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说:“嘉言,你该问问我的意见。”
赵嘉言脸上笑容收了收,正经道:“那你不去,我就和我哥讲一下。”
“我也没说不去,我的意思是……哎,定了就去吧,哪个馆子啊,你等我下,我把店门关上。”
苏合香没再说什么,半个多小时后,她走进馆子就后悔,当时应该再说点什么,最好是坚定的拒绝这场饭局,而不是为了不打击小男友的热情,顺了他的意。
川菜馆的空气里弥漫着麻辣香气,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听赵嘉言给她介绍,眼角轻微抽了抽,谁来告诉她,兄弟俩为什么不是一个模子,现任是前任的弟弟是怎么回事?搁这儿演肥皂剧的。
苏合香着急怎么和前男友赵础交流上,让他不要把他们好过这件事告诉他弟弟,哪知他叫她苏小姐,好似对着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苏小姐,你好。”
苏合香顺势回应:“赵先生。”
赵础微颔首。
苏合香有些惊讶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人还有这一面,装得挺像那么回
事。
可在她记忆里,他老实,本分,能干。
诚恳真实,言行一致,是个非常质朴的人……
那就不是在伪装,是真的放下了。
前男友面色平静冷漠,她反应激烈就成笑话了。
苏合香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确实没必要紧张,他们只是好过,也分两年了,早就桥归桥路归路了。
垂落在一侧脸颊边的碎发被撩起来,苏合香的睫毛眨动。
赵嘉言给她把碎发别到耳后,拨了拨她耳垂上的珍珠耳钉。
少年那般做,犹如显摆自己的宝贝。
赵础面庞轮廓利落刚毅,眉锋利,双眼漆黑,目光不知落在哪一处,他沉默着,一直沉默着。
“哥,待会儿吃好饭,我带你在学校转转。”赵嘉言神采飞扬,“香香姐也一块儿。”
“我就不了,店里忙。”苏合香这次不考虑小男友的兴致,当场拒绝,“你跟,咳,跟你哥聚一聚。”
“行。”赵嘉言笑得帅气。
苏合香做不到赵础那样淡定,自我调整不起作用,要时间平复,赵础说过有个弟弟,赵嘉言说过有个哥哥,可哪个都没透露名字,这才让她碰上这么尴尬的事情。
她懒懒地垂眼,看起了自己的手指甲,昨天才涂的指甲油,温柔的玫瑰豆沙色。
女人一双手细细白白,用纤纤玉手形容再合适不过。她一头长发松松地拢在脑后,发丝里插着一根檀木簪子,顶端开着两朵精致的玉兰花,脖颈纤细皮肉白腻。
赵础握杯,一口干掉冷掉的茶水,粗大的指骨扣着杯子。
服务员端了盘蚂蚁上树过来,他起身,按着弟弟的肩膀说:“你们先吃,我出去抽根烟。”
没等苏合香反应,赵础就迈步离开了,走过她这边的时候,有意拉开距离。
对着弟弟带过来的对象,赵础的分寸感十足。
任谁也看不出,他除了兄长的身份,还有个前男友的身份。
仿佛那段记忆早已被剥离。
赵础回来时,身上烟草味明显,他只抽红双喜这个牌子,味儿浓,还苦。
唾液都是涩的。
**
菜陆续上齐后,苏合香吃自己的,赵家兄弟聊天。
哥哥话少,嗓音低沉,相反的,弟弟话多,声线便清亮上扬,热烈奔放。
苏合香嚼着莴笋,小男友十九岁,她二十四岁,开头数字不一样,感觉差了辈分。
而前男友三十二了,和她也差辈分。
她看了眼那盘没被宠幸的基围虾。
忽有一双筷子伸过去,夹走一只大虾,她的视线沿着那只虾,移向两片薄削的唇。
——沾上水光的画面,在她脑中闪过。
板寸不扎人。
从潮湿泛滥的回忆里抽离,苏合香幽幽叹息,食色性也,她好久都没性生活了。
小男友还是学生,没上过床呢。
“对了,还有虾,我都忘了吃,最贵的就它了。”赵嘉言兴冲冲地问,“哥,虾怎么样?”
“可以。”赵础说。
“那我搞个。”
赵嘉言挑了只虾去壳,送到苏合香的盘子里,“香香姐,你吃着看看。”
苏合香没有感动,她谈恋爱是要被宠的,不懂事的就滚蛋,如果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做,她可以引导,但也只能引导几次,要是还不会就散伙,她才不会委屈自己。
身旁的少年是例外,有些事她教了很多次了,还是没长进,就像虾,总是剥得不那么干净。
连个虾都剥不好,却一直没被她踹开……
不知道怎么回事,想到这儿,苏合香心里一动,偷摸看少年的眉眼,余光晃到对面老男人那儿,视线平移了两个来回……
苏合香突然就不是很想动筷子了。
又有一只虾被放进她面前的盘子里,胖乎乎,尾巴上带小虾壳,她说:“嘉言,虾壳没剥干净。”
“那一点儿你吃的时候吐出来就好了。”
赵嘉言发现他哥似乎皱了皱眉,他连忙挪凳子过去,压低声音:“哥,虾是我自己要给香香姐剥的,你别说什么。”
第2章
赵础没说什么,他吃了几口菜就被一通电话叫走,赵嘉言送他出饭馆。
“哥,是要紧事吗这么赶。”
赵础把手伸进长裤口袋,大手捏着皱巴巴有些变形的烟盒:“上个工地款下来了,我回去把工人的工资结清。”
张嘉言说:“不急吧,明天结又不是不行。”
赵础拿出烟盒,把最后一个烟抖出来,叼着,拨动打火机:“工人今晚拿到钱,就能睡好觉。”
赵嘉言还没入社会,不是很理解他哥的责任,只知道他哥带的一群工人都是老工,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活不缺,他哥也把他们当兄弟。如果碰上没品没良心的甲方,硬拖着不给进度款,他哥就要垫钱给工人发生活费。
往年一到年底最难,今年款下来了,年就好过了。
“那下回你有空了再来我学校,”赵嘉言难掩炫耀,“哥,我对象漂亮吧。”
赵础低头点燃香烟:“嗯。”
“我对象她……”
赵嘉言还没说完,他哥已经转过身,大步走进黑夜。
是真的急。
哪个工人有他哥这样的包工头,绝对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工人的工资是现金,数好了装在信封里,一人一个,他哥今晚数钱数到手抽筋。
赵嘉言掉头回饭馆,他哥的身前好像被烟头烫了个洞,一开始就有吗?记不清了。
这两年他哥抽烟抽的凶,估计是压力太大。
家里催结婚催的紧。
**
这顿饭吃的仓促。
感觉吃了,又感觉没吃。
苏合香指挥赵嘉言打包菜,她记得赵础不是泗城人。
“嘉言,你们家是住在这吗?”
“不是,”赵嘉言把一次性塑料碗的盖子扣上,“我跟你说过的,我家在隆城。”
苏合香在心里点头,对对对,是隆城,赵础说的就是这个城市。
隆城到泗城,坐火车大概要几个小时,所以,她经常跟赵础碰面的情况不可能发生。
这次之后,他们应该不会再有见到的可能了。
她不用为了赵础,刻意地结束她和赵嘉言的感情。她没计划跟赵嘉言步入婚姻的殿堂,谈谈情说说爱而已。
苏合香这么想,哪知出现了意想不到的事情,学校东边那块地要建综合性场馆,工程是赵础干,他包了。
赵嘉言跟她说这个事的时候,她正在撕小拇指那道口子结的疤,猝不及防的,指甲抠到了皮肉,一下就发红渗出血点。
“啊……什……”苏合香尽量冷静,“这几天定的?”
赵嘉言摇头:“上个月就定了,我哥忘了提。”
苏合香想,那就是说,赵础接下工程的时候,不知道她跟自己弟弟好上了,还在这学校开店。
等等,她想什么呢,他们已经是过去。
就算他对她余情未了……
那也不可能。
赵础道德感很强,现在她是他弟弟的对象,那男人怎么可能干出糊涂事,他就不是会发疯的性子。
况且余情未了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他们的分手场面并不激烈。
苏合香拿出一包纸巾,抽一张按住出血的伤口:“你哥的活多久能搞完?”
“这我不懂,估计最快也要一年吧。”赵嘉言检查她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