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章怎么突然把男朋友带回来了?”许和安好奇地问妻子。
费英兰整理衣柜的手一顿,当时碍于小姑子一家子她没说许颂章自作主张结婚,她把衣服挂进衣柜,轻咳了一声缓解紧张,语气含糊不清:“……有证件了。”
许和安什么都没有听清:“说的什么啊?听不清。”
费英兰破罐子破摔:“你姑娘早上和我说她要结婚,我以为她跟我开玩笑的,我就把户口本给她了,结果下午她真去领证了,然后把人带回来了。”
许和安再一次从床上蹦起来:“你说什么?”
费英兰:“我都说这么清楚了,你还听不清呢?”
许和安哎哟了一声,又跌回床边。费英兰看他这样子和自己下午像极了,连忙过去给他顺气:“深呼吸,别给你妈闹醒了,累得她老人家晚上上楼给你扎针。”
许和安手在发抖,颤颤巍巍抬起来指向许颂章的卧室方向:“把她给我叫过来。”
费英兰没去:“得了吧,女儿长这么大你没骂过没打过,叫她过来欣赏你气急败坏吗?”
“她连结婚都敢?”许和安靠在床头,“早点说我对那小伙子就不是这个态度了。”
“我在外面看你态度还行啊。”费英兰把床头柜上的茶杯递给他。
许和安愤愤不平:“所以现在后悔啊,我应该再凶一点的。”
费英兰和许和安夫妻快三十载了,自己丈夫内里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对长辈谦逊孝顺、对妻子尊敬爱护、对晚辈耐心疼爱。在岗位上兢兢业业三十年,对求医病人怀有恻隐之心。除了像闻韬这种是真把他气急了,他对人都是客客气气。
费英兰见他说要更凶,她笑:“明天叫那个小伙子再来家里吃顿饭,你今晚上别睡觉了,好好想想明天怎么凶人。”
许和安知道妻子是故意的,可让一个当父亲的面对这件事就这么翻个身去睡觉,他实在做不到:“你不生气?”
费英兰:“下午听见的时候昏过去了,你妈在家给我针灸了一下,挺过来了。”
一听妻子说昏过去了,他急忙抓起妻子的手满眼关心。
“这孩子。”许和安咬牙,但这已经是他能对许颂章说得最重的语气了,“她怎么就结婚了呢?”
费英兰也觉得有些不真实:“可能是真喜欢吧,不过她肯结婚也好,我本来以为小懿这件事会给她打击得更不想结婚。”
“你觉得那个小伙子怎么样?”许和安好奇妻子是怎么看的。
费英兰回忆了一下:“长得不错,家境也不错。”
许和安不是很满意:“一声不响跟别人家的闺女结婚,家长还没见呢,他就趁虚而入。哪里像个好人了?明天叫他来,我还真要骂两句。”
吸取了前一天晚上的教训,沈知韫回到酒店的时候就问前台多要了一床被子。脱掉外套时没注意戒指掉在了地毯上,很轻微的声响还好他听见了不然差点就丢了。
沈知韫捡起戒指,房间里有很多个灯控开关,控制着房间不同位置的灯,他只在进屋的时候开了入户门口的灯,即便灯光微弱钻石仍旧璀璨。
把戒指放回戒指盒里,沈知韫正准备随手丢进行李箱里,但丢东西的动作停住了,他又打开盒子,看着黑色绒布托起的钻戒。
“人家不要你。”沈知韫叹了一口气,随即自嘲,“别难过,人家对我也是勉为其难的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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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颂章早起打着哈欠准备下楼跑步,却在客厅看见了一个熟人,沈知韫坐在奶奶旁边,奶奶在给他把脉。
现在还没有到七点,他起得也太早了吧。
“不要熬夜,少吃点冰的。”
沈知韫乖乖应答:“好的,奶奶。”
奶奶带着老花镜也不太能看清沈知韫的样子,让人把舌头伸出来,她拿着放大镜看了起来。
沈知韫看着那放大镜出现在自己眼前鼻子前,心里猜到什么,拉起奶奶的手,老人的手似乎只剩下皮和骨头,他把奶奶的手放到自己脸上。
就在许颂章不明所以的时候,奶奶的手已经细细地拂过他的眉毛眼睛和鼻子,满意地点头:“鼻子挺眉骨高。”
他闭眼,由着奶奶的手摩挲着他的脸去感受他的长相。这一刻,许颂章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好像被什么击中。
费英兰端着早饭出来就看见这一幕:“你孙女婿长得灵的。”
沈知韫也起身,改口特别快:“妈,我帮你。”
“不用了,都好了。肚子饿不饿?你坐下先吃。”费英兰将筷子摆好,扭头便看见许颂章已经下楼了,“跑完步回来吃?”
许颂章走下楼,扯开椅子坐了下来:“今天不跑了。”
许和安也下楼了,看见桌边的两个人没什么表情,听见打招呼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
第68章 第六十八掌(二更)你们那允许办公室……
沈知韫没留下来过年,他回首府和父母待了几天就买机票飞了洵川准备后续实习事宜。
许颂章也和即将面试的建筑设计公司人事联系好了,年初八可以过去面试。这几天许和安都不太愿意搭理许颂章,许颂章知道爸爸是因为自己不打招呼结婚才生气的。
费英兰给她收拾行李:“别有压力。”
许颂章出发前最后检查了一遍面试所需的资料,确认无误后转身抱住手里还拿着她裤子的费英兰,因为要面试,昨天费英兰还特意带她去买了一套正装。
“那奶奶就辛苦你和爸爸照顾了,你要是累的话就请个上门看护的护工。”
费英兰伸长胳膊环抱住许颂章:“要是面试成功自己在洵川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虽然许颂章一个人在外地念了很多年大学,可是去外地念书和去外地上班对费英兰来说像是两回事。
许颂章应声。
费英兰继续叮嘱:“落脚了给我和爸爸都打一个电话。”
“没事,沈知韫也在洵川。”许颂章轻拍费英兰的后背。
费英兰听见女婿也在稍稍安心了一些,但忍不住又叮嘱了两句:“两个人一起生活要相互扶持帮忙体恤,但你也不好委曲求全。要是吵架了就给爸妈打电话,我们这儿去洵川总比他爸妈去得快。”
“爸爸还在生气?”
费英兰:“怎么会不生气呢,但没事。你和小沈好好的,你爸爸也会放心的。”
翌日吃过午饭,许颂章才去高铁站。坐高铁去洵川不过半个小时。沈知韫已经提前等在了出站口,他拉过许颂章的行李箱拦了辆出租车打车去了现在租住的公寓。
沈知韫租住的公寓靠近即将实习的公司,通勤不过二十分钟。
出租车把两个人送到了小区门口,许颂章走在他旁边,努力记着路。小区的绿化做得特别好,偶尔有车拐进小区,还都是BBA。
“这小区房租不便宜吧。”许颂章问。
洵川物价吓人,甚至被调侃洵川人有自己的货币。沈知韫在洵川租的公寓比他在首府学校旁边买的公寓稍微小了一些:“一万。”
沈知韫把她带到11栋2单元楼下,按下电梯的7楼按键。
“你这是让家里补贴了多少啊?”许颂章虽然知道洵川的物价吓人,但没有想到房租居然这么贵。等会儿她非要好好看看着一万块钱公寓究竟不一样在哪里。
沈知韫:“往年的压岁钱,还有我成年后自己学着买的基金收益,没啃老。”
“一万一个月,我如果和你合租,那我每个月房租就要支出五千。我实习工资全交房租都不够。”许颂章往年的压岁钱在小时候都交了她兴趣班和补习班的学费了,长大后又全部用于交学费了。
沈知韫补刀:“还有水电费、交通费和你的伙食费。”
“一万的房租我还不如天天坐高铁通勤,感觉还更便宜。”许颂章总算明白为什么有人说入了社会之后才知道再也没有比学校更经济实惠的地方了。
电梯很快就带着他们上到了7楼。
沈知韫打开门口的指纹锁,挑眉,打开门的瞬间还把自己的脸假意凑了过去:“要不要现在来讨好我?”
许颂章看他这副样子,胜负欲也莫名其妙被点燃了,将外套一敞开:“应该这么讨好你。”
说话间,门已经被打开了。许颂章闻见了菜香味道也听见锅铲碰撞锅子的声音,她狐疑地朝着屋内看了一眼,一个穿着高饱和度颜色裙子、烫着羊毛卷、戴着夸张的波西米亚风格耳饰的小麦肤色女人正站在客厅朝他们笑。
而厨房里沈正文正系着围裙在炒菜。
许颂章脑子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敞开的外套已经被沈知韫重新拉上了,他叫了声“妈”。
他爸妈居然在?
沈知韫提醒着旁边看起来像是死了有一会儿的许颂章:“这是我妈,这是许颂章。”
他妈妈的样子和许颂章想象中还真是不一样,许颂章硬着头皮叫了一声“阿姨”。随后朝着沈知韫腰上掐了一把。
佟叶手心里全是汗,脸上笑容灿烂:“你好你好,快请进。老沈,儿子儿媳回来了。”
相对于佟叶,许颂章看见沈正文总有一种回到了现实世界的安心感。沈正文拿着锅铲在厨房门口漏了个头打完招呼又回去看他锅里的菜。
本来以为他父母对自己也会像自己爸妈一样一顿盘问,佟叶却什么都没有问,而是找出一大堆记录沈知韫小时候的光盘和照片。
沈知韫主动去厨房帮沈正文,他自己实在是没有勇气面对小时候的自己。
之前只听说沈知韫说小时候讨厌学琴,现在许颂章真从录像里看见一边哭一边“锯木头”的沈知韫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许颂章原以为许和安和费英兰已经够多记录自己的童年,但看着佟叶抱出来的一整箱光盘和相册还是有些艳羡。
他爸妈因为有自己的事业后来没有能够给他很多的陪伴,却还是给了他很多的爱和很多的钱。
相册里有不少父母和沈知韫的合影。
许颂章看见有一张照片上是穿着大红裙子抱着沈知韫的佟叶,母子两个站在花园里的合影。裙子的袖子很短,许颂章看见了佟叶胳膊上好看的肌肉,有些震惊和佩服。
佟叶看着二十年前的自己,也有些怀念:“那时候在法国过夏天的时候拍的。”
许颂章:“阿姨身材好好。”
佟叶知道自己这一身肌肉并不符合大众审美里对女性的传统审美,解释:“我这个职业要扛设备徒步爬山,还要挖地。”
“沈知韫说您是一个地质学家。”许颂章还是第一次接触到这个职业的人,看着佟叶小麦色的皮肤,健硕的肌肉,这些都是这份工作带给她的,这份工作给了她以钢筋为脊骨,水泥铸造肉身,“好帅的肌肉。”
“一开始也很多人说我做不了这个职业,我考上大学的时候还是上世纪末,这个专业就我一个女生。我当时也是赌气,我就是要当第一。”佟叶说起自己当年全凭一腔孤勇念完了本科四年,然后出国留学深造,她还是很怀念那段日子。
厨房里,沈知韫时不时就扭头看向客厅:“我妈挺健谈啊。”
沈正文把鸡汤盛出来,动作间朝着客厅看了一眼:“装的,洗好的水果都紧张得记不起来给人吃。你出去解救一下你妈,顺便和人解释一下我们都很喜欢她,但可能紧张得说错话表达错意思。”
厨房开门声打断了沙发上的两个人。
“妈,爸说还有一道菜要你掌勺。”沈知韫解开围裙走出去,顺手拿起桌上佟叶之前就洗好的水果。
看见一桌的照片,他像是齐辉看见学生作品一样两眼一黑。
佟叶几乎就没有进过厨房,她的厨艺是做半碗汤喝一口就变成一碗汤的水平,因为人喝一口都吐了。
但她很快就明白这是儿子给自己找台阶下:“你带她看看光盘和照片。小许吃水果。”
佟叶拿过沈知韫脱下来的围裙,极其不熟练地穿上。
沈知韫走到许颂章旁边坐了下来,第一件事就是把所有关于自己小时候的照片和光盘都收起来:“别看了,整理你的行李去。”
许颂章目送着佟叶走进厨房,朝着沈知韫就扑了过去,揪住他的领口:“你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