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门,家里一片安静,韩娆隐约看到楼上的光顺着楼梯口渗下来。
赵继川应该还没睡。
韩娆环顾四周,视线落在了楼下的鱼缸上。鱼缸里只剩下了四条小红鱼。据男人说,过年那两天太忙,没好好照料,弄死了两条。
当时她还觉得可惜,斥责他说好好的鱼,养了挺久的了,怎么就弄死了呢?
现在想来,韩娆只觉得讽刺。
他说那就几天太忙,保不准就是在和别人约会。
韩娆收回视线,扶着扶手,一步一步迈上楼梯。
她的步伐沉重而干脆,只是她突然一抬头,就看着男人穿着黑色的居家服,站在楼梯口看着她。
赵继川沉默了两秒,向她走来,抬手把她揽进怀里,揉了揉她潮湿的发丝,“怎么突然这个时候回来了?还淋雨了,傻不傻,怎么不知道打伞啊?”
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他的衣服被她的衣服淋湿,让他更能感受到她冰凉的体温。
韩娆静静地贴在他怀里,可现在,她平时特别眷恋、特别深爱的这个姿势,只让她觉得排斥和反感。
一想到这个温暖的怀抱可能抱过别人、可能沾染过别人的体温,韩娆只觉得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她抬手推了推他,想让他松开自己。
可赵继川却收紧了力气,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他的袖子挽着,借着头顶的灯光,可以清晰看到他胳膊上暴起的青筋。
韩娆觉得自己被勒的喘不过来气了,她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反复在脑海中提醒自己她今天回来的目的。
她干笑了一下,特别无奈地说:“赵继川你松开我,我正好有事要和你说。”
她尽量心平气和的,她不想和他闹得太过难堪。
“韩娆。”赵继川一动不动。
韩娆身体颤了一下,仰起头,一边盯着他的眼睛,一边去掰他的手。她的目光中满是绝望和笃定,琥珀般的瞳孔旁是清晰可见的红血丝。
可赵继川不愿意松开她,仿佛此刻一松开她,他就会永远失去她一般。
韩娆毫不犹豫地在他的大臂上咬了一口,用尽全力,双手攥紧他的衣服,撕扯着去咬他。
可赵继川还是一动不动,甚至眉头都没皱一下,任由她咬,任由她发泄。
韩娆咬了半天,只觉得浑身都没了力气,她渐渐松开牙齿,把头埋在他的怀里,闷闷地说:“赵继川,我们分手吧。”
赵继川听到这话,明显怔了一下,下一秒,男人便抬手捻了捻她的耳垂,“我不同意。”
他的语气特别沉静、冰冷,衬托得她像是个疯子。
韩娆不可置信地抬眸,她的发丝乱糟糟的,糊在脸上,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她开始歇斯底里地锤他,踢他,咬他,打他。
赵继川眉头蹙着,任由她打任由她骂,他说:“娆娆,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说出这话,才发现原来有时候话语居然这么苍白无力。
“你有什么可解释的 ?赵继川,你明明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你明明知道知道我最受不了这样的侮辱了,偏偏你还要这样对我!你凭什么这样对我,一边信誓旦旦地说你爱我,说你只有我一个女人,一边和别人暧昧不清,搞到要谈婚论嫁的地步吗?”
“娆娆,我和她没有要谈婚论嫁。”
韩娆被气笑了,现在他还在跟她咬文嚼字,纠结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难不成绿帽子还分深绿浅绿?
“那我问你,正月十三那天晚上,你在干什么?”她突然提高音量。
她本来不想和他算这些帐的,是他逼她的,是他口口声声不承认,非要逼她拿出证据的。
男人愣了好久,忽然问:“那天你回来了?”
韩娆耸了耸肩,坦荡地承认:“是啊,我回来了。”
她想说,是外婆想让他去家里,所以她亲自来请他了,甚至做好了说服不了就色/诱的打算。
可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这些都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和他断干净,不想在一段乱七八糟的关系中继续恶心自己了。
她有情感洁癖,她做不到和别人共享她的男朋友。她是个孤傲的人,她更做不到背上“小三”的骂名。
“你想辩解什么?辩解那天你不是和她去约会,她没有坐过你的车吗?”她气极反笑,笑的满脸苦涩。
赵继川太阳穴一直在跳,他抬手要去捏捏她的肩膀,抚慰她紧张的情绪,结果却被她一巴掌拍开了。
她不想和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
赵继川蜷了蜷手指,收回了手,“娆娆,我我发誓,我和她从来没发生过什么,我们只是单纯地吃过两顿饭,仅此而已。”
“你觉得你在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和别的女人私下约会吃饭,只是用‘仅此而已’就可以形容的是吗?”她一字一顿地质问他,“是吗?”
“不是。”他哑口无言。
韩娆叹了口气,她已经说不出现在心里是什么感觉了,只觉得麻木,甚至都感觉不到疼了。
回来之前,其实她还在一直纠结一个问题,她想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如果他有了新欢,大可以坦坦荡荡地和她说,她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纠缠不休的女人。
可现在,她反而突然间释怀了,觉得这些问题都不重要。
原因不重要了,过程也不重要了,她现在只想要一个结果,就是干脆利落地和他分手,一别两宽,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彼此不相往来。
她和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两个不合适的人硬绑在一起确实不配有好结果。
韩娆抿了抿唇,笑着看向他,“不重要了,赵继川,我这次回来,就是想和你说分手的,其他的都算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男人立刻攥住她的手腕,“娆娆,你给我点儿时间,我需要时间处理这段关系。我保证我不会亏待你,我……”
韩娆蹙着眉头打断他,无奈地说:“你一个星期前还和我保证过,你只有我一个女朋友的,你说你以后也不会有别人的。”
她眨了眨眼,眼中突然蒙了一层雾,“我信了。赵继川,即使那天,我还愿意说服我自己去相信你的。我觉得我自己真的很蠢,我就应该在我第一次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我就和你当机立断地和你分手,我也还能保留着最后一丝尊严。”
“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特别傻特别蠢啊,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所以你就可以这么欺负我吗?你明明知道我最接受不了什么的,所以还是要这么对我是吗?”
“你是打算什么时候通知我?等你订婚,等你结婚,还是等你和别的女人生了孩子?”
赵继川被她逼问得心如刀绞,他说:“我没有这个打算,我认为我能解决好这个问题,所以才没告诉你。”
他没直说,他也了解她的性格,知道她若是真知道,无论如何都会和他分手,就像现在一样。
“那你解决好了吗?四个月了,你解决好了吗?”她步步紧逼。
赵继川不说话了。
沉默是最好的答案。
“娆娆,你给我一些时间,有些事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韩娆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久,才觉得眼眶中的泪水硬生生被她憋了回去。
她睁开眼,可睫毛还是被濡湿了。
“赵继川,我问你,如果我说我明天就要和你去民政局领证呢?你能做的到吗?”
“如果我要说,我现在就要嫁给你,你能娶我吗?”
赵继川彻底不说话了。
韩娆懂了,自嘲地笑了一声,垂眸说:“我瞎说的,你别多想,我也从来没打算嫁给你。玩玩儿而已,谁会当真呢?”
她本来一开始和他在一起就不是奔着谈情说爱去的,干嘛当真呢?
可明明几个月前,她还问过他他们会不会结婚呢。
说完,韩娆弯腰捡起被扔在地上的包,抬腿一步一步迈下楼梯。
大概是刚刚说的那些话耗光了她所有的力气,韩娆只觉得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走一步,都觉得特别沉重,特别难熬,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可她还是硬撑着,挺直腰板,扬起下巴,手扶着扶手,一步一步往下走。
她想显得自己坚定一些,洒脱一些。
赵继川站在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渐行渐远,心一颤。
他不允许,他不允许她离开他,不允许她说分手就分手。
于是,男人立刻抬腿追了上去,在楼梯口揽住她的腰,将她扛在了肩上。
韩娆只觉得天旋地转,条件反射地抓住男人的衣服,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她双腿用力挣扎,一拳又一拳砸在他的后背上。
“混蛋,你放开我!”
赵继川不为所动,他硬是把她带回了卧室,将她放在梳妆台上。
韩娆坐在那,胸口剧烈起伏着,头发也乱糟糟的。
她看了男人一眼,立刻一巴掌打在了他脸上。
“啪”一声,两人都怔了一下。
韩娆只觉得掌心很疼很疼,她蜷了蜷手指,无奈地看向他。
赵继川握着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贴到自己脸上,“没解气的话就继续打,打到你解气,打到你愿意好好听我说话为止。”
韩娆的手微微颤抖,她想缩回去,却被他钳制着,“你松开我。”
她的语气终于稍稍冷静了一些。
赵继川松开她的手,一手箍住她的腰,一手捧住她的脸。
他身体前倾,距离她很近很近,滚烫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弄的她弓起后背往后缩。
“韩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和她单独吃过两次饭,我连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过她。”他眼中流露出疲惫,“很多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是非黑即白的。”
这话落在韩娆的耳朵里只觉得可笑,她拧着眉头看向他,不可置信地问:“这就是你的解释?”
这么苍白无力,模棱两可,避重就轻。
“你身边的所有人是不是都知道你们会在一起,甚至会结婚,你们只把我一个人当傻子似的骗。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她咄咄逼人地问。
“韩娆,我和她只是接触,她人在美国,过年回国呆了两天就走了,她轻易不会回来。只是因为她回来了,所以我需要去应付一下,你能明白吗?”
韩娆愣愣地看着他,她陷入了无边无际地自我怀疑之中,究竟是他的表达能力变差了,还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
为什么他轻飘飘的两句话,落在她的耳朵里,她就听不懂了?
“什么叫应付一下?”她扯了扯嘴角,甚至想笑了出来,“你做这事的性质,和你在已经有女朋友的情况下同别人去相亲,有什么区别吗?难不成就因为你有钱,这事的性质就可以被歪曲被改变了吗?”
“赵继川,你真的拿我当你的女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