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机屏幕中午刚送去维修,这个手机温知语用了挺久,一直没出过什么大毛病,屏幕被摔坏其他功能也都正常,温知语没接受服务人员换新机的建议,只是换了屏幕,周灵昀没问她为什么不用他送的,两个人见面还是上周在环海大道,那天的场面被拍到不算意外,本来就没打算藏着掖着,关系曝光他更喜于乐见,所以周灵昀也没对前两天热搜上的事情多一句抱歉和解释。
手上干脆利落地把号码存进去,打开微信,头像右上角一个红色标志显示着未读的新消息,后边一个免打扰提示,周灵昀看她一眼,同样没发表评价,把那个碍眼的免打扰提示关掉之后退出,两根指腹夹着手机倾斜着转个方向递给她。
“我之前说过不会影响你工作,我也不想过多干涉女朋友的工作程序。”
屏幕上是他刚存进去的号码,一串9,没弄特殊的备注,就周灵昀三个字。
随着这个递给她的动作,他把后半句说完:“生气、不想见我就算了,但如果还是一直不接我电话,我就不保证我会不会改变主意了。”
温知语皱眉,目光冷下来,费解地回视他:“你威胁我?”
周灵昀盯着她看了会儿,而后偏头很轻地叹一口气,“我就这么坏?”
把手机放进她口袋里,周灵昀两只手握着她的手腕,指腹安抚似的轻轻在她手背的皮肤摩挲,口吻因为叹的这口气缓和下来,像是无奈,又有点没办法,“港城和京宜的事情都还没出处理完,不知道背后多少人盯着,联系不上,我会很担心你。”
已经做出了决定,温知语沉默了一下,有那么一秒钟想过事先告诉他,但他前面的一番话,又让她这个念头打消掉。
这天之后,各种大大小小的东西又开始往温知语手上送。周灵昀说了那番威胁的话,但大概没抱有多少温知语会接电话的期待,所以并没有再给她打过电话。
他这段时间回一趟京宜不容易,各种流程和航线申请,不过还是几天就会出现在温知语面前一次。在北城时报大楼的街边,在九樾湾的家门口,或者在她出采访的地点。也不是都会和她说话,大多时候就这么是隔着车窗或是几张咖啡桌看她。
温知语在采访中途碰见过他两次,周灵昀没有搭话的意思,她便也当作不存在。
提交上去的申请流程走得很快,三月中调任名单批复下来,和国外那边即将合作的同事也已经取得联系。社新部不算太忙,不是辞职,工作上没什么需要特别交接的。
周五这天,温知语最后加了个班,最后两个选题的采访文稿写修完之后回到家。打开微信给房东打了个电话,不过没打通,她只好把情况编辑说明,告知对方因为工作调动,租房到这个月之后不再续租,搬离之前会尽量把房子恢复原样。
消息发出去之后一直没收到回复,回话框里很安静,温知语不确定他是否看见,正准备问曹念要一个对方的电话,屏幕上方这时候弹出来一个电话,来自周灵昀。
第77章 到底都会过去的
也是很巧,来电提示从屏幕弹出来的时候,温知语点开聊天框的指尖刚好就按到了接听键上。
提示音消失。男人熟悉的声音在电话接通的一秒传过来,嗓音很低,开口气息不太稳,只有三个字:“为什么?”
没明说,但从语气不难听出来,周灵昀应该已经知道了她即将海外调任的消息,以他的身份和手段,温知语也不意外他会知道。
从说出分手开始,温知语在周灵昀面前的言行没有不一致或是动摇过,这三个字后面跟的她们之间相关的所有问题,温知语都已经说得足够清楚,现在也已经用决定给出最直接的答案。
无论周灵昀是不相信还是不接受,温知语都不认为还有在这个问题多说的必要。
她也实在不想再继续纠缠不放。
所以这会儿听到这个问题,温知语没有回答,她只是看着屏幕上的名字,默了一会儿,然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说:“周灵昀,不要再给我发信息和打电话,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一如既往的平静直白。
在这份冷静的绝情面前,让任何质问和挽留都显得可笑。
更何况对面是从来顺风顺水,天之骄子的大少爷。
所以话音落地之后,电话对面男人一秒陷入沉寂。像是被割掉声带,也像是五脏六腑被湖水卷没。
通话还在继续,亮着的屏幕上秒钟也还在跳动,呼吸和声音却都一起沉寂在湖底,听不见一点回响。
困囿于情爱会让人丧失自我,把话不留余地地说到这个份上,温知语也是真的不希望周灵昀再多说一句。
所以在这短暂几秒的静默里,温知语切实地因为他的不开口感到过头地松一口气,力气在挂掉电话之后被抽掉。
她坐在空气里也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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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件通过公司内网下发之后,温知语也开始办理出国的相关手续。
给房东转过去的最后一笔租金一直未被对方接收,消息也没有回复,温知语不知道什么情况,只好请曹念帮忙询问。
出发日期定下来的那个周末,温知语请曹念吃饭。
下午六点多,两个人到之前去过的一家中式餐厅,温知语提前订了位置,但到的时候正是吃饭的点,大厅的座位满了,服务员将两人带进包间。
坐下之后,曹念放下包,说:“给他打过电话了,但那家伙这几天还在日本旅游,这人也是好笑,我问他来不来吃饭,他在那儿问了大半天,最后说一句在旅游来不了,神经兮兮的,白费我几分钟口舌。”
温知语把菜单递给她,闻言点头了然,从住进九樾湾那天起就说过要请对方吃饭,没想到一直到如今租约结束,这顿饭都没找到机会吃上,不是多大的事,但可能是临要走了,温知语心里难免升出了一点遗憾,玩笑道:“我估计是第一个租房子住到最后要搬走都还没跟房东见过的人?”
“这群小开公子哥都这样啦,心血来潮就满世界跑。”
曹念点完餐把餐单交给服务员,问:“知语宝宝,你要去多久啊?”
申请审核通过之后,曹念是温知语第一个主动告知的人。
当时突然听到她要出国的消息,曹念也是懵了下,那几天现实和网上连续发生的事情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挺难过的一阵,所以温知语做出这个决定,以为她一个心狠就此一去不回,差点把曹念吓了一跳。
“可能一两年。”
北城时报海外调任任期多数为1-3年,温知语提交的是一年岗,“不过现在还不能那么确定,要看到时候的情况。”
“那等你回来再约他,说不定回来之后还要租他的房子呢。”
曹念撑着下巴眯眼看她,琢磨了下,笑道:“不对,你这回来应该可以升职了吧?到时候干脆把那间房子买下来算了,我在中间牵个线,让他给打折。”
温知语跟着笑了声,煞有其事地思考了下,点头:“也不是不行。”
温知语和曹念待在一块儿,是少有放松愉快的时候,两个人聊聊近况或者谁谁谁发生的离谱的事,嘻嘻哈哈时间就过去了。有时候也会提起感情,但曹大小姐向来不会沉溺在一个人身上,身边的男友换得快,所以偶尔提起来也没什么悲伤难过的情绪。
温知语之前对恋爱不感兴趣,难得有一段,结果变成现在这个局面,曹念认识她这么多年,不可能一点都感受不到她的变化,担心引起她难过,所以今晚话里话外都有意绕过了那个名字。
但也还是没能避开。
是在吃完饭走的时候,两个人从包间出来,刚拐出长廊,就和刚好从对面楼梯下来的一群人脸对脸地直接打了个照面。
几
个公子哥今晚在这边约饭,这会儿饭局结束三三两两往楼下走,最前边的是拎着车钥匙的曹野,他身侧的位置仍是在这群人中间的周灵昀。
男人今晚大概喝了不少酒,脸和衬衫领口扣子解开三颗露出来的脖颈都泛红,不似以往不着调的散漫松弛,他此刻整个人身上都带着酒后的低气压,眉头微微蹙着,心情肉眼可见差到极致,边走边在解手腕上的一枚腕表。
他们正面对上的时间不超过两秒,周灵昀的脚步是在抬眼扫过来的第三秒顿下的。
他突兀地一停,身后的其他人也都跟着下意识看过来。
然后也跟着停住。
两边人停在原地面面相觑。
温知语和周灵昀也在看着对方。
一个看上去平静到几乎绝情。
一个满身酒气。
周围的声音都像是跟着停滞。
周灵昀的所有低压和不快都在看见温知语的那一秒从眉骨眼梢敛下来,多余的表情消失,眼睛里的情绪好像在这一瞬间也完全压下去,又恢复了那个矜贵到让人不敢靠近的模样。
他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站在几米外的人群中央,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时间恍若被拉长,但前后其实也就数十秒。
有人从身后的包间接着电话匆匆往外走,男人粗犷的说话声打破沉默,空气重新流动。
周灵昀也像是回了神,手腕上的表扣松开,他低头看了眼,扯下来随意拎在指腹间。
她那天在电话里的那番话生了效。
他这次没有再朝她走过来。
这一眼把视线从她身上挪走之后,周灵昀没再看往这边,刚才被猝不及防打断的脚下在这时重新往前转往外。
温知语也收回视线,低头看了眼时间。再抬头时才发现曹念还在看她。
“没事。”
把手机放回口袋里,温知语弯唇对她浅笑了下,说:“走吧。”
“是在谈生意,宝宝,照片上都有定位,怎么可能骗你。”
刚才出来接电话的男人停在院外的廊檐侧,神色和语气都焦急,解释了半天还是被对面女友说得话激怒,质问了一句:“我都这样解释了,你还是要说分手是不是?”
室内的喧嚣被墙面隔绝,没压住的声音在院外安静的空气里清晰地响。
不知道是被哪两个字眼惊动,最前方男人的身形不明显顿了一瞬,抬指按住眉眼。身侧有人问了一句是不是醉了,大概氛围太静,又有人干巴巴低声玩笑了一句:“总算是碰上你醉一次了。”
周灵昀似乎听见了,转头往后看了眼,却不是朝声源,他的目光往后落,身后跟着的几个人在被他视线扫到的同时下意识往身侧偏了偏,周灵昀就重新看到落后几米的温知语。
在看见她的时候突然就往回走,朝着她,温知语还没应完曹念的话,抬头就撞进了一个面前过来的怀抱。
熟悉的苦橙叶被酒精压得更浅。
呼吸潮湿起伏。
“别分手,是我错了,温知语bb。”
周灵昀抱着她,脑袋往下埋,带着一身酒气,嗓音磁沉微哑,说的话也像是醉了:“不喜欢也没事,不要分手,哄哄我吧,求你了。”
没想到他会过来。也没想到这会是他说出来的话。
温知语所有的声音一下就堵在了嗓子里。
一群人公子哥都喝了酒,司机把车停在门口,几个代驾跑进来取车钥匙,周围进出的人都看着。
温知语被他抱着,不知道到现在还能再说什么,沉默了好一会儿,但周灵昀没有松开的意思,温知语也就不得不开口:“你喝醉了,周灵昀。”
声音很轻,也很温柔,但也是真的绝情。
话音落地,抱着她的手臂收紧。
又在十几秒后终于察觉到她一直没有回应的反应,周灵昀缓慢松开手,直起身,垂眼盯着她。
“可能吧。”周灵昀顺着她的话无所谓地点一下头。
这句说完,他又看了她好一会儿,就这么无声地看着,可能真的困惑也真的无望,他最后问了一句:“我到底要怎么做,你才会相信我?”
温知语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而且既然已经决定走,如果这么想,能让他最快放下也挺好。
所以温知语也只是看着他,没说话。
大概从她的沉默里得到答案,周灵昀上一秒的情绪就抖掉,他无声地笑笑,像是在这一刻终于接受了。
“你够狠的,温知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