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没有杂质的眼神让霍长盛的心跳都漏了一拍,“你说的很对,没有什么不好的。”
“可是你要很努力,才能让更多人认可你的话。”
“就连书,不也是要用钱才能买到的吗?”
她看着他,眼睛像是闪烁的星子,“可是你要做个好人。”
霍长盛现在脑子有点乱,只会点头,
“嗯。”
许知晓满意了,回家的路上她加快了脚步,走到路口时招手打了一辆车。
迟到了,她抿着嘴,对于和父亲失约有点懊恼。
……希望她没记错,爸爸好像之前说过喜欢这本书的。
从那天之后又过了好几天,霍长盛看她的眼神仍是有点躲闪,注意力也不集中,之前明明做过的题硬是错了好几道。
许知晓面沉如水,她正视着霍长盛,眼神逼着他的眼神,“你是怎么了?”
霍长盛发现自己要完,他害怕许知晓生气,现在甚至手心都冒汗,“对不起,我昨天晚上休息的不好,今天不在状态。”
许知晓合上书,“那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霍长盛发现,每一次都是许知晓说“到此为止”,每一次都是许知晓说“结束”,往往接下来就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她太果决,显得别人都优柔寡断。
她总是把他,抛在身后。
走到门口的许知晓,忽然停下了脚步。
霍长盛简直要以为她背后长眼,忙收敛了自己不甘的表情。
她转过身,脸上已经不见怒容,“如果最近班主任找你,不管跟你说什么,你都不要听。”
霍长盛知道,自己的成绩前期不见起色,现在爸爸公司破产,班主任拉不了赞助,自然不愿意让自己拖许知晓这样的优等生的后腿。
包括许知晓最近频频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谈话,说的内容,他猜也猜的出。
本来他都想好了,就算班主任那个老女人找他,他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
可是没想到许知晓是如此坚定的跟他站到了一条阵线,让他产生了动摇。
让他刚才的不甘全部褪去,他遥望着她,感觉造物主真是神奇。
怎么会有她这种人,外表如此坚硬,但是内心又是如此温暖而柔软。
第十章
其实,许知晓最近休息的并不好。
月考在即,结束后三天就要出绘画比赛的作品,时间太赶了。
她的画都需要她自己一个人完成,倒是有人自告奋勇的要帮忙,可是她习惯了什么事都是自己来,所以从来不求人。
而且她总觉得,别人染指过的东西,就失去了她想表达的本意。
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洁癖?许知晓自嘲。
这次绘画比赛并没有要指定参赛作品的内容,倒是让她有了很多发挥的空间。
她没有专业学过画画,打下的坚实基础是靠她自学的野路子。
但是不够,远远的不够。
她想拥有一个更广阔的平台,更广袤的天空。
不过最近也有让她比较开心的事的。
她似乎,有了一个朋友。
没错,就是那天蹲在路边哭的唐衣曼。许知晓想着自己的新朋友,眼神温柔。
自从那天安慰了一下她之后,许知晓感觉自己像是多了一根隐形的小尾巴。
许知晓去图书室借书,在借书单中总能看到她的名字。
从卫生间出来洗手,明明卷筒里面已经空了,但是洗手台上正好放着一包打开了的纸巾。
中午去食堂打饭,在荤菜的窗口有一个带着口罩的女生,头埋的低低的,轮到她时,总给她多舀上两块肉。
她端着餐盘走到其他窗口后,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那个女生抬起头朝她后面排队似乎有异议的人瞪起了眼睛,察觉到她的目光后,又低下头挥手让别人快走。
哦,许知晓捶了一下手心,恍然大悟,她该不会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吧?
……繁此种种,不胜枚举。
每周五放学后大扫除,许知晓负责的位置是走廊的两扇窗户,霍长盛说过要帮她值日,不过被许知晓一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给拒绝了。
放学后,大家搬桌子的搬桌子,扫地的扫地,热火朝天,许知晓去找了报纸和抹布,刚走到走廊窗户的位置就站住了。
……果然,一尘不染,干干净净。
许知晓站在原地沉默了一会儿。
五班门口。
“你好,同学,请问唐衣曼在吗?”
许知晓叫住了一个女生,语气温和地问道。
没想到被问话的女生听到她说的名字后,直接翻了个白眼,然后又上下打量了她一圈,语气轻佻,“不好意思啊,她——”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被猛地盖了一块抹布。
女生一把把抹布扯下来,破口大骂:“唐衣曼!你是不是有毛病啊!我告诉你林卓最近不在可没人护着你!”
许知晓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唐衣曼。
唐衣曼脸色沉的可以滴出水来,“你再胡说八道我还打你,不信你就试试。”
女生咬咬牙,竟然没再说什么,瞪了她们两个一眼后回了班。
许知晓挑眉,一言不发。
身边的人一下子垮了肩膀,声音也变得很低很低,“你找我有事吗?”
“嗯,有。”许知晓拉住她的手,“跟我走。”
唐衣曼瑟缩,下意识地想收回手,但是动了动手指,又乖乖的让她牵着走。
许知晓把她带到学校的操场,和她慢慢地走,“这几天都是你吗?”
唐衣曼低着头,“你说什么啊,我不知道。”
许知晓停住脚步,唐衣曼垂着头走了两步发现身边没人,一回头看着许知晓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点紧张。
就见许知晓按了一下腹部,依旧面无表情,“肚子疼。”
唐衣曼马上快步走到她身边,脸上全是关切之意,“怎么了?你,你来例假了吗?我给你冲杯红糖水好吗?”
许知晓嘴角牵出一丝笑意,“还说不是你。”
唐衣曼语塞,懊恼。
许知晓收敛了笑意,正色道:“你是有什么事情找我吗?”
对于被不相熟的人莫名的示好这种事,一般人可能会觉得无法接受。
如果换作是别人这么对她,许知晓早就断然拒绝了,可是对唐衣曼的感觉却不同。
怎么说呢,这种感觉就像是你偶然有一次,摸了摸街边一只小流浪猫的脑袋,没想着会再见面,但是隔几天,就会发现家门口被偷偷地放了几条小鱼干,有只小动物,在小心翼翼地靠近你,被你发现了,又马上把摇晃的尾巴藏起来,你要走了,她又默默地跟着你。
笨拙的可爱。
让许知晓心软。
唐衣曼声音很低很低,“你那天借我手帕,我想谢谢你。”
从那天起,许知晓身边正式多了一个小跟班。
许知晓带唐衣曼去了理发店,把她乱七八糟的头发修了修,剪了一点刘海,乍一看没有什么大变化,只是整个人都显的整洁多了。
“干什么啊?”唐衣曼压低声音。
难得的,许知晓翘了一节自习课,没有林卓的时候,唐衣曼在班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从一节全班睡了三分之二的历史课中偷溜出来。
学校的女厕所里,许知晓把她拉到最里面的一个隔间,“外套脱了。”
唐衣曼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乖乖脱了校服外套递给她。
许知晓:“裤子也要。”
唐衣曼:“……”
这时候许知晓开始庆幸学校的厕所隔间比较大了,容纳两个人倒不算挤,她从兜里拿出针线,和一把剪子,低着头开始改宽大的校服和裤子。
自从爸爸和妈妈离了婚,她尽可能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爸爸减少麻烦,做饭、洗衣、收拾卫生,尽量让爸爸无后顾之忧。
多学点东西总是好的,现在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唐衣曼穿好改完的校服,站在镜子前面,有点不可置信地半转过身子,看看前面又看看后面。
实话实说,没有缝纫机,单靠针线和剪子,其实改的并不能说有多好,如果仔细看,在一些不明显的地方还是能看出缝补痕迹的。
……可是,已经很好了。
特别,特别好。
小时候她不记得,从她长大后,或者十二三岁就已经可以说是长大了,唐衣曼很少穿过合身的衣服,基本都是两个姐姐穿剩下的。
原来许知晓是这样对一个人好的。
带她剪头发,给她改衣服……从最细微的地方,从别人都不好开口的细节,替她着想,给她体面。
是她从未经历过的。
“唐衣曼?你在里面吗?唐衣曼?”
一个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