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韫竖起大姆指:“这粥可以啊,怎么煮的?”
许颂章听见有人夸奖,做作地摊开手像是刚做了美甲一般,像是欣赏指甲:“手巧。做得了模型煮得了粥。”
沈知韫看着她尾巴翘到天上去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由着她在自己面前骄傲,但他真的很好奇这鲜味是怎么调出来的,一个煎鸡蛋却能让他在粥里喝出鸡汤的味道。
离开家去英国念本科的那些年,一开始沈知韫吃过不少中国留学生做的饭,一个作业挂了七个人的名字也无怨无悔,谁那天做饭多做他一份就够了,DDL前半夜不写论文,起来煮了一锅罗宋汤的都大有人在。本科念的专业可能没念明白,但厨艺都进步了不少。
白人饭天天吃得抑郁,沈知韫自己的厨艺也渐渐好了起来。今天吃了许颂章煮的一碗白粥,看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许颂章嘚瑟够了,便坦白:“泡面调料包啊。”
沈知韫感觉自己发烧,脑子好像都有些转过不过来了:“什么泡面?”
许颂章指了指他面前正在吃的白粥:“我在里面加了小鸡炖蘑菇泡面的调料包。”
沈知韫一愣,天好像塌下来了,经过许颂章这么一说,他好像真的吃出一股泡面汤的感觉,小鸡炖蘑菇,难怪他吃出鸡汤的味道。张嘴想说什么,他又闭上了。虽然只是加了泡面调料包,但是确实味道很不错。
“你好歹用一个浓汤宝,也比泡面调料包有营养吧。”
许颂章像是发现新大陆,眼睛亮亮的,似乎在脑袋里模拟着用浓汤宝煮粥的可能性。
许颂章并不标榜自己是个十全十美的人:“其实我厨艺很差的,而且几乎没进过厨房。”
从小到大许颂章和厨房之间的羁绊至多是爸妈回家晚了,她帮煮个饭或者从冰箱里拿冷冻品出来。她不会买菜,不会炒菜,不爱洗碗。许父许母也并不觉得洗衣煮饭是一个女生必须要掌握的技能,从小也没有在家务上强迫许颂章必须承担。尊重她不爱洗碗,费英兰把这当做和自己不爱吃西蓝花是一样的。
本来以为他要耀武扬威一番,但开口却是夸自己的。
“不怎么进厨房,但你这鸡蛋煎得真不错。”沈知韫把剩下的煎蛋一口吃完。
许颂章有些不好意思:“预制的,超市买的现成的。”
“想夸你一句真难。”沈知韫说着一哽,被煎蛋的蛋黄咽到了。
许颂章起身去把客厅茶几上的水杯拿过来给他:“人总不能是十全十美的吧,我在做饭方面确实没天赋。”
沈知韫用水将煎蛋压下去:“我很会做饭,下次给你露一手。”
把许颂章煮的粥全部喝了,沈知韫主动去收拾厨房,吃过药后,他身上还是没什么劲,退烧药里安眠成分悄然开始起作用。他这下发烧,许颂章好像又得留下来过夜了。他指着自己的衣柜随便许颂章选一件当睡衣。
等许颂章洗完澡出来时,他已经睡着了。似乎是才入睡,手还搭在玩偶熊上,许颂章学着小时候自己发烧时妈妈给她后背垫毛巾吸汗,他侧躺着压住了睡衣下摆的一角,许颂章没法把毛巾塞进去,轻手轻脚地把衣角从他身下扯出来,还没有掀上去,先前还闭着眼睡觉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狡黠地看着她。
看见沈知韫噙着笑的眼睛,许颂章猜到他刚才八|九不离十是装睡。
既然醒着塞毛巾就方便了,许颂章拍了拍他的后背:“塞个毛巾吸汗会比较舒服一些。”
沈知韫仍旧笑着:“听你的。”
许颂章又抬手拍了一下他:“衣服压着了。”
沈知韫干脆坐起来,抬手一颗一颗地解开睡衣的纽扣:“这样方便塞了?”
许颂章能明显看见他绷了一下身体,还吸了一口气。黑色的睡衣和他天生的白皙肤色形成了强烈对比,看得出来手臂、腰腹、胸部的肌肉都是专门练过的。肌肉量看起来不多,但线条分明。这人在南法晒了那么多天日光浴居然一点都没黑,这该死的基因优势,让人嫉妒得抓狂。
“都生病了,你就歇一歇吧。”许颂章嘴上这么说,但看得还是很过瘾。
“我怕你误会我没有,腹肌这种一放松就会变得不明显,你网上看见那种块垒分明的都是凹造型凹出来的。”
许颂章把大毛巾一叠为二,用眼神示意沈知韫转过去,手伸到他的睡衣里,将毛巾放好后另一只手在睡衣外按着放好的毛巾:“躺下吧。”
沈知韫顺势平躺下,睡衣前面就这么敞着:“我回来前在英国也没松懈,社交之余泡了一周的健身房练出来的。”
许颂章盯着他的肌肉看:“然后就把自己练感冒了?”
“差不多,从健身房出来赶上伦敦下雨,没带伞淋着雨走回去了,第二天就开始感冒发烧了。”沈知韫捏着睡衣两边搭到身上,丝滑的布料在他腹肌上坐滑滑梯一般,又滑了下去,“过一下手瘾?”
许颂章感觉到额头的青筋突突跳了两下,卧室里的氛围似乎因为他发烧也被点燃了起来。他抬手将卧室的照明灯关掉,只留下一盏鹅黄色的氛围灯,黑暗将卧室内大部分空间都生吞了,唯留下近在咫尺的彼此能看见。
许颂章伸手,指腹浅尝辄止地擦过他的皮肤:“免费的?”
沈知韫拉住她的手,像是麻将洗牌一样摸了一通:“限时免费。”
许颂章倒是不忸怩了,他都自愿被摸,自己立什么贞节牌坊,许颂章尽力去感受着皮肤的温度手感和硬度:“皮肤挺滑啊。”
沈知韫放开手由她作乱:“都是我的本钱。”
好酒也不能贪杯,许颂章摸够了就收手,整理了一下枕头,许颂章倒下去躺着。
沈知韫系上扣子,侧头去看旁边的人:“暑假过得开不开心?”
许颂章闭着眼睛,语气也变得慵懒:“开心。”
沈知韫因为退烧药也有些困了,侧过身,发烧让身体变得格外的难受,他的手搭在玩偶熊上,熟悉的触感配合着药效即将把他拽进睡梦中,又问:“这学期我们还赌不赌?”
许颂章:“赌。”
第三十八章 (二更)成为你的对手是我……
然而,战书下早了。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沈知韫已经退烧了。
许颂章把宿舍打扫了一遍,靠近中午的时候林悦也来了。
两个人整理完东西随便在食堂应付了一个午饭就去专教开了组会。
新学期没太多事,齐辉把任务书发给大家,又和大家约了新学期的一对一谈话时间。
许颂章拿到了任务书,看着全是中文但是读不懂的任务书,她把任务书盖在脸上,真想就这么昏死过去。
早知道昨晚就不和沈知韫打赌了,但又觉得自己不一定会输。
许颂章这次要做的是一个古代佛像建筑群,要在遵循中国传统寺庙布局的基础上创作,还有把佛教“转世”“投胎”的基本理论结合进建筑设计中。齐辉给的实地模型是一块山坡,该地块上东边有少量古建筑,山脚下还有一块废弃的现代建筑需要重建改造,那地块看得许颂章也想找个山坡跳下去。
林悦凑过去看许颂章的任务书,一瞬间觉得心理平衡了:“你暑假发匿名贴骂齐教授被他发现了?”
“哪有。”
林悦:“你应该说‘我是党员,我不能做这样的设计’。”
许颂章被逗笑了:“齐辉听了之后很有可能把我砍了喂狗。”
林悦也看不懂自己的任务书,但开学第一天她才不想熬夜,暑假追的剧也没有看完,开完组会她就回了宿舍。
许颂章照例先制定半个月的计划,快速地把自己从暑假懒散的状态中调整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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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丰睡眼婆娑进专教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看见真的是沈知韫,他激动地冲了过去:“哇靠,开学看见你宿舍里东西都没了,我以为你退学了呢。”
沈知韫朝着苏嘉航的位置看了眼,平时积极向上的人今天还没来。
李丰看见了沈知韫的目光,在这之前他就猜到估计又是苏嘉航招惹了他,不然沈知韫在宿舍里住得好好的,也不会突然搬走。
李丰好奇:“他又怎么惹你了?而且你交流学习的名额怎么变成别人了?”
沈知韫知道如果自己说了名额的事情苏嘉航在大家眼里的形象就会一落千丈,他本来就和同组的其他同学关系淡漠,之后只会更加雪上加霜。但是他既然做出这种事情,就不能怪沈知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就去英国交流学习的名额,他和院里领导还有桑斯特先生举报说我爸是学校的教授所以我是走后门的。说那个名额不应该给我。我知道之后就把他打了一顿,正好我在外面有房子住,就干脆搬出去了,也省得他眼睛太累,不光要看书还要留意我在干什么。可能是先前和董子卓打架,又加上这个举报的事情虽然查清楚了但综合考虑还是选了别人吧。”
李丰听完眉头皱得都可以夹死一只苍蝇了:“靠,他居然做出这种事情?”
“嗯。”沈知韫也懒得多说什么,反正自己已经退宿了。
李丰知道他肯定是不会再搬回来了,和沈知韫当室友让他很舒服,他爱干净,宿舍里一直都是香的,人也聪明有什么不会的还可以向他请教。不舍地叹了一口气:“兄弟,你永远是我最好的室友。”
“退宿又不是退学。”沈知韫拍了拍他的肩膀。
费炳勇觉得可能是年纪大了,他隐隐觉得这段时间身体莫名地乏力。还真应该学着隔壁齐辉天天晨起锻炼,每天运动锻炼的人就是不一样,听他骂人还铿锵有力声若洪钟。
到专教的时候看着像是齐了,他也不想多啰嗦,发了新学期的设计任务书后,随便说了两句:“我们组上的苏嘉航同学这个学期开始转到了吴教授组。”
转组的消息一出,李丰和沈知韫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没再说话。
费炳勇:“到时候有小组作业需要分组时具体组队再安排……沈知韫你把任务书带着,跟我上楼去一趟我的办公室。”
费炳勇的办公室在七楼,他指了指角落的矿泉水:“渴了自己拿。”
他听说了之前沈知韫被举报的事情,当时学校听说了之后在找许颂章对证之前就给他打去了电话,他一早就知道沈知韫是沈正文的儿子,但一整年教下来,沈知韫是什么实力他再清楚不过,真要扯沈正文,费炳勇还觉得这当爹的在儿子基因里拖了后腿,不是那死板的爹,儿子的艺术造诣兴许还能更高。
一想到苏嘉航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也很是头疼。为人师表他应该对每个学生都一视同仁,更应该去纠正那孩子不正常的三观,那孩子现在总躲着人,大概也是知道自己理亏。正当他苦恼要怎么调节两个人关系的时候吴教授找到了他,说了苏嘉航转组的事情。
从沈知韫落选,吴教授儿子成绩排名越位顶替这件事再来看苏嘉航转组,他心里也对整件事猜到了七八分。
把沈知韫叫办公室来,也是劝他:“事情过了就不要再计较了,这学期好好过,别闹什么事情出来。他爸爸和你爸爸毕竟也算作同事,闹难看了家长也不好下台。”
对面的人沉默地坐在那里,微微轻笑一声像是在嘲弄。良好的家教让他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反应,只是起身主动让这场谈话就此结束:“我知道了。”
嘴里说着妥协的话,可怎么都不像是真的会放下。
费炳勇叹了一口气,想了想还是给沈正文发了个信息在他那里知会一声。
电梯从七楼下去,沈知韫靠在厢体墙壁,身影倒映在电梯门上,他发现自己脸色很难看。
如果是许颂章去了,让他闭嘴闷声吃下这个亏就算了。
名额别人越位抢了,还要让他闭嘴咬碎牙往肚子里咽,他们想得可真好。
电梯停在二楼,倒映在门上的自己消失,从电梯里出来就看见有气无力走去厕所的许颂章。
他用百试不厌的一招。
“钱掉了。”
许颂章觉得自己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对金钱的喜爱了,否则也不会次次都上当。因为陷入了设计的瓶颈期,她整个人原本就有些烦躁,上了当之后更加闷闷不乐。
许颂章伸手:“我掉的钱呢?被你捡走了吧,还我。”
沈知韫抬手不算重的打了一下她的手,顺势抓住她的手:“晚饭吃了吗?一起?”
许颂章甩了甩手,没甩掉,干脆拉着他转身朝女厕所走过去:“不要。”
沈知韫只当她是怕被别人看见所以才不想和自己一起吃饭,由着她拉着自己往厕所走:“怕别人看见啊?以前又不是没一起吃过饭。”
许颂章:“我单纯没胃口。”
沈知韫以为她是被自己昨天过感冒了,所以才没胃口。停了脚步,把人拽了回来,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摸着也不是很烫:“怎么了?”
许颂章表情有些欲哭无泪,一瞬间建筑好像变得特别难:“我没灵感。”
沈知韫反问:“不吃就有灵感?”
被他问倒了,许颂章张了张嘴也不知道怎么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