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时佳玲就拉着唐橘影参观起房子来。
“一楼是我和爷爷住的地方,还有个房间是三只小狗的。洗衣房也在一楼。”
“来,”时佳玲带唐橘影沿着楼梯往二楼走,“你们的房间在二楼。”
她推开二楼卧室的门,“床单被罩都是今天新换上的。”
这个房间有落地窗,窗外还有个露台,露台上放了桌椅,甚至还有个躺椅。
站在这里,视野非常广阔。
这会儿天黑了,只能看到远处的山和夜空相连接,近处就是茂盛的绿植。
然而,等唐橘影一转身,才注意到正对着床头的那面墙上挂着一幅风景画。
这幅画……
唐橘影慢慢走近,每往前走一步,她就越笃定一分,这画是她十五岁那年暑假写生时的作品。
就是她被盛越那群人围堵的那天画下来的。
当时如果没遇到顾沈白,她断然不可能再回去取这幅画和画画的工具的。
那天在盛越他们走后,顾沈白跟着她回了她写生的地方,并一直陪着她,直到她将本就快完成的作品画完,然后帮她拿着画画的工具,和她一起离开了公园。
这幅画她拿给了教她画画的美术老师,老师说会把她的画带去美术展做展示,或许有机会遇到有缘人,将它带走。
当时美术老师还让她自己定价,她没定,只说如果有人喜欢,给多少都可以,哪怕只有一元钱,她也愿意。
因为没什么信心能卖出这幅画,唐橘影都没让老师在作品旁留相关的信息,比如这幅画的名字叫什么,以及作画的人是谁。
可后来她收到了1015块钱的酬金。
美术老师说,这笔钱是买家付的,她只是帮忙转交。
老师还告诉她,对方说既然是在10月15号遇到的这幅画,就支付1015块钱作为他买画的诚意。
一幅她暑假写生的作品,竟然卖了1015块钱。
当时唐橘影除了惊讶和意外,心里突然也多了些自信。
这幅画是她卖出去的第一幅作品。
也是这个经历,让唐橘影更加笃定了在画画这条路上走下去。
“奶奶。”唐橘影虽然在叫时佳玲,但她的眼睛始终直勾勾盯着这幅画。
“这幅画是你在美术展买下来的吗?”她震惊地问。
时佳玲走过来,也仰头看向这幅画。
“不是的,”时佳玲笑吟吟地告诉唐橘影:“这是小昱送给我的。”
“怎么啦?”时佳玲问完就明白了,又问:“是你画的呀糖糖?”
唐橘影表情错愕地点了点头。
时佳玲笑起来,说:“这画都没署名,我收到的时候还挺疑惑,问了小昱他才说,是他在国内逛一个美术展时无意遇到的,办那个展的画家说这幅是她学生画的。”
“他觉得这幅画的色调是我会喜欢的风格,所以就买了下来送给我。”
所以,支付了1015块钱买下这幅画的人,是傅城昱。
是十六岁的傅城昱,买下了她差点完不成也取不回的那幅写生风景画。
可能就连傅城昱都不知道,这幅画是她画的。
从卧室出来后,唐橘影的心情依然无法平息。
时佳玲拉着她去了另一侧。
时佳玲将通往外面的门打开,是一个泳池。
她笑盈盈地告诉唐橘影:“泳池被咱们家的房子和山围绕住,特别隐蔽,就算在里面裸泳都不会有人看到的。”
唐橘影顿时被逗笑。
重新回到屋里,唐橘影注意到房间里的桌子和柜子上摆了很多各种风格的精美摆件,墙上挂了不少漂亮的画作。
“奶奶,”她猜测道:“这些画是您画的吗?”
“是的呀,”时佳玲笑着说:“还有一部分被拿去放到展览上,被人买走啦。”
“好厉害啊,”唐橘影不禁感叹:“您画的超好看的。”
时佳玲的笔触很自然,色系治愈温暖,让人看了就会心情大好。
“这些摆件呢?”唐橘影好奇地说:“我看到家里各处都有风格不同的摆件。”
“这都是我和爷爷旅游的时候带回来的,”时佳玲莞尔道:“我们都很喜欢很有特色的摆件,所以每去一个地方,就会挑一两个喜欢的摆件带回来。”
“这个埃及猫就是从埃及带回来的,还有那个木雕夫妇,是在加拿大带回来的。”
“楼下的那个帆船摆件是从荷兰跟着我们到这里的。”
“好有生活情趣呀!”唐橘影像是终于明白了什么,眉眼弯弯地对时佳玲说:“怪不得城昱这么会生活,原来是遗传。”
等唐橘影和时佳玲再从楼上下来,傅城昱已经坐在地上跟三只狗狗玩起来了。
他笑的好开心,和她曾经在照片上看到的那个笑容如出一辙。
唐橘影望着他,嘴角无意识地漾开了笑。
这哪里是三只狗狗,分明是四只狗狗。
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萨摩耶,雪白的团子立刻就凑近了唐橘影。
“Zane,”唐橘影浅笑着问:“你几岁啦?”
“七月份就整十岁了。”傅城昱告诉她。
“这么大了?”唐橘影很诧异。
“嗯,”傅城昱怀里抱着雪纳瑞,“年龄最小是Pello,也有四岁了。”
“Molly呢?几岁了?”唐橘影问道。
“六岁。”
“和Rainbow年纪一样大。”唐橘影伸手抚摸着杜宾光滑的后背,感慨:“也是只中年大狗了。”
Rainbow是她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养的。
是她给自己的20岁生日礼物。
“是不是想Rainbow了?”傅城昱感知到了她的情绪。
“嗯,”唐橘影撇撇嘴,“好几天没见到它了。”
傅城昱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时间有点晚了,明天我们给爸妈打个视频,就能看到它了。”
他起身,然后朝唐橘影伸出手,“起来上楼吧,该洗洗睡了。”
唐橘影把手递给他,随即一把被他拉了起来,甚至因为傅城昱用力太大,她一下子撞进了他怀里。
唐橘影搂着他的腰闷笑,傅城昱也笑。
“傅城昱,”唐橘影在他怀里仰起脸来,漂亮的眼眸里波光潋滟,“你十六岁在美术展上花了1015块钱买下来的那幅画,是我画的。”
傅城昱愣了下,他显然没想到,那幅画是唐橘影画的。
“所以,”傅城昱向唐橘影求证:“2014年暑假期间,在城北的森林公园写生的人,是你?”
“啊?”唐橘影很惊讶,“你怎么知道?”
傅城昱垂眸凝视着唐橘影,缓声告诉她:“我那天跟我表哥去那边玩,经过一条路的时候看到草地上有画画的各种工具,画架上夹着画纸,风景画已经画完了四分之三的样子,不过画画的人不在。”
“我当时……驻足欣赏了片刻,觉得画得很好,色彩清新明朗,让人看着心里温暖又舒畅。”
说起这个,傅城昱进而想起,那天他和表哥到达城北森林公园时,在入口附近看到了盛越和他的几个狐朋狗友。
那会儿傅城昱只对盛越有所耳闻,知道这个人欺软怕硬,挺没品的,并没什么交集。
他和表哥没跟盛越他们走同一条路,所以后来也就没再遇上。
可既然那天唐橘影在那里,那……
傅城昱轻皱起眉,问怀里的她:“那天你碰上盛越了吗?”
“嗯。”唐橘影应了声,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傅城昱就又急忙追问了她。
明明她现在就好端端地在他面前,可他的语气里依然带着很明显的担心:“他欺负你了?”
“他找我麻烦,我把他骂了一顿就跑了,”唐橘影顿了顿,如实说:“他带着人紧追着我不放,眼看我就要被他们抓住了,然后我……遇到了顾沈白,他解救了我。”
虽然后来知道顾沈白把她当替身真的很恶心,但顾沈白曾将她从盛越面前解救出来,这点唐橘影始终心怀感激。
如果那天没有那么巧地碰到顾沈白,唐橘影完全不知道自己会遭遇什么。
盛越那群人毫无下限。
所以,他当时只看到没完成的画却没看到画画的人,大概就是她说的她骂完盛越跑走的那段时间。
城北的森林公园大的很,好多条路都通向出入口。
而他既然没在经过她写生的地方后又遇到她,那就只能是,他走的那条路不是她逃跑的路线。
傅城昱伸手摸了摸唐橘影的脸,神情温柔又庆幸,但眼底却闪过了一抹遗憾。
原来他们在那天错过了。
如果他再早一点经过她写生的地方,保护她的人是不是……就会是他了。
如果那样的话,让她态度柔和的异性、能入她眼的异性、唯一可以靠近她的异性,是不是也就变成了他。
傅城昱将唐橘影抱紧。
“还好你没事。”他低喃。
就算他有再多的遗憾,都无法和她的平安相比较。
只要她平平安安就足够了。
那些遗憾算得了什么。
反正,现在他们也在一起了,尽管只是法律上的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