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巡说:“能听见。”
“送张旦。”他重复了一遍。
“对呀。”赵商商说, “他马上要出国念书了, 他们家都会在国外定居, 以后估计很难见到了。”
“真好。”
“什么?”
江巡坐在花房里的木凳上,似乎笑了一下, “我说, 祝他前程似锦。”
“哈哈, 我在同学录上也是这么写的。”赵商商说。
“同学录?”
“他给班上每个同学发了一页同学录,”赵商商沿着马路往前走,“不过你刚好不在,所以不知道。”
“还没人给我写过同学录。”
听他这么说,赵商商有点惊讶,想想又觉得也对,他都没怎么在学校待过,没有相熟的同学。
“等你回来,我们给对方写吧。”赵商商遇到十字路口,望着对面的红灯,握着手机想了想说:“不过这种一般都是快毕业了,要分开的时候才会写的。”
“那我不要了。”江巡说。
赵商商走在一起过马路的人群当中,对面迎来数不清的陌生面孔,她只专注地听他的声音。
玫瑰色的夜空上挂着月亮,现在晚上仍然有些冷。她把指尖往掌心里攥紧,笑了,“好吧,其实也不一定要分开的时候才能写。”
“真的?”江巡似乎不信了。
“真的 。”赵商商说,“我刚刚规定的。”
她今晚想到了许多关于未来的事。
“江巡,你以后想干什么?”
“继续画。”
“也对,你是大画家!”
“你呢?”他问。
“我没想好。”
“不着急,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
赵商商走累了,在路边买了烤玉米和炒板栗,她良心发现,给赵熠时也带了一份。
江巡听见那边窸窸窣窣小老鼠啃东西的声音,问:“你在干什么?”
“蹲在路边,吃东西。”赵商商说:“旁边有对情侣在连音箱和话筒,待会儿他们要唱歌了,我听他们唱完一首就回家。”
“不要太晚,”江巡说,“注意安全。”
“好哟。”
那对情侣唱的第一首歌是伍佰的《Last Dance》。
赵商商听完歌以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报了小区名字。到家以后,她给江巡发了条消息:“我回家啦。”
-
周一上课,张旦没有再出现在教室里,他的课桌椅也被搬走了。
大家上周六晚短暂地沉溺于离别伤感之中,过后便迅速遗忘,继续上课、下课、赶作业、抢食堂的学校日常。
什么也没有改变。
因为即将到来的月考,班主任施压,班上稍微多了些学习氛围。课间玩闹的人少了点,背书做题的人多了点。
地理课上,杨珊拿着教案在讲台上问:“……全年降水均匀,温度适宜,所以呢?”
地理课代表接话:“有利于多汁牧草的生长。”
“对咯。”杨珊再问气候的成因,“全年受西风带和什么控制?”
“副极地低气压!”
赵商商挑重点在课本上写了几笔。
杨珊讲课节奏快,有的知识点她还没掌握,课件已经跳到了下一页,这样的情况时不时发生。一节课下来,让人觉得又累又沮丧。
铃声响了以后,赵商商趴在桌上埋头睡觉。
闭眼休息了几分钟,抬头往后看去,江巡的座位上仍是空的,阳光穿透窗玻璃,斜斜地照在上面。
他说离开一周,眨眼半个月就快要过去了。
怎么不守信。
中午,赵商商在食堂遇到游珉,两人面对面坐同一张餐桌。
游珉见她一个人,立马问:“江巡还没回来?”
赵商商拨了拨餐盘里的青菜,有气无力地拖长了音调:“是啊。ᴶˢᴳ”
游珉把盖在米饭上的鸡腿夹给她,“吃个腿子。”
“不要。”
“你嫌弃我?我没碰过的!”
游珉一脸“你真不识好歹”地说:“看你形单影只很可怜,才给你吃。”
“没嫌弃,是真没胃口。”赵商商说。
游珉:“犯病了?”
赵商商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想打架直说。”
游珉:“相思病。”
赵商商搁下筷子,眼看着就要动手,游珉赶紧补充:“你就说,你是不是想江巡了?”
赵商商顿住。
游珉:“那我也没说错嘛。”
赵商商收回手,“算了,不跟你计较。”
“江巡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游珉包着满口饭感叹,“我们社长今天还向我打听他哪天生日了。”
“你们社长还没死心?”
“好像也不是总惦记,”游珉客观描述,“就是她突然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大帅哥,但又怎么也得不到的时候,会心痒痒。”
赵商商弯了弯眼睛,笑了一下,“那你让她痒着吧。”
-
入夜不久,路灯依次亮起。
月考前一天晚上,赵商商在家复习。小区楼下几个小孩在学平衡车,声音挺大。后面吵架了,闹翻了,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哭哭啼啼地要找家长告状,声音更大了。
赵商商坐在书桌前,心神不宁,半小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溜没影了。
她给江巡发视频通话,想临时抱佛脚,向他取取经,应付考试。
那边接通了,手机屏幕里出现的是雪白天花板,空气中热雾氤氲,伴随着哗哗的水声。
而江巡的声音隔得有点远。
赵商商忽然反应过来,“你在洗澡?”
“嗯。”
“挂了,”她果断决定,“十分钟后再聊。”
“五分钟够了。”江巡说。
五分钟后,江巡重新拨了过来。
赵商商看见他坐在床上用宽大的白毛巾擦头发,脸被热气蒸得微微泛红,“你说。”
“其实没什么事,就是明天月考……”赵商商支支吾吾,挠了下头,脸凑在镜头前,“有点烦,复习不进去。”
“可恶,你不用考试!我要跟你换!”
她越说越羡慕他,想起自己看到的小说情节,开始设想:“我宣布现在开始打雷下雨,一道闪电同时劈中你和我,我们身体互换,明天你代替我去考试……”
江巡无法抑制地低笑,湿发搭在眼皮的细褶上,缓慢沁出水珠,他笑得肩膀颤抖,领口歪了。
赵商商咳嗽两声,听见他带笑的声音:“可是我不想被雷劈。”
“也是哦。”
“商商,现在已经快九点了。”江巡不得不提醒她注意时间。
赵商商啊了一声,“你不回来参加考试,就跟我一起搞学习吧。”
江巡扯正了睡衣衣领,盘腿坐在深灰色的床单上,端端正正的,“你想先复习哪科?”
赵商商粗略翻了翻手边的复习资料,“地理。”
那晚他们的视频通话持续的时间是三小时四十分钟。
多数时候在讲题,偶尔穿插着别的话题:“楼下羊角辫抢平衡车没抢赢,哭了,她居然是烟嗓欸,哭起来真的好有特色……”
“不知道哪一楼的小猫跑到我家来了,转了一圈又走了……”
“昨天学校食堂有个窗口买炒月饼,好多人排队,我不想等,就没吃到。”
“地理课代表跟班长在背后吐槽杨珊,结果正好被杨珊听到了,我看她们仨当时都挺尴尬的。”
“……”
最后赵商商问:“你那边的事情是不是特别特别麻烦,所以拖了这么长时间?”
“已经差不多了。”江巡说。
他本来可以早点回,沈芝书最近几天孕期反应严重,所以他留在宴市多待了几天。
沈芝书和江政已经扯了离婚证。关于财产分割,双方两个月前就开始协商,现在也差不多谈妥。
“商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