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英兰听懂丈夫话里的意思,抬手轻轻拍了一下他以示警告。把丈夫送出门再回来,女儿女婿已经坐下吃早饭了,费英兰挎上包:“今天姐姐和你姑姑要来吃饭,我现在去买菜。妹妹你一会儿照顾奶奶吃药。”
“好。”许颂章应下。
姑姑和周懿来得也早,侄子已经一岁多了,和许颂章上次看见时不一样了总感觉又大了一些。
会做饭的沈知韫主动去厨房帮费英兰和许和萍分担,许颂章戳着侄子的脸颊,肉嘟嘟的。昨天夜里小孩没睡着,这会儿闭着眼睛嘴里叼着奶嘴还在睡觉。周懿把小孩放到了奶奶床上睡觉,怕孩子醒了自己听不见,便敞开着卧室门。
“你和韬哥怎么样了?”许颂章好奇。
周懿摇头:“我和你说一件更恶心的事情。”
许颂章一听更恶心,预感不好:“怎么了?”
周懿:“你知道那小三叫什么吗?叫邹怡,和我不仅名字像,而且还是一个星座,更巧的是她和我一样爸赌博,爸妈离婚了。”
许颂章心里生出一股恶寒,她这样的旁观者都觉得恶心,更别说身处其中的周懿了。
前一段时间闻韬还总过来,到她面前刷存在感,看周懿铁了心要离婚来得也没有那么频繁了。离婚依旧不顺利,但周懿也不准备放弃。
“我问他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女的了。”周懿说着冷笑一声,“他说他看见那个人好像看见了以前的我。我说他恶心,他反问我难道这么多年我就没有在心里喜欢上别的男人吗?”
许颂章无言地看着周懿展示自己的伤疤,她最后一句话让许颂章陷入沉思。
周懿像是已经不在乎了一般继续说:“他还说我太死板,说我没有爸爸,不知道全天下的男的都一样。他明明知道以前我因为我爸多受伤,现在他居然这么来刺激我。反正我是心死了,我也不会原谅他的。男人就是一点点试探你的底线,一点点逼你就范。还好我之前没有听他的放弃我那份工作,不然现在离婚我都吃亏。”
周懿说完自己,视线落在了许颂章身上:“你们感情挺好的吧?”
许颂章被问后一愣,突然想到了他们之间的约定,这样算得上好吗?转念又想到了周懿方才的话,如果她和沈知韫在这段婚姻中各自喜欢上别人了之后呢?那么这段关系要怎么结束呢?万一有任何一方的最初结婚诉求没有被满足呢?
许颂章怔忡片刻,随即一笑:“谁知道以后呢。”
说着,许颂章看向厨房的方向,在厨房移门的玻璃窗后她看见沈知韫的身影。
“也是。”周懿想再说些什么,但自己这样一个拥有失败婚姻的人似乎说什么都没有说服力,“还是爱自己最重要。”
第七十九章 不行就离婚
下午有以前的邻居来找奶奶看病。
沈知韫看着觉得有趣,奶奶顺手给他也把了个脉,奶奶垂着眸,随即啧了一声。
许颂章坐在旁边托着腮,一脸看好戏的表情:“他虚啊?”
说完,桌下的腿被人撞了一下。
沈知韫感觉自己汗流浃背,不由地挺直了一下腰背:“我身体挺好的。”
“不要熬夜,少喝冰的。”奶奶指了指桌上的纸笔,开始报中药让许颂章帮忙记录,“不是看着五脏六肺没有大问题就代表身体好,我给你开一周的药先调理着,现在不注意以后对你们孩子也不好。”
奶奶忙完,也到了她下午睡午觉的时候,临睡前顺走一瓶杨枝甘露喝完后美滋滋地去睡觉了。
许颂章带着沈知韫去小区后门的中药店里配药,将药方递给店员后,店员看了眼许颂章身后的沈知韫,很短暂的一眼许颂章捕捉到了,沈知韫也捕捉到了。
许颂章回头发现他脸色看着不太好,悄悄挪过去:“人看你没准是看你长得帅。”
沈知韫站在那里比许颂章高出一个脑袋,向下瞥了她一眼,嘴角拉平:“安慰得太欲盖弥彰了。”
“怎么在国外长大还会这么多成语啊?”许颂章想不出安慰的话了,干脆用撒娇那套来哄人,“太优秀了。”
“好假。”沈知韫淡淡吐出两个字。
“不过你确实要好好调理身体,我现在很尽职尽责地和你保持着夫妻关系,你也要好好保重身体。”许颂章说着凑过去,小声说,“熬夜作息不规律、不运动饮食不健康的男人精|子质量都特别差,你千万保重身体。”
她说完,旁边的人一直没有开口。就在许颂章以为他开始自我反思的时候,店员把取药的发票给她:“代煎当天都拿不到,得明天中午过来凭发票取药了。”
许颂章把发票收好,叠放起来塞到手机壳里。
她预约了去看园林,拉着沈知韫从中药店里离开,最近天气回暖了一点,周末的街道上人流量也明显变多了。
朝着地铁口走去时,许颂章冷不丁听见旁边的人开口,他表情极其认真:“我们之间就一直是这点利益纠缠了?”
许颂章见他一副要和自己认真谈事情的表情,她也认真以待:“你说这个我今天和我姐姐聊天的时候也想到一件事,我们两个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就直接结婚了,你如果之后遇见了喜欢的人你可以告诉我,我们可以先去机构把你的精|子储存起来,到时候再去离婚。”
说完,沈知韫脚步停住了,作势就要回到中药房里:“你去让店里的店员给我加味治心脏痛的药。”
听起来就像是说笑,许颂章把人拉住:“别生气,这不是非常有可能发生的隐藏情节吗?”
看她这副样子,沈知韫觉得身体里的火烧得全身都暖和了,但似乎烧过头了,他现在有些头晕。
“算了。”沈知韫看她这副样子估计以前也是这么对待她前男友的,这么一想心里也平衡了。
看沈知韫转念就突然消气了的样子,让许颂章都好奇了起来:“怎么突然又不生气了?”
“你看起来很失望啊。”沈知韫斜睨她,随即解释,“我只是想通了,看你这么不想真正拥有婚姻的样子,我估计你是从来没有想过和任何人结婚,这样我就心理平衡了。”
“那倒不是。”许颂章诚实地否认了,“之前我姐姐和姐夫关系很好很恩爱,那时候我和左宣交往的时候我也希望拥有他们那样的爱情和婚姻。”
说完,沈知韫转身再度朝着中药房走去。许颂章伸手把人拉住:“又去哪儿啊?”
沈知韫:“让店员再给我加一斤砒|霜。”
“不至于不至于。”许颂章把人拽回来,拽着他重新朝着地铁站走去。
“你是不是偷偷给我买了保险?准备气死我之后发大财?还是你已经怀孕了?不需要我了才对我嘴下这么不留情。”沈知韫配合地被她往前拉拽。
许颂章觉得冤枉:“我就是单纯用理性在分析以后可能发生的现实。”
沈知韫更觉得冤枉“你没想过我们或许可以长期发展一下吗?”
“想过啊。”许颂章走进地铁口,走上自动扶梯,一手挽着沈知韫一只手搭在扶手上,但沈知韫还没有来得及开心,就听见许颂章继续说,“但人很容易就变了的,写日记记录生活或者做手账日程的时候人连自己都骗,我只是想着有几率可能发生的话,我们可以好聚好散的。比如你以后突然想出国发展了、或者我的人生规划和你不一致了,我们都可以摊开说明白,自己的人生自己才是首位。”
所以左宣觉得自己不够爱他。许颂章想沈知韫只会是一个比她更需要自由的人,他行事作风永远都是无拘无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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逛完园林,许颂章拍了不少的照片。
第二天中午吃过饭许颂章和沈知韫就准备开车回洵川,临走前去中药房里取了中药。
中药液一袋袋装好,摸着还是热的。
车里一瞬间弥漫着中药的药草味道。
许颂章:“一天两袋,一定要喝。”
沈知韫慢慢将车驶入主道:“放心,我一定会养好身体的,争取把你做成回头客。”
路上有些堵车,从苏城回到洵川花了一个多小时,堵车堵得许颂章在车上睡了好一会儿。
下车时行李箱和中药都由沈知韫拎着,许颂章打着哈欠跟在沈知韫身后步伐都有些虚。
回到屋里,许颂章倒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在脑袋里安排着下午的工作计划。
先把周末拍的园林照片整理出来,有时间再把论文打磨一下。
沈知韫把两个人的行李拿进屋,看见许颂章趴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正准备给她找一条毯子出来,许颂章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许颂章睁开眼,从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来电备注是左宣。
大拇指移到挂断键上,想了想还是点了接通。
左宣约她下午见面再一起吃个晚饭,许颂章正准备直接挂掉电话的时候,对面的人要挟:“要设计甲方满意的作品,不了解甲方的话不太好吧。”
这话正中命门。
左宣说那十套别墅,有一套他要自己住,而他需要许颂章着重负责那套的设计。
许颂章咬牙应下,挂了电话之后将手机一丢,抬手就给了沙发两拳头。
沈知韫看着自己手里的毯子,重新收起来,明知故问:“要出去?”
许颂章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嗯,左宣找我聊项目。”
“去呗,多大点事就拿沙发撒气。”沈知韫抱着毯子折返回卧室。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许颂章觉得很奇怪,坐在沙发上束起耳朵听着里面的动静,安静的像是没有人一样。许颂章从沙发上起身,一走进卧室就看见沈知韫拿着笔记本靠在床头。
卧室门口的光线一暗,沈知韫懒懒地将视线从电脑上移走,落在走进卧室的许颂章身上一秒,便又移开了。
许颂章慢慢地走过去,手撑在床的另一边,探头凑过去看他电脑的屏幕。他欲盖弥彰地把电脑上正在浏览地网页关掉,速度不快,许颂章全都看见了。
——怎么让人变倒霉。
许颂章看向他:“不是用在我身上的吧?”
沈知韫把电脑合上,随手放在地上:“你说呢。”
“我见他是为了工作。”
沈知韫点头:“我知道啊,我诅咒他是因为爱情和婚姻。”
许颂章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当然知道沈知韫这是故意的,否则她刚才走过来那么几步那么慢的速度预留出的时间早就够他关掉浏览的网页毁尸灭迹了,他无非是想让自己看见。
顺势靠在他胳膊上,许颂章收起笑容:“我就算是和齐穆在一起我都不会和左宣再有瓜葛的。”
“你看,你心里果然还有齐穆。”沈知韫反应激烈。
许颂章伸手安抚他:“比喻,一个比喻。我总不能说我就算是和你在一起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吧,这多奇怪啊。”
“你赶紧走吧,你再多说两句话我怕被你气死,奶奶说了人生气对心肝脾都不好。”沈知韫故意扭过头,面朝着另一边。
许颂章不着急:“他说来接我。”
沈知韫再次激动:“他还敢来我们家楼下?”
许颂章再次笑了出来。
沈知韫看着笑容满面的人,他说过自己不会阻止许颂章进行左宣这个项目,但他不是一个圣人,他是一个有劣性的普通人。
“我其实很生气。”沈知韫直言。
许颂章收起笑容,对上沈知韫严肃的表情,撑在床面上的手下意识紧紧抓住床面柔软的被子:“你生气的话我也会生气。”
许颂章感觉到自己似乎是即将面临人生选择一样,他像是在逼自己在他和事业之间做选择,许颂章以前就说过自己喜欢他,但是他排在事业后面,像是让一个贪婪的小孩必须舍弃手里两样东西中的一件一般。
她讨厌这种感觉,从小到大似乎很少有这么为难过,看着面前每天给自己洗衣做饭的人,许颂章不是一块石头,晚上相拥而眠、交流工作。这样不好吗?自己不是已经说过和左宣见面只是因为工作吗?
被左宣逼着冷暴力分手时左宣就说过她不懂真心喜欢人,说她自私地只爱她自己,所以这次她才和他一开始就说清楚。
往常他也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可一次又一次的玩笑,谁知道哪一次里就是把真话当笑话一样说出口了呢。
许颂章知道自己现在不可以退让,一旦在工作上退让了一步,她以后就只能一退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