申明瑚浑身一凛,看来今晚的麻烦不小了,纪君逸花了重金找的人可不能小看。
章霞举还说她安排人,盯着纪君逸呢,她有没有看到纪君逸都跟国内的悍匪搭上了?
申明瑚一边高声呼救,一边跟蒙面人激烈地缠斗。
申明瑚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大意了,只以为对方只有一个人,没想到对方是有帮手的。
这个帮手在两人打斗的时候,按耐住了,继续躲着,等待着时机,跳出来制服申明瑚。
申明瑚边打边思考着怎么走为上策,她一个高抬腿,狠狠地踹了蒙面人的心窝子,撇撇嘴说道:“我不跟你玩了!”
接着她就想奋力往左侧方向冲刺,忽然,有圆柱状的硬物抵在了她的后背上。
蒙面人捂着胸口,走了过来,和后面出现的高大男人,一左一右挟持住了申明瑚。
蒙面人凶狠地看着申明瑚,冷声警告道:“不想死,就老实点。”
申明瑚眼睛一转,废话,她才不会死呢!纪君逸要是舍得杀了她,早就用热兵器动手了,还会派人来绑架她。
申明瑚眼睛一闭,拼命喊道:“救命!”
下一秒,等待她不是蒙面人响亮的一耳光,而是刺鼻的**味道。
两个人高马大的男人对视一眼,接着扶住了被迷晕过去的申明瑚。
第一个蒙面人捏着嗓子说道:“走吧,人到手了。”
第二个蒙面人更小心谨慎一点,他微微摇头,不肯撒开捂着申明瑚鼻腔的麻醉手帕,说道:“我再用药一会儿,雇主事先叮嘱了,这目标精得很呢。”
第一个蒙面人犹豫地说道:“万一人傻了怎么办?”
他们干这行的,能搞到手的药物,可不是什么正规好药。这迷药剂量到底用多少才合适,他们也不懂。反正他们很少将人迷晕的,都是打晕,要不然就是堵嘴,第一次听说雇主有将人迷晕的要求的。
第一个蒙面人往申明瑚脸上看了一眼,心想,雇主有这个要求也不奇怪。哼,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难为雇主一掷千金了。
第二个蒙面人冷哼一声,无所谓说道:“傻就傻了呗,反正雇主发话了,只要人没死就成。”
第一个蒙面人这才不说话了。
京大最偏僻的一个门,一辆平平无奇的路过运输车不慎抛锚,停在这里,有好一会儿了。
从驾驶座上跳出一个人,满脸烦躁地绕着发动不起来的车子,左看右看,想要找出毛病来。
这个长相普通,目光憨呆的中年男人,一边叹气拍着自己的脑袋,一边用余光瞄着手表,声音似蚊子般嘀咕道:“柱子和狗蛋怎么还没出来?”
刘林森脸色通红,从道路一侧骑着二八大杠转过来,经过这辆车时,忽然停下来下来,大声朝中年男人问道:“师傅,这车怎么了?出毛病了?”
中年男人一脸憨厚相的转过头来,苦恼不已地说道:“是呀,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停下来不走了。幸好没出事,我等人来拖车呢!但这大晚上的人家都下班了,要等到什么时候?”
刘林森将自行车一听,自信满满地走过来,伸脚踢了一脚车轮子,挑眉说道:“师傅,要不然我帮你看看?”
中年男人心里憋气,嘴上却感恩戴德说道:“好呀,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刘林森一摸脑门,朝他伸出一只手来,晃了晃。
中年男人假装不懂,一脸地疑惑看着刘林森。
刘林森不耐烦说道:“有烟吧,先来支烟抽抽,才好干活呀!”
中年男人这才仿佛恍然大悟过来,连忙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来,含笑双手递给刘林森。
刘林森一把接过来,定晴一看,挑眉笑道:“师傅,你这烟可以呀,居然是中华!”
中年男人暗暗咬牙,这包烟可是他从同伴手里赢回来的,都还没有捂热呢,就被这个愣头青给拿走了。
要不是他正在办事,他一定给人一个教训。
刘林森将烟盒打开,贪婪地往两只耳朵上,别了好几根,耳朵夹不住了,又将烟抽出来,往嘴里送。
刘林森这几年挂科不少,样样没学好,可却精通烟酒。今晚他是从首都国棉厂参加完联谊舞会,匆匆赶回来的。
那个劳什子舞会酒能敞开肚皮喝,烟却不能抽,别说烟,就是一根火柴也带不进去。
刘林森忍了一晚上,一出国棉厂的大门就忍不住了,一摸裤兜,才发现身上的烟今天下午抽没了。
他这个月四处交际,生活费早就花光了,月底几天都不知道怎么过呢,哪有钱再卖烟。
正
心烦意乱地骑车赶出宿舍呢,想不到有人给他送烟来了。这些运输队的司机师傅,可是烟不离手的人,他就不信身上没带烟。
一搭话,原来是车坏了,那更好了,有借口要烟了。
至于他有没有那个能力将车给人修好,不管,烟先抽了再说,反正他没打包票,何况在京大门前,一个大老粗还敢打京大里面的人?
起了冲突,他一叫嚷,把学校门卫引来,肯定不吃亏。
不仅中华烟抽上了,误了宿舍门禁,他也有借口对付宿管阿姨,没看到他正在做好人好事着嘛!
正当刘林森猛口吸烟,中年男人暗暗发急的时候,两个高大却面容和善的中年男人,搀扶着一个看不起模样的人,从侧门里面,神色焦急地跑出来。
他们跑到司机师傅的面前,急切地说道:“师傅,麻烦你送我们到最近的医院去!”
司机师傅瞄了一眼碍事的刘林森,假装为难地说道:“可我这车发动不了,你们这是怎么了?”
一个中年男人飞快地回答道:“我是京大修补体育馆的泥瓦匠,这是我婆娘,她来看我,好端端地不知道为什么晕倒了,掐人中都掐不醒,只能送去医院了。”
刘林森闻言,心想是有这么一回事,他还跟室友们吐槽呢,那个破小体育馆有修补的必要吗?还不如重新建个气派的呢,学校领导就是舍不得。
他扭过头来,看了中年男人肩膀上的头颅一眼,头发凌乱,脖子黑黄,身上穿着土布褂子,一看就是个中年妇女。
他只看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继续吸烟。他得快点抽,要不然司机师傅把他叫过去修车呢!
见司机师傅不说话,中年男人拉着他的手哽咽哀求道:“师傅,你行行好吧,我这哪有车?自行车也没有汽车快!”
司机师傅长叹一声,打开驾驶座的车门,爬上去,试着去发动汽车,他似乎忘了刘林森这个人。
驾驶座高高的,看不起里面的情形,司机师傅捣鼓了一会儿,还真将汽车重新发动了起来,他探出头来,朝中年男人挥手喊道道:“你们快点上来,车子好了!”
中年男人连忙点头,感激不尽地说道:“好,好!谢谢师傅!”
他一边道谢,一边和工友搀扶着昏迷的妻子爬上了副驾。
眼看驾驶座的门就要关上了,刘林森这才看着司机师傅,晃了晃手里的大红色烟盒,十分不诚心地问道:“师傅,你这烟不要了!”
司机师傅扭过头去,躲避刘林森的视线,目露精光,重重地冷哼一声,他可不想便宜了这小子。
于是,又重新探出头来,朝刘林森伸出一只手,憨憨地说道:“谢谢你呀小伙子,我差点把烟给忘了。”
刘林森却不立马上前将烟给人还回去,脸色不自然地说道:“这救人要紧!”
刘林森的言外之意是,烟别要了,赶紧开车将人送去医院吧。
司机师傅假装听不明白,手还坚持伸着呢。
刘林森见含糊不过去,心里暗恨自己为什么要多嘴问一句,他轻嗤一声,嘀咕道:“真是的。”
这才不情不愿地走向驾驶座,将空了大半的烟盒还回去。
许沛锡胳膊肘夹着黑色皮质的笔记本,单手骑着自行车,风驰电掣地从马路上驶进离宿舍最近的京大一个侧门。
他今天早上请假,陪同教授去了首都宾馆,参加一个国内石油工业发展的座谈会。
座谈会进行了一整天,结束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虽然有了特批的请假条,晚归他也可以让宿管阿姨平心静气地给他开门。但他还是飞快地往学校里赶。
离毕业还有一年多呢,可班级里的小摩擦却不停,就连宿舍的氛围也变得不是很好。
人人都力争上游,毕业后想要去最好的单位,或者最好争取到公派出国留学的名额。
然而名额和好单位却只有那么几个,人人都想称心如意,发生斗争是不可避免的。明争暗斗,刀光剑影一点都不比真实战场上的少,甚至还发生投毒事件。
作为学院里的各大教授最拿得出手的弟子,他自然招了不少的嫉恨。
不谦虚的说,最好的单位或者出国留学的名额,只要他想,就有他一个名额。
出国?他也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国内也没什么让他惦记的了,只有一个申明瑚,可申明瑚他惦记也惦记不上。
他还听说申明瑚大学毕业后,也要出国深造呢。那他也大学毕业后再出去吧,反正教授脑子里的知识,他也没有完全学到手呢。
但在之前他得尽量低调,他可没有任何的背景和后台,农民的儿子,教授再喜爱,也是因为他优秀,京大人才济济,国内脑子最聪明的一批人都荟聚在此,里面的老师从不缺优秀的学生,没了他许沛锡,还有后来者。
他要是出了什么事,可能只得到一声叹息,一句天妒英才的评价。
许沛锡心绪翻飞,看到近在咫尺的校门,抿了抿嘴唇,不由双脚发力,用力地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