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
细雪落在脸上,许颂章感觉眼眶湿湿的。她能应付这些事情,勇敢的人也有哭一会儿的权利。
“这群王八蛋。”许颂章继续骂,骂完了心里稍微好受一些,可眼泪有点止不住。
她只是有点委屈,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许颂章把手机拿出来,是沈知韫的来电。
“喂。”
“喂。”
沈知韫开门见山:“帖子看见了?”
许颂章:“看见了。”
沈知韫:“这会儿躲被窝里哭呢?”
许颂章吸了吸鼻子:“在操场看星星呢。”
“啊?”电话那头的人疑惑。
许颂章在手机里听见开关车门的声音,电话一直没挂掉,她听见沈知韫走路喘气的声音,大约过了两分钟,她听见有人踩在雪地里,下一秒旁边躺下一个人,电话这才被挂断。
“学李丰啊?我和他构造作业被退回来的时候他也直接躺下了。”沈知韫扭头想去看她,发现被雪挡住了。
“单纯觉得很烦。”许颂章实话实说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想要逃避一会儿。”
“然后明天起来鼻子下面挂着鼻涕泡,体温孵鸡蛋。”沈知韫接话。
虽然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许颂章就是不想动。沈知韫已经从雪地里起来了:“你会感冒的,身体是你自己的。我来的之前粗略看了一下帖子,感觉都是糊弄外行人的,我还没来得及看提及的那几篇论文。自暴自弃不像你。”
“我没自暴自弃,我已经联系律师了。”许颂章被他从雪地里拉起来,沈知韫帮她拍着衣服上的雪。
沈知韫倒不是特别意外,这么快就找好律师取好证,有这样行动力的才是他认识的许颂章。
许颂章从雪地里捡起两瓶被冻得可以说是“滴水不漏”的啤酒,叹气。
沈知韫看着其中一瓶已经被打开了:“还买醉啊?”
许颂章:“都没喝两口就冻住了。”
沈知韫:“那我陪你继续喝。”
他们带了烧烤和啤酒去了沈知韫的公寓,许颂章两三口就解决掉一根羊肉串,四五口喝掉一罐啤酒。沈知韫看她这进食速度,猜到她心里还是憋闷。
借酒消愁愁更愁,沈知韫不动声色地藏了两瓶啤酒,没再让许颂章喝。
“对了,我们这期期末打赌你输掉了。”许颂章看起来像是完全忘了被造谣的事情,“可惜现在女生都放假了,让你现在去宿舍楼下唱征服有点便宜你了。”
沈知韫打量着她的表情,总觉得她在强颜欢笑:“随你处置。”
许颂章继续说:“你小提琴在吗?”
沈知韫摇头:“在我爸妈家里,下学期给你拉,我趁着这个寒假好好练练,不然丢人。”
许颂章看他,表情有点期待和跃跃欲试:“你要不也教教我?”
沈知韫:“可以啊。”
强行压下去的难过会让所有欲盖弥彰显得更楚楚可怜,沈知韫叹了一口气,等待着她酒精上头昏昏欲睡的时刻到来。在那一刻到来前他得先做点什么防止许颂章明天感冒。
沈知韫:“要不去泡个澡?”
许颂章鲜少泡澡,冬日泡澡在南方是要冻死的,学校也没有这样的条件。不过泡澡确实可以缓解疲倦,沈知韫任劳任怨地去给她放洗澡水。
浴室里热气氤氲,许颂章脱了个精光躺到浴缸里,水的浮力在这一刻让人也觉得轻飘飘。她背靠在浴缸边,惋惜没有把手机拿进来放首歌。安静下来,她又想到了被造谣这件事。
记忆勾起委屈的小尾巴,许颂章低头看见有水珠落在洗澡水的水面上荡起涟漪,眼眶越来越热,她压低着喉间的呜咽声,不断通过深呼吸来调整。
浴室门被敲响,许颂章听见敲门声,弯曲膝盖,伸长胳膊抱住了腿:“怎么了?”
沈知韫站在门外:“泡澡球要吗?”
就像吃火锅怎么能没有汤底一样,许颂章抬手胡乱抹了把脸:“好。”
沈知韫像个酒吧的侍者一样,端着一个纸盒子进来,里面是摆放整齐的八个不同颜色的泡澡球。他看着浴缸里的人眼眸微颤,随后一本正经地坐在浴缸边介绍:“香味作用都不一样。”
许颂章挑花了眼:“有推荐的吗?”
沈知韫拿起一个红色的:“玫瑰香味,我最喜欢这个,可惜就一个了。”
许颂章从他手里拿过红色的浴球,抬眸对上他的眼睛。先前离开这里时发生的一切又挤进了许颂章被热气熏得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里。她手一偏,红色的浴球掉进清澈的水中,红色像是病毒一般在浴缸里四散开来。
她往后一靠,回归到先前慵懒的泡澡姿势,春光在水下乍现:“就一个了?那要留下来一起吗?你也试试。”
浴缸里的水涌了一些到外面,许颂章把脚搭在他胸口上。
他闷哼了一声,由着她就这么踩在自己心口处。但她既然这么做了,沈知韫不介意向她要点利息,手有意无意地摩挲着她的小腿。
“我怀疑是吴岱。”
沈知韫的注意力都在指间摩挲过的皮肤触感,第一反应有些迷茫,随后才意识到许颂章说的是造谣她的那件事:“应该是他,他是曼城球迷,虽然隐藏了主页,看不见之前的留言和发帖记录,但是他忘记改个人简介了。简介还是9320。”
“真的啊?”许颂章不太懂足球,听不懂他那句话的意思,“我真的搞不懂男生,他本科和董子卓是室友,两个人都追过我,后来两个人又一起造我的黄谣。嘴上说喜欢我又一边诋毁我。”
“本质是因为自卑。”沈知韫作为男性这个群体倒是很有发言权,“只有贬低你拉低你才能配得上你,男人嘛,又自卑又自信。”
可他好像不是,虽然情话说得虚情假意,可夸人的话语十分诚恳。脑子里突然出现之前他说成为她的对手是他的荣幸,世界大,质量还真是参差不齐。
浴室里的灯光在水汽中变得虚虚实实,许颂章看着对面的人,他以前对自己成绩的尊重钦佩这一刻好像变成了一把刺向自己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你寒假有什么打算?”许颂章问。
话题跳转很快,沈知韫如实回答:“要去澳洲,我堂哥要结婚。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只是觉得光泡澡有点尴尬,随便找的话题。”
沈知韫被她逗笑了,他俯身靠近,水波荡漾。腿挂在了他的臂弯里,虎口箍着她的脖子,将人轻轻拽向自己,咬着她的唇,但很快又松开,手摸向她的膝盖:“韧带吃得消吗?”
许颂章主动朝他靠近,贴上他的唇续上刚才的吻:“练过十年芭蕾呢。”
她说完,水声一片。许颂章太需要一些别的事情来填满自己的大脑,让那些不愉快的记忆通通消失。
第一次“小组作业”地点选在浴缸里就像是让实习生单独负责从投标到尾款全部的工作,就像让唐僧一个人牵马挑担化缘打怪,那是唐僧那又不是法海。
沈知韫把人抱去花洒下冲掉身上的精油,许颂章刚挣扎一下就被他出声叫住:“在这儿办就没有难度了?快点冲完澡去床上。”
冲完澡,他用浴巾马虎地将两个人身上的水珠擦干,抱着人走去了床上。
他们吻得难分难舍,相拥着感受彼此的反应,熟练地回应曾经吻过的人,比世间大多情侣都热恋。
无可遮蔽,好在屋内光线不好。
他有些急,但怕自己输太多又忍着。
许颂章吻了吻他的喉结,他人就跟着抖了抖,远比许颂章想象中害羞得多。大约是不想许颂章发现自己的羞赧窘迫,他寻到许颂章的脸,让唇与唇相贴。与沙发上那次差不多,他给了足够的快乐之后才开始向许颂章索取。
许颂章脚趾都累了:“很不错。”
他拉起许颂章的胳膊,吻了吻她的掌心:“那到我了。”
他不是慈善家,慷慨给予,索取时翻了倍。
……
……
夜已经深了。
许颂章觉得自己困极了,眼皮越来越重,但睁眼看见面前那张造物主得意之作的脸,看见他那张脸上的绯色和他白皙的皮肤下明显的青筋,他嗓子里有无法抑制的轻哼声,看到这里听到这里她觉得他这块肉,自己还能再吃一口。
她整张脸埋在枕头里,枕头里是沈知韫身上的香水味,曾经拥抱时她闻见过的味道,耳边是他胡言乱语喊的“宝贝”。
许颂章的后背很好看,以这样的姿势,以他这样的角度去欣赏,沈知韫觉得这才是世界上最好看的斜面坡度。
是多少顶尖大师都无法复刻且超越的。
第五十一章 纪念我昨天没了的贞操
晨光从未完全拉严实的窗帘缝隙里钻入室内,光的形状被描绘出来,显形在地毯和墙壁上。
沈知韫翻了一个身,人高马大,衬得一米八的床都小。一条胳膊搭在额头上,一条胳膊在空落落另一侧床边摩挲着,半天没摸到人,他支起脑袋,发现许颂章已经不在了。
叫了两声许颂章的名字,整个家也没有回应。他去客厅找了一圈,还是没发现她,回到卧室他在两遍的床头柜上都看了一遍,她也没有留下支票或者是现金,拿起手机同样没看见转账记录他便安心了一下。
昨晚上许颂章睡了之后他就去了书房,几乎算是熬了一个通宵,本以为会一觉睡到中午才醒来,结果才睡了四个多小时他就醒了。
拿起手机,沈知韫翻出了李丰的电话号码。
李丰今天要回家,这会儿已经起床在整理行李。
“喂,什么事情啊?”
沈知韫开门见山:“苏嘉航在不在宿舍,你把手机给他。”
李丰一惊,扭头去看正在填写寒假留宿申请表的苏嘉航,想到了上学期苏嘉航举报沈知韫这件事,沈知韫现在找苏嘉航能有什么事情?这秋后算账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但还是把手机递了过去:“苏嘉航,沈知韫找你。”
打完电话,沈知韫进卫生间洗漱。
洗完漱走到衣柜边,刚把睡衣脱下来,他就听见手机一震。
新的消息推送了进来。
【许颂章】:醒了吗?开个门。
沈知韫有些疑惑地走到门口,透过猫眼往外看果然看见了满头大汗的许颂章。
今早许颂章起床的时候旁边的沈知韫呼吸平稳一点要醒的迹象都没有,她蹑手蹑脚起来换了衣服,下楼绕着小区跑了两圈才觉得自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
因为被污蔑抄袭带来的心头乌云好像也散去了,果然没有什么是跑五公里不能解决的,有就跑八公里。
跑完步回来她看着密码锁的公寓门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沈知韫家的钥匙,尝试性地给他发了一条消息,幸好他已经醒了。
门被打开,许颂章看着没来得及穿衣服就急匆匆跑来给她开门的沈知韫。像个流氓一样吹了一下口哨:“正好直接进厨房。”
沈知韫:“怎么一头的汗?”
许颂章:“锻炼去了,饿死了,想吃饭。”
沈知韫:“还以为你不想面对我,一大早跑了,我差点把床头柜都搬开找找有没有你留下的支票和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