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聿白执行力特强,他决定要来,那就一定会来。来了之后干什么,当然是办她。
岁淮被他吓一跳,急得在原地转了一圈:“别别别,我开玩笑的。”
周聿白看她一眼,没表示,手指继续划着屏幕。
“我真开玩笑的,我保证以后再也不看了,”她伸出三根指头发誓,“要是再犯就让我长胖十斤!”
他嗓音平淡:“换一个。”
“那脸上长痘痘?”
“换。”
“我就一个星期不许喝奶茶。”
他轻哂:“怎么还越说越轻了?”
岁淮捧着脸,靠近屏幕,“周聿白,我有点儿想你了,这是真话,没骗你。”
“这话我信。”
“切。”
“早点睡,”周聿白说,“明天不是要考试了?”
“好,那晚安。”
“晚安,晚上
别踢被子,过几天是你的生理期。”
“知道啦。”
电话挂断,岁淮复习一会儿明天的专业课知识点就上床睡了。一直到半夜两点,翻来覆去都没有睡着。不知道是不是睡前跟两个室友聊的十八禁话题得原因,岁淮身上燥得慌,特别想听周聿白的声音,想看他,想抱他。
小狗喝水。
小狗玩剑。
小狗天赋异禀。
睁着眼睛发呆了十几分钟,她叹气,翻了个身,给周聿白发了条消息。
女王陛下:睡不着……
女王陛下:啊啊啊啊啊啊烦死了。
那边的人竟然还没睡,秒回。
骑士:燥的睡不着?
女王陛下:你数蛔虫的啊,这都能知道?
女王陛下:……周聿白,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很色啊,大晚上的想些很羞耻的事情。
骑士:这几天是你的生理期,雌激素分泌,很正常。
女王陛下:难受……
骑士:我给你讲睡前故事,听不听?
女王陛下:那你等着,我带个耳机。
岁淮放轻动作地插上耳机,盖好被子,躺平,她不能说话,直接给那边大字:“我躺好了,周老师,开始你的表演吧。”
周聿白的声音压得很低,语速特别慢,像深夜演奏的大提琴,舒缓惬意:“火星上有一只叫周周的小狗,它很孤单,没有别的小狗跟它玩儿。有一天,他捡到了一只叫岁岁的小狗……”
半梦半醒的岁淮平静下来。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是她第一次见周聿白的时候。
冬夜,白雪铺了遍地,垃圾桶里里外外结了厚厚的冰层,那股腐烂酸臭的味道也冻住了。小岁淮把自己团成一团,紧紧地缩在垃圾桶边的角落里,那里风要小一点,她被冻得快要失去知觉,头发上衣服上手脚全都是雪,落了一层,她就拂去一层。
冰面被鞋踩出咯吱咯吱的细响。
岁淮眼前出现一双鞋。
她抬头。
小男生手里握着一根仙女棒,银色的火焰快要燃烧殆尽。
在他身后,焰火冲上夜空,破出一道光来,照亮了小男生和小女生的脸。小男生蹲下来,“你冷吗?”
岁淮点点头。
“这个给你。”小男生把手里的仙女棒给了岁淮。
“这是什么?”岁淮冻得哆嗦。
“卖火柴的小女孩。”小男生莫名其妙说了句。
那个时候的小周聿白就已经开始天马行空,脑回路常常与同龄小孩儿不同,浪漫主义和理想主义是他与生俱来的天性,所以他会跟万物共情,在玩烟花的时候想到童话故事,想到童话故事的时候会来可怜她。
后来。
小男生牵着小女孩儿,走到一脸茫然的钟琴和周盛巡面前,小周聿白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说出的话也是稚嫩的:“爸爸妈妈,我捡了个妹妹。”
他捡了她。
岁淮慢慢沉睡,呼吸清浅均匀,那边的周聿白在她沉睡后的半小时挂了电话。
深夜彻底陷入寂静。
不久后,岁淮熄灭的屏幕,再一次亮起,屏保弹出一条消息:最近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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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没睡好,第二天考试岁淮起床格外艰难,闹钟响了都没能把她叫醒,还是林晓把她拽起来的:“你再不起床就要挂科啦!”
她行尸走肉似的下床洗漱穿衣,收拾好学生证身份证和考试物件到书包里,打开手机看时间,忽然停住。
“最近还好吗?”
——这是分开半年多后程清池第一次给她发消息。
岁淮怔怔地看,说不上来的一股滋味。
“老天奶啊,你在发什么呆啊!”闫晶晶拽着岁淮往外跑,“考试要迟到啦。”
她如梦初醒,熄屏手机,急急忙忙地跑去考试。
考试时间过得快,岁淮知识点背的熟,距离考试还有一个小时已经写完了。这都是高中那会儿训练出来的,以前她写字特别慢,周聿白就专门定了一个计时器,私下训练,规定时间没有完成,当天就要被罚背单词和语文作文素材。周聿白对她是惯着,但有的事情觉不松口,,刚开始岁淮没少背罚抄,论起来,那段时间她的语文和英语进步神速,很大部分与罚抄罚背有关。
“做完的可以提前交卷。”监考老师说。
大学简单的考试一般可以提前交卷,岁淮是第四个出来的。出考场的第一件事,就是拿出手机看早晨那条消息,没等她回复,后面又发了一条。
程清池:我回国了,在南洋,有时间可以见一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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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程清池是约在岁淮最后一场考试的那天下午。
岁淮出校门,远远的望见一个人。
时隔半年,程清池变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他身上有光,有向上的冲劲儿,像误入池水中的鲸鱼重回大海后开始肆意遨游,她整个人变得很鲜活,那股独有的清冷气息比之前淡了许多。一句话来说,他终于活得像个人了。
他当初选择出国的决定是对的。
岁淮小跑过去:“不好意思啊,刚刚出来的有点慢,让你等了会儿。”
她穿着背带裙,侧肩背着小黄鸭的帆布包,头发剪短了些,烫了微卷。程清池的视线收回来,“我也刚到。”
“你怎么回国了,不是明年才回来吗?”
程清池没有回答,而是顿了顿,问:“你着急出门?”
“……还好,”岁淮捏着帆布包的带子,“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回来看看你。”
仅仅五个字,却包含了太多。
岁淮不是小孩子了,她听得懂。她无意识地转了转手链,那是一根银色的星星手链,坠着清脆的小铃铛,是钟儒熙给她的见面礼。上次在京市没见到,他深表遗憾,于是将这条专属设计定做的手链让周聿白带人送给她。
她抿了下唇:“我跟周聿白在一起了。”
夏季的蝉鸣没完没了地叫,吹过来的也是暖风,程清池身上的白衬衫被汗打湿,他不是出汗的体质,所以浑然不觉。他长久地望着岁淮,直到眼眶发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挺好的。”
“挺好的。”他又重复一遍。
两人沉默着。
过了些时候,岁淮见他头发也快被汗打湿,从包里拿出纸巾:“擦擦汗吧,南洋这个天就是比较热,你刚从国外回来有点不适应。”
他没接。
岁淮仍举着。
半晌,程清池慢慢接过,但没擦,而是转手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对手表:“这是送给你和周聿白的祝福礼物。”
“啊?”她有些懵。
“送个你们的祝福礼物,”他说,“我今天回国去南大办一些手续,正好路过师大,把这个送给你。”
岁淮迟疑:“会不会太贵重了?”
他说:“以后我交女朋友了,你们也送我。”
这还是岁淮第一回 从程清池嘴里听到冷笑话,她弯唇:“放心!到时候一定还!”
他低睫:“我还要赶航班,先走了。”
“一路顺风。”
程清池转身就走,一句再见都没说,他脚步走得又急又快,怕再慢一点就会忍住做些什么。他两拳攥紧,青筋暴起,过马路的时候他想就这么不顾一切地转过身,想不顾及任何地对岁淮说,那根本不是送给她和周聿白的祝福礼物,是他为她和自己准备的!他这次回国是因为有一个提前修满学分就能回国的机会,他想问,岁淮能不能再等他一年,就一年,他就能回来,跟她继续在一起。
心脏被捏紧,呼吸渐渐困难,街前人来人往,车鸣笛回荡耳后,他站在马路对面停下,最后对她说:“再见。”
再见,再见。
这是岁淮第二回看着程清池的身影消失,她心口微微起伏,忽略那点不适,她深吸一口气,重回平静。
一转身,一辆熟悉的黑车就停在街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