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表情太平淡，杨医生赶紧解释道：“你别误会了，我说的病人是霍铭生，他常常跟我提起你。”

　　闻遥掐紧了手心，“你可以不用告诉我这些的。”

　　杨医生笑了一声，“怎么能不告诉你呢，好多事都是没说清楚导致的，比如现下这个局面。”

　　他掀起眸，别有深意地看着闻遥。

　　闻遥不喜欢被人盯着，于是垂下头，心不在焉地问道：“什么局面？”

　　杨医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一个U盘，推到了闻遥面前。

　　“你觉得呢。”

　　闻遥盯着那个U盘，心情立马复杂起来。

　　她没有去拿。

　　这会不会是当初……

　　杨医生讨厌废话，于是直说道：“没错，这就是当初霍遇安给霍铭生的U盘，打开看看吧，不用太惊讶。”

　　“……”闻遥觉得这个医生可能会读心，她想什么他都能看出来。

　　哪里是会读心呢。

　　只不过是他听了这些破事多少年了，耳朵都快被霍铭生磨出茧子了，钱挣够了，也是时候早点解脱了。

　　他可不想在听他那些破事了。

　　以后留给别人听吧。

　　“不会开？”杨医生挑了挑眉，“那我来帮你吧。”

　　U盘被插进电脑，杨医生找到指定位置，又把电脑转了过去。

　　“可以看了。”

　　屏幕上的文件上只有两个字——闻遥。

　　闻遥拧着眉心，颤着手指滑动鼠标，然后用力按下去。

　　文件里全是她的小时候。

　　闻遥震惊了。

　　怎么全是她呢？

　　霍铭生就是因为这个才答应霍遇安照顾他的妻儿吗？

　　“很震撼是不是？”杨医生弯着眸子：“不用震撼，这只是冰山一角。”

　　闻遥赶紧按上了电脑，她心口乱跳着，她不想看了，不想看了。

　　“不要跟我说，我不想知道。”

　　闻遥想走，想逃，可是那双腿忽然就像是软了一样，怎么都站不起来。

　　“闻遥，你必须知道。”杨医生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不然折磨的是我，你可知道，我这十几年来是怎么过的。”

　　闻遥固执地偏过头去，“我不想知道。”

　　“那怎么能行？”杨医生笑了下，“早晚都要知道的，其实从你生下霍礼的时候，你就明白，你跟霍铭生这辈子都扯不清了。”

　　“扯得清的。”闻遥执拗地不像话。

　　“哪里扯得清呢？闻遥，我知道你当初为什么不愿意看孩子一眼就走了，因为你怕看了，自己就走不了，你这人啊，最容易心软，可偏偏对他，又最心狠。”

　　他是谁，自然是霍铭生。

　　闻遥性格软弱，对谁都说不出太硬的话，可偏偏对霍铭生恶语相向。

　　为什么呢？

　　还不是仗着他纵容。

　　霍铭生对闻遥坏吗？那简直是坏透了。

　　可这样一个坏的人，又把她宠得没边，除了生孩子这事，他什么都依着她。

　　闻遥怕黑，办公室停电，他，就算是把自己手弄残了，也要能砸碎玻璃进去护着她。

　　闻遥生病，他能在床边照顾一整晚。

　　闻遥喜欢小猫，他那样讨厌猫的人，硬是忍了下来。

　　闻遥做得蛋糕，他那么不爱吃甜的人，把一整个都吃光了。

　　还有除夕夜的那些甜饺子，为了不让她发现他的作弊，他吃了整整一盘的甜饺子，明明难吃地要命。

　　还有雪玫瑰，他手都冻红了，也要每天一朵地奉上……

　　这些闻遥都不知道吗？

　　她知道，只不过是不敢承认罢了，因为霍铭生没有对她说过爱，一次都没有。

　　霍铭生啊，他做了太多太多，也有很多闻遥不知道的事。

　　比如他到现在都私藏着她给他的奶糖纸，到现在他都舍不得扔。

　　那一点点甜他记了好多年。

　　还有他抢走的那只小绵羊，他至今都留着。

　　以及闻遥从孤儿院带来的那个破布小熊，都被霍铭生藏了起来。

　　他真的想要女儿吗？

　　不是的，霍铭生只是想要一点点爱

第338章 【哪怕是一点点】

　　“他欺负我，我当然对他心狠。”

　　闻遥极力反驳着，像是一个和老师告状的小孩子。

　　“嗯，他有病的，闻遥，欺负你的确是他的错。”杨医生说。

　　闻遥的眼圈有一点点红，“又不是我让他得的病，他还害死了我的猫。”

　　“不是他害死的。”杨医生又翻出了当年的新闻，“那天他知道你出了事，没有参加那场订婚宴，我知道，你当年也病着呢，应该不知道这件事，只能说他去得晚了一点，不然那只小猫也不会死。”

　　杨医生呼出一口气，“闻遥，其实这些年霍铭生每一天，每一刻都在悔恨他当年为什么没有早一点，也在悔恨为什么要答应和舒家的订婚。”

　　杨医生知道，闻遥最在意的不是小猫的死，小猫不是霍铭生害死的。

　　她在意的只是霍铭生跟别人订婚了，那时候，她怀着他的孩子。

　　所以，她恨透了他。

　　“那是他的事，跟我……”闻遥声音变得哽咽，也更绝情：“没有关系。”

　　“可是他是霍礼的父亲。”杨医生说。

　　闻遥情绪激动起来，“那是他逼我生的，是他逼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杨医生尽可能让她稳定下来，“可是你不爱霍礼吗？你爱的啊，尽管他长得那么像霍铭生，你也还是爱的。”

　　“所以呢，然后呢。”

　　闻遥不明白杨医生为什么一定要说这些。

　　“所以，你能不能把你的爱也分给霍铭生一点点，哪怕是一点点。”杨医生拧着眉，眼神近乎恳求。

　　他最知道霍铭生这些年，有多疼。

　　那是五年，整整五年的分别。

　　他无数次发病，无数次自-残，他至今胳膊上都留着那些疤痕。

　　“我不给，我凭什么给。”闻遥撑着桌子艰难地站起身，眼里的泪接连不断地滚下来。

　　“他对我不好，我凭什么给，凭什么。”

　　她带着哭腔，沙哑着嗓音，为自己申诉着。

　　“因为你爱他。”杨医生的声音很大，盖过了闻遥的哭声，他笃定：“因为你爱他。”

　　闻遥用手蹭干眼泪，不肯承认，“我才不爱他。”

　　“呵。”杨医生讽刺地轻笑一声，“别欺骗自己了，那两年，你备受煎熬的那两年，闻遥，真的只是因为产后抑郁吗？还是爱而不得呢。”

　　杨医生按了下手机。

　　里面是闻遥四年前发病时的声音。

　　她在质疑自己，“我怎么会爱上他，怎么会呢？”

　　这段话，被她反复地挂在嘴边，每天都在问。

　　闻遥捂住耳朵，不想听，她不想听。

　　“你在逃避什么呢？”杨医生苦笑了声，“承认爱上一个坏种就那么难？闻遥，他没有对你不好，霍铭生只是……只是不会表达爱。”

　　“也不懂怎么爱人。”

　　杨医生的声音不停：“你应该知道他的生长环境，他长坏了，他从十几岁就已经病了，他霸占你，欺负你，是因因为他觉得这样就拴住你。”

　　“你知道为什么霍铭生想生一个女儿吗？”

　　闻遥茫然地看着他。

　　杨医生说：“因为你啊，闻遥，他想要一个你，但是他不懂，他不懂的。”

　　闻遥忽然想起了霍铭生那天的话。

　　他说，他改了很多。

　　他说，他跟以前不一样了，那是哪里不一样呢？

　　杨医生看她情绪稳定下来，“闻遥，你愿不愿意坐下来，听我好好讲讲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