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并没有冷落明泱,拿了碗,给她夹了几个,让她先吃一个饺子。
明泱道了声谢。
要不是他们带过来,她也不会想起要专门去吃个饺子。
她们吃着,黎月就在一边,给女儿剥着虾,又将蟹肉都取出来。
说是随机吃,但温璇还是发现了奶奶在饺子上面做的记号,很快就咬中了硬币,眼眸一弯,递给黎月看。
黎月笑着看孩子:“保佑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心想事成。”
明泱微垂下眼。她吃完了碗中的饺子,在黎月准备继续留她时,婉拒道谢,“不用不用,我还准备过去跟导演他们喝个酒。”
其实并没有。剧组还没有开餐,只是他们一家团圆,她实在不好意思再打扰。
既然如此,黎月也就没再留她。
但她刚走出不远,黎月快步又追上来,“对了,明泱——”
明泱回头,黎月递过来一个红封,笑说:“新年快乐。”
她怔了一下,本想拒绝,但黎月已经放进她手中:“事事顺意。阿姨的祝福,收下啊,乖乖。”
她指尖收起,捏住了那个红封,“……谢谢。也祝您新年快乐。”
黎月弯了弯眼,伸手摸摸她的脑袋。
明泱已经准备好了一些新年礼物准备送人,期间加了几次,但要送的人还是越数越多。她给茉茉发消息,交代着要再加几个。
至少,她想给黎月准备一份。
今天她给茉茉放了假,让其回去跟家人团圆,所以只有她一个人在剧组。
发完消息后,她将手机收进口袋。抬起头,看了看天边的那一弯月。
今夜月色明亮。
…
入夜之后,剧组也开了餐。所有的人聚在一起,想不热闹都不行。
桌上陆续摆开了酒,导演一看这架势,得,明早怕是也准备不用开工了。
他原本还试图阻拦一下,结果那群人就跟约好了似的,一轮接一轮的酒就敬了上来。
红的白的混在一起,一句敬“拍摄顺利”,一句敬“上片顺利”,一句敬“韶华同大爆”……没一句是能抵得住不喝的。
没过几轮,导演已经扶额服气。
——得得得,还想着开什么工?做梦呢他?
一大群人,开了十几桌,闹哄哄一片。到后面互相串着桌,没过一会儿,甚至连自己原来是哪桌的都忘了。
原本不能回家的落寞逐渐被冲淡,覆盖而上的是另一份独属于这一年新春、再不会出现第二次的记忆与欢腾。
虽然没有家人陪伴,但这一年身边的人,以后也不会复刻。
导演被灌酒,制片人被灌酒,主创这边也被围了好几轮。念在明泱和温璇是女生的份上,他们还算手下留情,但或多或少还是喝了一些。
一个转眼,明泱也数不清自己这是第几杯。被劝着哄着,还来了杯白的。
但气氛在这,今夜是真的热闹,她的唇边也始终带着笑。
酒意上了头,她单手支着脑袋,听着旁边的人被打趣。
宗衍叫她时,她毫无防备地回头,“嗯?”
他一愣。为她面上的薄红,为她清浅纯粹的笑。
仿佛走回当年。
年少时仓促却惊动的心跳。
他轻吸一口气,酒杯碰了碰她的,佯装自然地弯起唇,“一起祝愿下一年吧。”
这群人来敬酒劝酒总是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明泱微低头笑,这个也无法拒绝。
她举起酒杯,想了想,放下豪言:“那就祝我……”
“——永远自由!”
泱,她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
且祝我生命之长河——
自由无畏。
旁边的人也喝得迷离,听见声音,附和得飞快:“好哎!自由!!!”
“敬远方!敬自由!敬明天!”
“敬月光!敬未来!敬梦想!”
一句接着一句,一群人依然喝醉,但是灭不掉赤子之心。
明泱笑起来,笑意明媚而生动,仰头饮尽杯中酒。
“明老板大气!再来一杯!再敬一个!”
“继续,继续!别停下来!”
明泱失笑。
那就祝她,继续往上走,继续在这一条道路上,留下脚印。
她又饮尽一杯。
“太飒了——!”
“明老师好酒量!”
“男女主不得来一杯啊?宗老师!快倒酒倒酒!”
宗衍按住了酒瓶。
起哄、劝酒,玩得正嗨的一群人纷纷看向他。
名头太多,实在太难躲得过,他唇边微微笑,无奈道:“那我替明老师喝。”
一群人起哄大笑。
有人故意计较着:“那你得喝两杯啊。”
明泱支着一阵阵发起晕的脑袋,笑着看他们,笑容有如皎月。
…
沈既年下飞机时,北城的霓虹已经璀璨。
按照正常的工作以及速度,他原本要到明天下午才忙完工作。再算上回来的时间,最快也是初二才会抵达。
但他还是挤了挤日程事项,将最后半天的工作分发下去,腾出一天空来,忙完直接前往机场。
天公也不作美,当时风雪很大,航空停运。李特助问他要不要先回酒店休息,他看了看天,道:“再等等。”
这一等,在机场就等了一个多小时。
好在,最后顺利登机,也于今日顺利抵达北城。
此时已经过了用年夜饭的点。来接他的司机询问:“先生,是要回沈宅还是?”
沈既年看眼腕表,冷淡的眼眸微掀。
给出了她那边片场的地址。
机场距离那里算不得近,即便开得再快也还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时针跨过二十三点后,沈既年启唇吩咐:“尽量再快些。”
司机连忙应是。
却不知,沈先生这是要赶着去见谁?
但直到二十分钟后,他们都还堵在路上。前方车流漫长,看这架势,是要堵上好一阵的节奏。
沈既年垂眸扫了眼旁边带回的礼物。
心想,或许还是赶不及这一天。
…
喝到后半场,几乎醉倒了一大片,没几个能幸免的。
明泱缓了缓,倒是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外面。酒喝多了,脸颊发烫,室内又暖和,她觉得太闷。
她碰了下屏幕,看了眼时间。
二十三点五十分。
还有十分钟,这一年就要过去了。
马上,就又是新的一年。
她抬头望向月亮。
只有它,会永远在那里等着她,她抬起头就能找见。
他们今年还是没能在一起过年。
温珩之刚刚赶到,准备来接黎月回去。走到门口,瞥见那边站着的一道纤细身影,他望了望,脚步随之停下。
不知道这么晚,又是这一天,她站在那里做什么。
这时,黎月给他发了条消息,让他不用着急,说温璇喝了很多酒,她还在照顾。
看完消息后,温珩之也就没着急进去,索性也在外面待一会儿。
他点了根烟。
今晚是除夕,黎月说温璇一个人待在剧组太孤单,非要过来看看。他并不赞成,但也没有多言。
当年温熹丢失之后,她一度崩溃。也是那时,奶奶将温璇送了过来,承欢于膝下,才陪着她度过了那段堪称绝望与黑暗的时光。最疼爱的幼女丢失,黎月将对女儿的所有爱意都倾注在了另一个女孩身上。后来她对温璇也总是不免诸多宠爱,这些他可以理解。
虽然不想接受,但他也不会干涉太多父母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