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梨。
温知语忽然想起来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听说盛梨在追周生。
是那年的菲顿国际,一场几乎无人不知的明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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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尾风大,温知语趴在栏杆上拍跳出水面的海豚,风把她的耳边垂落的长发扬起来,狗尾巴草似的胡乱乱往脸上窜。
夕阳在手机镜头中一点点沉入海平线,低电量的提示从屏幕弹出来,温知语看了眼拍下来的照片,将手机放进口袋里,用手腕的发圈在脑后随手扎了个高丸子。
温知语踱步回到甲板,天光渐渐黯沉,刚才热闹的沙发和餐厅这会儿已经空荡下来,只余下寥寥几人坐在吧台喝酒聊天。
说话声从游轮下方几层传上来,似乎是有什么表演,几个侍者将一众乐器小心翼翼地搬到室外。
黄昏的风凉凉的,很舒服,温知语被下方围栏边弹奏的钢琴吸引了注意,人有点困了,脑袋枕在手臂上往下看。
忽然一声清脆的响。
不是从下传上来的,响声似乎就近身侧。
花了两秒确认,温知语慢半拍地转过头,被夕阳刺了一下,她下意识闭了闭眼。
缓慢再睁开时,视线中多了一个背光的轮廓。
男人的身影颀长高大,质地很好的风衣外套被风吹得鼓起,整个人都被镀了一层柔和的光。
周灵昀站姿松松懒懒,长指间掐着半杯澄亮的香槟酒——刚才应该就是用它轻碰栏杆发出的声音。
此刻正看着她。
逆着光,温知语不太看得清他脸上的表情,她没听见动静,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
虽然应该不会再有什么交集,但好歹算是合作过的半个甲方。
温知语礼貌出声打了个招呼:“周总。”
周灵昀听到这个称呼,举杯的手顿了下,视线越过她扫过一眼她刚才注视的位置,而后收回来。
“打个商量。”
他的目光重新落回温知语身上,嗓子有些低:“在这种地方被叫总,感觉马上要被抓回去开会,方便换个称呼吗?”
“......”
几个常被叫他的称呼下意识在脑中响起,要么太直接,要么太亲密,都不合适从她嘴里出来。
温知语不知道还能怎么叫,也不想问,于是干脆略过这个话题:“有什么事吗?”
周灵昀背身靠在栏杆上,不知有意无意,刚
好将正刺她的光挡在了身侧。
他偏头,看了她几秒,似是好奇,忽然问:“温小姐私底下对谁都这么公事公办么?”
温知语没明白:“什么意思?”
她是反问,但周灵昀好像已经从她脸上读到了答案。
他也没解释,只是似是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不是啊。”
“?”
周灵昀垂下眼,指尖在玻璃杯上轻轻点了两下。
温知语的疑惑在他下一句话得到的解释。
“那么——”
周灵昀视线不错地看着她,缓慢开口。
“是因为不太喜欢我?”
第15章 女朋友来了哦
“......” ?
温知语很费解。
不知道他是怎么顶着这张看着懒散得有点性冷淡的脸,讲出这么不着调的话的。
她和周灵昀见面的次数一只手可以数得过来,自认为她面对他的时候挺平和,不知道周灵昀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所以应该明显就是在随口瞎扯。
怪不得说是浪荡子,原来这才是这个人私底下的风格?
好在温知语是个擅长在心里消解情绪的人,所以这会儿虽然心里很不理解,但脸上没表现出什么大的波动。
她只是无言地沉默了会儿,然后挺好脾气地问:“为什么这么说呢?”
“不是么?”
周灵昀比她高不少,他单手插兜站着,微微低着头面对她,闻言晃了晃酒杯,慢条斯理地开口:“之前见面的时候,感觉温小姐对我的态度都还算不错,就连拒绝的话,说出来也称得上温柔,所以我才会二话不说就决定和贵公司确定合作关系。”
“......”
他的姿态和口吻其实都悠闲,慢悠悠说话的时候目光却很紧地盯在温知语脸上,眼神倒是没什么侵略性,就像只是为了要抓牢她每一个细微的反应。
但他双眸黑色的,眼神深,这么看人莫名就显得有点不由分说的占有感。
周灵昀就这么看着她,说:“现在合作顺利结束,好像变冷漠了。”
他的调慢吞吞的,说到这忽然俯下/身,在察觉他凑近的瞬间温知语惊了下,脑袋下意识往后仰,眼里紧跟着冒出来一点儿意外和警告。
但周灵昀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他停留在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处,就着微微躬身的姿势目光在温知语脸上逡巡一圈,像是观察,停留的时间也很短。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在下一秒随着他直起身的动作重新被拉开。
“刚才碰见,也没理我。不知道的话,还以为是不认识的陌生人。”
周灵昀晃着酒杯笑了笑,散漫道:“好说我也帮过几次忙...始乱终弃啊,温小姐。”
“......”
本以为他只是在瞎扯。
原来真的在数落。
温知语沉默了半天。
总算憋出一句。
“......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是么。”
周灵昀不太所谓,唔了声,像是证明,换了句粤语:“你知道的,我是港城人,语文不太好。”
林家书香门第,他在京宜待的时间不短,装语文不好。
不仅不正经,忽悠人也挺有一套。
温知语其实不太想承认。
周灵昀还挺敏锐的。
温知语对高高在上游戏人间的公子哥确实没有好感,也不喜欢所有真诚的对立面。若不是出于酒店那次他出手的感激,她根本没想过和周灵昀打交道。
这位公子哥身上的传闻也不假,那天在29层无意中撞见的那一幕,说明他表面的绅士随意也不过是一幅伪善的面具。
两个人没什么私交,无论按哪一个标准区分,应该也都划不到一个类别去,所以在这样的场合,她的第一想法确实是和他保持距离。
她没想到周灵昀会注意到她。
说不清是不是在某些时候,连她自己都无意识流露出来的抗拒,被他抓到了。
现在又以一种或无意或好玩的心态、打趣的方式,质问出来。
温知语自然不可能就这么承认他猜得没错。
“你误会了。”
温知语敷衍地否认了一句,没想要多解释,要是这番话能逼退他更好。
成年人的社交要保留体面,点到为止。
但......
不知道周灵昀怎么想的,居然没打算放过她。
他歪了歪头,视线对上她,好整以暇地追问:“哪一句?”
“......”
口袋里的手机在这时候突然振动起来。
曹念的电话来得足够及时,温知语拿出手机一秒接通:“念念?”
她一边接着电话,而后脸上加了三分歉意对周灵昀地指了指耳边,示意自己有急事先走一步。
周灵昀没说什么,只是站在原地晃了晃酒杯,似笑非笑地看她往后退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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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语挂掉电话下楼。
曹念在三层中区的酒吧,俄罗斯男模的开场舞已经把场子热了起来,温知语推门进去的时候铺天盖地的声浪振得香槟塔都在晃。
灯光在黑暗里不断闪烁,周围卡座都是人,香水味混合着酒精激烈地从鼻尖窜进脑仁,温知语穿过人群勉强往里走了几步,越靠近舞台声音越大,她被音乐声振得太阳穴都开始跟着酒杯一起蹦,果断停下脚步,放弃了再往里。
从包厢退出来之后感觉世界都清净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甲板吹风久了还是晕船,温知语脑袋有点发晕。
她上楼往房间走,一边敲开聊天框给曹念发消息:【念念,我有点困,先回房间了。】
在回房的走廊碰见侍者,温知语想了想,礼貌地要了一颗感冒药。回房间吃下药,头没想到更晕了,温知语索性蒙头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