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回卧室后,两人也很快洗过澡准备休息。
燕棠在浴室吹过头发,回到卧室一关上门,立刻被人从后抱住。宋郁低下头,和她脸颊相贴,问:“你爸爸妈妈对我还满意吗?”
她转过身,煞有介事地说:“我妈妈不信你会捕鱼打猎。”
宋郁一愣,还真的以为她家在意这个,说:“那我安排你爸爸妈妈去西伯利亚玩一趟……”
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燕棠笑了出来,“开玩笑的,他们觉得你很好,希望你在这里住得自在舒服。”
和燕棠在陌生环境里容易拘束紧张的性格不同,宋郁从小就习惯了当人群的中心,不仅擅长让别人高兴,自个儿从来不会觉得束手束脚。
所以他不仅应付燕棠的父母很有一手,这会儿关起门来坐在燕棠的床边,直接跟进了乐园似的。
“到处都是你的味道。”
他又站在了书架前。
书架上的陈设和几年前没有变,都是燕棠中学时看的书和笔记本。他目光转了一圈,礼貌地问她:“我可以翻看吗?”
“看吧看吧。”
燕棠知道他在想什么。
有了上次的教训,关于江聿行的所有东西早就被当成废纸卖了五毛钱高价。
宋郁坐在桌边看她高中时的学习笔记,等她路过他身边,准备掀被子上床玩手机的时候,冷不丁被他拉到怀里坐下。
“你陪我一起看。”他说。
燕棠瞥了一眼,是她高中时候的英语笔记本,“这有什么好看的?”
密密麻麻的单词和语法,全是痛苦的回忆。
“我可以通过这个笔记想到你十几岁的时候在做什么。”他这么说。
相比宋郁从小和父母哥哥一起全世界旅游,少年时开始到各地打比赛,闲余时和同学们开派对玩乐的丰富生活,燕棠十八岁以前的生活半径小得可怜。
小城市中学生的生活要素,就是堆满学习资料的走道,贴着拼搏口号的墙面,漫长难熬的晚自习,和小卖部里选择有限的零食。
宋郁听懂了,“那时候你的生活只有两件事:学习和暗恋。”
听到“暗恋”这两个字,燕棠心里警铃大作,强调:“这笔账已经销掉了,我们已经聊清楚了!”
上次听过燕棠的解释,宋郁对江聿行这个手下败将已经不在意,但如果能借机卖个惨被哄一哄,对他来说还是很有诱惑力的。
但这回没有看到任何有关江聿行的东西,他心里其实更加高兴。
“我才不是揪着那种小事不放的人。”
宋郁一本正经地说。
“我是想说你的笔记里有错误。”
他往前翻了几页,在一堆英语单词中间夹了几行俄文,都是非常基础的单词。
燕棠高中时就对俄语感兴趣,闲余时在书店买了本趣味性的俄语学习教材,在学校里学累了就拿出来翻看一下,估计是哪次晚自习的时候在笔记本上做了笔记。
“картофиль,没有这个词。”
宋郁搂着她的腰,让她在自己的腿上坐稳,下巴亲密地抵着她的肩头,指尖在笔记本上点了点。
“你是想写成картофель(土豆)吧?把ф’和в’的读音弄混了。 ”
燕棠一看,还真的是。
她顺手从抽屉里找出一支笔,在笔记本上写错了的单词划掉,写上正确的单词。
距离高中毕业已经将近十年了,笔记本的纸页早已泛黄,原来的字迹还稍显青涩稚嫩,新添的笔迹秀气漂亮,墨水浓黑,新旧对比,有种时空交融的错觉。
“真厉害。”
听宋郁学着她以前的语气说话,燕棠蓦地转过头,恰好撞上他含笑的目光。
现在是十二月底,新加坡的气温稳定在二十五度左右,可南市又湿又冷,室内没有暖气,只能开暖空调。
他穿着短袖,燕棠却还是怕冷,换上了BB囍TZ衣柜里的旧睡衣。
卡通图案的长袖长裤,显得她小了几岁,一时间竟有种年龄倒置的错觉。
燕棠开始觉得她坐在他怀里的姿势有些危险了,爸妈还在隔壁睡着呢,虽然中间还隔了一个杂货间,应该听不见任何动静,但……但这不好吧!
可宋郁就不放手。
“不许走,我还要继续检查你有没有写错。”
他的指尖一页一页地翻着摊在桌面的笔记本,仔细地看她十六七岁时写下的东西。
卧室不大,到处都是燕棠少女时期的痕迹,墙面的贴纸,桌边的摆件……连床单都还是以前的,嫩黄色,上头绣着卡通小动物。
房门紧闭着,时空好像忽然停滞、溯回,让燕棠觉得好像回到了十年前。
而宋郁姿态闲散地坐在她的椅子上,像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美丽天使,正像模像样地检查她的笔记本。
漂亮的脸蛋被台灯照亮,睫毛上浮着光点。
他一抬眼看向她,剔透的瞳孔映出她出神的模样。
“又找到——”
还没等他说完,燕棠忽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颊,凑上去和他接吻。
他的嘴唇真软。
燕棠想。
她觉得自己好像着了魔,在这一刻忽然涌起一股极其强烈地冲动,想要和他贴近一点,想要他融进这一方封闭的、陈旧的、曾经只属于她的天地里。
正巧宋郁也是这么想的。
他在看见她换上旧睡衣的时候就有了坏主意。
借口还没说出来,燕棠主动投怀送抱,他连自己想说什么都忘了,反客为主地回吻。
好在这椅子足够结实,稳稳地撑住了两个人的体重,燕棠跨坐在宋郁身上,搂着他的脖颈,腰又反被他扣住,用力地往下按。
他们急切地渴求彼此,却偏偏不能出声。
只能隐忍无声、极尽用力地缓慢厮磨。
拥抱、接吻、喘息。
燕棠感觉自己被填满了、涨坏了。
——在各种意义上。
但这么做的后果就是,第二天两人定了个清早的闹钟,在燕棠爸妈起床之前先偷偷摸摸下楼把昨晚用的避孕套和卫生纸丢掉。
既然都出门了,两人顺便散步出小区买早餐。
“冲动了。”燕棠说。
可宋郁却一脸很惊讶的样子,还以为她早就有心理准备,“我不是暗示过你吗?”
“我以为我忍得住。”
燕棠没想到是她高看了自己。
她同时也低估了宋郁对她过去生活的兴趣。
在他外祖父母家的时候,燕棠看了很多宋郁小时候的照片,所以宋郁这回也特意问她爸妈有没有燕棠小时候的相册可看。
长辈们总是乐于说起孩子小时候的事情,燕棠的父母也不例外,不仅拿出了相册,还跟宋郁说起许多她的故事。
可惜的是,燕棠从出生到小学的照片很多,等进入青春期后,一是因为住校,二是因为整个人不自信,不爱拍照,所以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翻来翻去,只找到一张十七岁时的照片,是老燕参加家长会的时候拍下来的。
照片里,燕棠看上去稚嫩很多,平刘海黑长发,白白净净的,穿着一身校服,在课桌前埋头写作业。
宋郁从老燕这里要走了这张照片,等他们回到莫斯科的家里后,他把这张照片放到相框里,摆在了家里的展示柜上。
为了跟她搭配,他还特定回了一趟外祖父母家里找了一张自己的照片,放在燕棠的照片旁边,这样好像两个人就离得近了一点儿。
这是他从娜斯佳那里继承的习惯。
“家”的实感就是这么在一天天的积累中构筑起来的。
冰箱上贴着他们出去旅行时买回来的冰箱贴,冰箱里放着两个人喜欢吃的食物,所有东西都是成对的。
就连燕棠工作的书桌边都摆着好几个相框,都是宋郁的照片,多数都是小时候或者少年时期。
还别说,这小子从小好看到大,照片自然是赏心悦目,有效地缓解她在工作上的疲惫。
当时间跨入新一年的一月时,燕棠从自己的公司里领到了一笔可观的分红,这个数字不过是公司利润的一小部分,大部分的资金将会投入下一年的项目运营。
她给父母一人包了一个大红包,又豪爽地请宋郁到高档餐厅里吃了个饭。
见识和存款令人心灵安宁,真是一个永远不会错的真理。
“我在想,我的公司以后可以做更多语种的翻译,还可以看看能不能做本土的图书向海外出版的项目。”
水晶吊灯,雕花廊柱。
用餐位置十分安静,视野极佳,往窗外一看,能看见被白雪和璀璨灯带装点的莫斯科。
燕棠跟宋郁聊起公司未来的计划,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
她认识很多出版社、还认识了很多的投资人。
做生意的道理就在这里,有渠道有资源有想法,将这些要素盘活,走过低谷接得住机会,事业就会越做越大。
宋郁却陷入了沉思。
他现在回归UFC打比赛,进入top10排名后,一场大概能挣三十万美金,越往上越多,如果燕棠要融资,他希望自己能有足够的资金支持她。
可融资这事情,A轮B轮C轮往下走,估值越来越大,要是她的公司真能熬到那时候,那可不是个小数目。
“你怎么走神了?”
燕棠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来。
“没什么。”宋郁放下刀叉,“我在想我的最后一场比赛会在什么时候。”
“最后一场比赛?”
“嗯,职业生涯的最后一场比赛。”
宋郁轻巧地跟她说起这个话题,尽管他才刚刚开始回归UF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