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聿将她快要撞到玻璃窗的身体捞回来,掌心锁着她的脖颈,迫她喊他的名字。
她颤不成声:“晋聿……”
“再叫。”
“晋聿。”
他箍着她的腰,贴着她的耳廓,在她耳边粗哑地说:“想听你叫我千百万遍,夏意浓,叫我。”
此生叫不够,还有下一世。
这辈子他用心灌溉浇筑养着的人,下辈子还要属于他。
隔日醒来时快到中午,身边已经没了人,按开手机看到晋聿的留言:“醒了下楼找我。”
又看到时衍撤回了一条信息。
夏意浓问时衍:“有事找我吗?”
时衍回:“没事。”
过了片刻,时衍又发来:“昨天有个客户是北爱尔兰的,哥的耳朵快听聋了,你英文听力怎么样?唐画感冒,中耳炎犯了,下午三点需要再和客户聊细节。”
夏意浓思忖着回:“很好。非常好的那种很好。”
时衍:“公司现阶段研究的项目和深度学习等词汇都会?”
夏意浓:“?”
夏意浓:“你质疑我?那我不去了。”
时衍发来语音,笑说:“哥就喜欢看你自信的样子,行,下午三点准时来公司。”
夏意浓答应说“好”,算了时间后下楼去找晋聿。
晋聿正在健身房里跑步,长腿大步跑,步速很快,头发和速干衣都已湿透,人却好似不喘不累。
夏意浓:“…………”
他不是人吧。
开门进去,跑步机的机器自身的声音不重,晋聿踏步在跑步机上的声音也很轻,但健身房里有回响,所有声响里都迸发着晋聿的力量感。
一如既往的自由的巴赫也在流淌,是莫扎特学习模仿过的、贝多芬研究赞誉过的、门德尔松极为推崇与推动的巴赫,严谨沉稳与令人平静。
是古尔德版本的《哥德堡变奏曲》,也是她很欣赏喜欢的作品,背景里有古尔德的哼声。
晋聿侧眸看她,白色衬衫,很透,按停了跑步机。
夏意浓拿起椅子上放的一瓶水,拧开递给他,拿起毛巾搭到他颈上。
晋聿喝了两口后,拧着瓶盖上下打量她。
夏意浓被打量得脸上没有不自然。
晋聿提着水瓶放到跑步机上,伸手将人搂过来:“会勾人了。”
夏意浓这时脸才微微红了起来,她搂他腰,轻轻地“嗯”声应着,踮脚吻他。
晋聿顺势按着人过来亲了一阵。
唇分时,他将她穿的衬衫都已揉乱。
“不嫌弃我身上湿?”晋聿揉着她腰问。
“不嫌弃。”
晋聿无论何时都干净得不染尘埃,好似被沉香浸透了,出了汗都是沉香味。
晋聿低声问她:“看信了?”
“还没有,想晚上回去一个人的时候看。”
晋聿手指微有停顿:“嗯。”
“饿了吧,”晋聿牵她手向外走,“去吃饭。”
“饿了,”夏意浓小步坐在他身后,“晋聿,有空我给你弹吧,这首哥德堡变奏曲。”
晋聿闻言停步,双手搂着她臀将人托抱起来,一直亲到餐桌前坐下,过许久才放开她。
“夏意浓。”
“嗯?”
“今天怎么这么乖?”
“……”
夏意浓趴在他肩上,红着脸轻声说:“可能醉酒还没醒,脑袋还不太清醒。”
晋聿就这么搂着她,喂给她一块面包片:“那就以后天天喂你喝酒好了。”
夏意浓想,她在他身边,不喂也醉。
吃了两口早餐后,晋聿上楼洗澡,夏意浓回头对他说:“时衍让我三点去公司帮他跟客户谈事,北爱尔兰的客户。”
晋聿掀着衣摆脱掉速干衣,肌肉结实完美,他点头道:“你去忙你的,我晚上在家等你。”
“……”
夏意浓的目光在晋聿腹肌上停了几秒,缓缓移开,他是不是故意脱衣服说话的啊,她昨晚不小心承认了很喜欢他身材。
只浅吃了一点早餐,夏意浓中午自己开车回去和长辈们吃午饭。
江初和时衍以及舅舅都不在家,夏卿也不在家,留下四位女士在家里吃饭笑聊。
饭后夏意浓陪母亲一起洗水果,问道:“妈,爸和舅舅去哪了?”
夏流萤的目光在流水上停了两秒,对她说:“医院换你们的事有眉目了,你爸去现场了。”
夏意浓听到“现场”两个字,关停水流:“什么现场?”
夏流萤擦干手,对女儿说:“爸妈家里有个十多年的保姆,她前阵子失踪,昨天发现了尸体。”
夏意浓忽然想起孟见鲸昨天说出现场的事。
看过太多案例,也解剖过尸体,她此时大部分的情绪竟是平静。
“自杀还是他杀?”夏意浓轻声问。
“还不清楚具体情况,”夏流萤抬手揉开女儿轻蹙的眉心,“没事,别多想,等爸爸回来再听听看是什么情况。”
夏意浓握住母亲的手:“您还好吗?”
夏流萤反手握住女儿的手,温柔地揉了又揉:“心情很复杂,有解脱,有解恨,但心里还是很难过,无论结果怎么样,都没人能还我女儿这二十二年应该有的人生,你吃的那些苦,谁来还?”
夏流萤说着哽咽,转过身去流泪。
她不想让女儿看到自己的脆弱。
夏意浓绕到母亲面前,抬手为母亲擦眼泪,轻声说:“但我现在长得很好,无痛无灾,以后也再不会吃苦了。”
夏流萤搂住女儿,失声痛哭。
从今早接到发现方云惠尸体的电话后,她就一直痛苦万分,不是大快人心的心情,是为女儿感到心疼与痛苦。
二十二年的人生,一具尸体就这样轻易了结了吗?
“我说你们娘儿俩,咦,”厨房门口响起小姨的声音,“怎么都哭了,为早上的事?”
小姨过去分开两人:“好了,别哭别哭,是喜事,走了,去客厅和外婆聊天,说不定是外公保佑呢。”
小姨笑得跟唱戏似的:“外公在底下想,气死老子了,老子本来就还没见过外孙女,居然还有人欺负我外孙女,看我不收拾她!”
夏流萤无奈推她:“注意你的嘴,爸哪有你说得那么叼。浓浓,别跟小姨学。”
夏意浓破涕为笑:“好。”
小姨是天生乐观的人,哄着俩人去客厅吃水果,张罗陪外婆玩牌。
夏意浓喜欢和外婆聊书里的事,故意当着母亲的面问外婆哪一处是虚构,夏流萤失笑地揉女儿的脸。
外婆说中文不准确,很缓慢地说粤语:“冇虚构嘅,全部都系真实嘅。”
夏意浓听不懂“虚构”的音,只能听懂“真实”,母亲在旁边为她翻译,小姨失笑着教夏意浓发音。
小姨忽然想到:“对了,你外公和你爸都是后学的粤语,都是为了讨好你外婆,也为了讨好你妈妈,浓浓老公以后也要会啊。”
夏意浓莫名想到了晋聿。
晋聿会。
夏意浓不好意思聊晋聿,只含糊说:“小姨,我会多学学。”
小姨笑:“你不学没关系,应该会有人学。”
夏流萤打量着女儿神色,主动聊起来说:“晋聿在外公外婆身边待过两年,他和你说过吗?”
夏意浓“嗯”了一声,昨晚刚说过。
她状似无意地问:“他可以在那边上学吗?”
夏流萤:“他是在那边出生的。”
母亲小姨和外婆三人断断续续地为她拼凑出晋聿的小时候。
晋家父母老来得子,都喜爱得紧,将小儿子照顾得无微不至也密不透风。
把晋聿当作瓷娃娃一样保护着,怕他去幼儿园生病,就为他请来老师陪他玩,家里几乎是无菌环境。
小学也一样,晋聿不得不去上学,然后他刚去没两天生了场重病,父母又开始为他请长假,请老师来家里教他。
他的强势是天生的,也是后天惯出来的。
所有人都围着他转,父母惯着他,大哥宠着他,小一岁的侄子也得听他的,甚至老师也要哄着他,出门前拥后簇都是保镖与保姆,是最矜贵的小少爷。
但被保护得太严密,免疫系统没经过抗原刺激和训练,成了接触细菌就生病的体弱多病的人。
跟江初开始锻炼身体就是从那时候起,江初是晋家信任也是在公安系统锻炼过的人。
晋聿没两年后有了自我意识,想离开家,听江初说他岳父岳母的环境不同于内地,他又是在那边出生,就去过两年,还下命令不许家里人跟着。
换了一种教育方式,他骨子里的强势又多了更多的不被管束的自由,晋家父母诚惶诚恐地又将他接回了内地。
再之后,晋聿还是远离父母去了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