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将小提琴取出来,下颌贴着腮托,像是没听见许颂章报的歌名:“那就为这位小姐献上一首《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许颂章笑:“你都决定好了,你还说什么让我点歌啊。”
沈知韫:“没办法,忙论文设计这段时间就来得及复习这一首。”
他总在别人不装逼的地方装逼,在该装逼的时候又意外地谦逊。
许颂章对小提琴了解不多,肤浅地赏鉴也仅限于芭蕾舞曲。他坐到沙发上,架起琴的一瞬间表情也变得认真。就像是高中时候永远会觉得有些男生的帅气是限定的,比如在运动会和各种晚会表演乐器。
修长好看的手指不断在指板上变动位置,指腹按弦,伴随着琴弓的角度变化,音符有所不同。许颂章长久地盯着他,啤酒也一口接一口地灌下肚。
最后一个音符结束后,沈知韫放下拿着琴弓的手:“怎么样?”
先前三个人一起喝的酒和方才喝的啤酒虽然都不能算特别多,但加起来就不少了。许颂章还没醉,但脑子似乎已经不能为行为买单了:“不错。”
沈知韫又等了一会儿,见她没有别的话了:“没了?”
许颂章立马给出别的反应,演技浮夸:“天呐,这里是维也纳金色大厅吗?”
虽然听着有点假,但受用。
沈知韫趁机卖乖:“好久没有拉了,最近为了练这首歌我指腹的茧子又出来了。”
许颂章曲起一条腿,有些像个小流氓,一把抓住沈知韫的手,捏着他的手指,眯眼看了看沈知韫,随机一笑,张口含住他的食指:“没事,我疼你。”
手突然握紧,琴弦和指板摩擦发出杂音。沈知韫用其余的手指捏住她的脸颊:“你是真的喝多了。”
许颂章重新张开嘴,把他的手从自己脸上掰开,看着那双好看的手,她又张口朝着他虎口的位置咬下去,沈知韫嘶了一声,但没挣扎,无奈地笑了一下:“还好没喂你吃别的,真吓人啊。”
许颂章闻声抬头看他,眼神已经有点迷糊了:“什么好吃的?”
沈知韫像是看待一个落网的猎物,他可不敢这时候喂,将人从地毯上拉起来:“没有好吃的,但是有好玩的。”
……
落地窗很适合看夜景,但是一波波的刺激让她时不时就会记起她站在这里不是为了看什么景色。她想离开,可身后有人。
猝不及防的一下让许颂章膝盖直接磕到了玻璃上,她惊呼了一声,扭头因为醉意开始撒娇。
蝴蝶骨被人咬了一口,他在报复先前她咬他虎口的那一口。
“手撑着,宝贝。”
……
之后的每周准时上门的保洁看着落地窗的玻璃上奇奇怪怪又有点恐怖的巴掌印时心有狐疑,巴掌印小小的像个女生的手。不过沙发和地毯的重点清洁费用翻了一倍让保洁也不再狐疑这奇奇怪怪的巴掌印了。
第五十七章 那你在意吗?
沈知韫这床还是太软了,许颂章觉得睡得后背疼。
自己睡得很靠边,床头柜上的手机似乎就正对着自己的脑袋,铃声直钻大脑。
自己的生物钟都还没醒,怎么闹钟响这么早?
大脑处于宕机状态,许颂章勉强扬起酸痛的脖子朝着床头柜看了眼,来电界面上的接听键上下来回跳动着妄图吸引人类的注意力。
不过确实好发明,即便睡眼婆娑眼睛只能勉强扯开一条缝隙许颂章都能注意到哪个是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的人一愣:“……沈知韫。”
哪个女生在她手机里喊沈知韫?
许颂章把手机拿远一点,只看见一个很陌生的备注。
把手机翻了一面,颜色不对,不是她的手机。
脑子也很快反应过来自己接错了电话,把手机递给沈知韫,她拍了拍人:“你的电话。”
沈知韫刚睁眼手机就怼到了他脸上,人没清醒但身体已经做出了接打电话的动作:“喂。”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许颂章看见沈知韫猛地坐起来:“没有别人,只有我一个。幻听,都是幻听……”
他麻溜地拿着手机进了卫生间,许颂章最后听见的是他说:“好……没事……”
看着关上的卫生间门,许颂章感觉睡意已经消失了,电话那头的人是谁的疑虑还在,这通电话打了有一会儿,等沈知韫从卫生间里出来时已经洗漱完了,脸上挂着水珠表情看起来有点劫后余生终于松懈下来的神游感觉。
许颂章坐在床上,一边的吊带垂落肩头,她也说不清楚自己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和语气问出口的:“没误会吧?”
听见许颂章声音,沈知韫才像是回过神,摇了摇头:“解决了。”
许颂章蹙眉:“沈知韫你没有女朋友吧?”
沈知韫情绪激动:“当然没有,你把我当人夫玩啊?”
沈知韫觉得她这个问题问得莫名其妙,转而关心她早饭吃什么,“早饭吃什么?外面买还是吃我做的?”
说着他已经站在衣柜前大大方方当着许颂章的面换衣服了。
“随便。”许颂章倒回床上闭上眼,睡意已经消失,实在是睡不着了。
这个暑假,同级不少学生都留在学校里忙毕业论文,虽然还有半年但也不能懈怠。许颂章每天和费英兰打电话,奶奶的身体没有大碍,但看着总没有以前那么好,奶奶倒是坦然,毕竟生死有命,她作为医生见过太多生死。
一早上许颂章都忍不住回想起沈知韫早上接到的电话,她发现自己有些太在意了。重新集中注意力在设计上时,耳边传来同组其他人聊天的声音。
同组另外两个女生拿着手机在聊天:“这个好帅啊。”
一说到帅哥林悦耳朵就竖起来了,她闻声凑过去看了眼:“他啊,他有女朋友了。”
“真的?那算了。”
林悦表情淡定:“三个。”
“啊?”
林悦一开始知道的时候也是她们这副表情,现在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了:“这边的学校一个,外地老家一个,还有一个是网上认识的。”
“死渣男。”
许颂章隔得有点远看不清她们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男生是谁,但听着很像是为沈知韫量身打造的故事情节。
齐穆带着妻子在这个暑假去欧洲看女儿了,这两周都不在,大家相对也就轻松自在一点,林悦当起了上班族周六周日回家睡觉休息,周一周五朝九晚五来专教打卡,虽然大部分时间还是被浪费掉,但浪费在专教里即便什么都没有做出来也让人心安。
林悦周末不住宿,沈知韫就计划着那两天让许颂章过去找他,许颂章没答应。接下来的日子她都住在学校里,每天晨跑锻炼一扫之前忙案子而变差的状态。
林悦看她脸色红润,十分不解:“我天天面对设计,两眼发昏头发分叉,你怎么看着气色越来越好了?”
许颂章:“多运动多锻炼。”
林悦捂耳朵:“我这种人只适合一种疗法,那就是食疗。我们等会儿吃什么?”
“你这周不回家了?”
“吃完晚饭再回去。”林悦发誓这个暑假要跟着许颂章好好学习,每天至少要学到下午五点钟,但今天到了四点半她实在是坐不住了,“我先看看晚上有什么好吃的,正好这个月的补贴发了,吃吃吃。”
林悦决定今天晚上去吃泰国菜,决定完后又忍不住刷起了别的软件,手机一旦拿在手里就放不下了。
五点一到两个人撑着遮阳伞出了建筑院,这时候的太阳威力依旧不减,两个人点了好几个菜,糯米芒果饭和冬阴功汤是必点,又要了一份泰式露楚和香茅鸡翅。
两个人除非特意说好是谁请客,否则所有的开销都是AA制,转钱也是特别快。
吃完饭后林悦去赶地铁,许颂章回到专教,夏日的炎热和屋内的冷气像两个世界,许颂章还没有上二楼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自己,一回头发现是虞又。不用猜也知道她肯定是来陪董子卓的。
虞又环顾四周似乎是怕有人看见她们说话,确定没有人后她才快步上前:“我……”
“又要替董子卓道歉?”
虞又摇头,面露难色似乎是内心正在进行困难的斗争,深吸一口气才开口:“之前有一次董子卓组上聚餐,他们教授请客的,吃过饭后我去找董子卓,然后在洗手间看见他们教授在摸一个女生的后背。”
虞又说着演示了一下动作。
许颂章微微蹙眉:“你不应该和我说这件事,你应该让她去报警找律师。”
“我知道你把吴岱给告了,在这件事上你应该可以给她一点帮助和建议。”虞又说完也意识到自己欠考虑了,“对不起。”
“不用道歉。”许颂章想了想整件事,所有的事情困难的都是有没有证据,“每个律师都有自己擅长的领域,我的那个律师也没有办法介绍给她,但我可以帮忙问问他有没有更擅长相关法律的同事。”
“等一下,她现在就在专教,我去叫她下来。”虞又说着飞快小跑上楼。
可许颂章等了好一会儿虞又都没有下来,就在她准备自己上楼看看时一个走路低头的女生停在了许颂章面前。
她的手绞着上衣的下摆看起来很不安,开口的声音也轻如蚊吟:“虞又被董子卓拦下来了。”
她自我介绍叫李俨雅。
许颂章倒是能理解,估计是董子卓害怕虞又掺和进来影响他毕业。
“你……”许颂章想着开口的措辞,“是你准备起诉吴教授?”
那个女生将头低得更低了:“嗯,但他威胁我,如果我不答应就不让我毕业。”
许颂章把之前告诉虞又的话对着她又重复了一遍,说着便拿出手机找了之前委托的律师,简单向他叙述了所求之后,律师让她把收到过的骚扰短信或者邮件都保存下来作为证据,如果是长期的性骚扰可以携带手机录音笔进行录像或者录音进行取证。
许颂章把律师的建议都转述给她,她仍旧低着头。这种事需要考虑的因素确实很多,还有一年就要毕业了,这种时候闹起来势必会影响自身。而且大部分受害者甚至还会从自身寻找问题,许颂章耐心劝导:“首先你这件事比我的其实更好处理,虽然学校没有完整的保护学生的反性骚扰制度,但学校对于师德师范的重视还是很高的。之后学校也会给你们安排新的教授带你们的毕业论文。”
律师接下来发过来的消息和许颂章想得也差不多,只要有完整的证据,把整件事先闹大,随后学校会成立调查组再转交给司法机构。
她终于不是低着头沉默不给反应了,而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眼睛也变亮了:“好。”
沈知韫下楼时正好和那个女生擦肩而过,下楼看见许颂章目送着那个女生离开的背影,他有些狐疑:“你们认识啊?”
“秘密。”许颂章觉得把一个女生被教授性骚扰的事情随口说出并不妥当,她先卖关子,如果那个女生决定站出来揭发,那么沈知韫之后也会知道。
见她不说,对方又是个女生不是男生,所以沈知韫也没有刨根究底的打算:“为什么这周不去我那里了?”
因为好奇那通电话和那个女生,但话到嘴边变成:“我就想一个人睡。”
“好吧。”沈知韫没再坚持,“实习你想好去哪里了吗?”
许颂章摇头:“就业困难啊。”
沈知韫:“我有个师兄,他们之前在雷蒙德先生的公司上班,今年回国做了雷蒙德先生国内分公司的代理人。”
许颂章眼睛一亮:“招实习?”
沈知韫走去饮料自动售卖机前,买了两瓶饮料:“但要你自己去面试,在洵川,洵川离你家应该也不算很远吧。”
确实不远,开车一个小时就能到。
“到时候试试。”许颂章接过他拧松瓶盖后递过来的柠檬茶,“我们这学期好像都没有赌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