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叫她公主。
姜来腹诽。
这种俯首臣称的感觉,惹得她心口痒痒的。仿佛在幽闭的城堡之上,看到穿越荆棘驰骋而来的骑士,丢盔卸甲,臣服于她。
哦,还是小狗骑士。
快要走到食堂的区域,人流变得分散。
姜来抬眸看了眼折射在玻璃门窗上的光线。
她是喜欢小狗的,没有缘由,本就是对她永远有吸引,永远能让她主动的存在。
所以,在踩上门口的一阶台阶后,她转头看向他,问道:“一起吃饭吗?”
没料到她会主动开口,于未微怔,连忙点头:“好。”
阳光下,小狗欢快地摇起了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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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食堂二楼人满为患,宋唯栀一个箭步冲到窗边,占领了沙发区的最后一桌。
姜来忍不住为她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庆大最快的女人。
尽管不想剥虾,但太想吃新开的干锅了,加上宋唯栀的撺掇,姜来还是常了鲜。戴上手套的那一刻,她开始后悔。
等会儿又得粘得满手是油。
宋唯栀端着两杯果茶过来的时候,瞄了眼于未,又看了看姜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她手边,坐下后鞋尖轻轻碰了碰她。
姜来偏头。
宋唯栀瞥向对面,眼神示意。
——剥壳的人这不是有了?
这不好吧?
姜来总觉得,帮别人剥壳这种事,是有界线的,这事儿有点亲密,也有点暧昧。
除非他是她的男朋友。
男朋友。
一闪而过的想法被拉扯回来,姜来低眸,盯着干锅里的虾,像电脑卡顿一样,光标一圈又一圈地转着,不断重复。
如果他是她的男朋友。
任何一句话前面加了假设的限定词,就意味着念想和期望出现,也意味着需要对症下药。
可是小狗会喜欢什么呢?
晒太阳、奔跑、玩具,还是好吃的?
念及此,姜来抬眼,停顿须臾:“你怎么又在看我?”
于未的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到她的手上:“看你苦大仇深的,不像在剥虾,像在杀生。”
姜来撇了下嘴角:“太麻烦了。”
指尖在桌面轻轻敲了敲,于未伸手:“要我帮你剥吗?”
他顿了顿,怕她拒绝似的,语气像乞求,“我帮你剥吧。”
怎么会把剥虾这种事问出一种,不可言说的氛围。姜来噎了噎,觉得她但凡说一个不字,都有点不是个人。
摘掉一次性手套,姜来把碗推过去,看着他戴上新的手套。
他的手好好看。
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如果戴一些饰品,一定很欲。
目光落在他手腕的红绳上,细细的红绳磨着他的腕骨,已经生出几分诱。
旁边的宋唯栀和何乾江眼观鼻鼻观心,一句话也没说。
看着他好看的手,套着透明的手套,并不熟练地剥虾,姜来的心里莫名冒出一个念头。
她不喜欢剥虾这事儿表现得太明显,被他发现了。他问她要不要剥虾,是出于什么动机。毕竟,他明明并不擅长剥虾,不是什么剥虾高手。
如果是别人呢?
太阳普照大地,但也有照不到的地方。他似乎不像是什么都管的人,听宋唯栀说,他主动社交的都是男生。也不是来者不拒的性格,而是礼貌拒绝再拒绝。
吃完饭,四个人下楼。
姜来慢吞吞地走在最后,很明显有心事。于未察觉到了,没问,不动声色地走在前面,但走得散漫,在等她。
“于未。”
突然,身后的人开口了。
于未转头回望,看她站在台阶上。
姜来凝眸,喉咙发紧。他们身前的几步台阶,宛如某道界线。正午的阳光从玻璃窗透进来,在这个临近拐角的楼梯上,只有一半被照亮。
风里有桂花的味道。
分不清是风在翻涌,还是眼底的情绪在翻涌。
要开口。
有的事想知道答案,就要开口。
“如果是别人呢?”她问。
这话问得唐突,听起来没头没尾,没有明确的旨意。
于未却清楚她在问什么,他回答:“我会跟她说,下次不要点没剥壳的虾。”
姜来:“所以如果是我……”
她声音很轻,半句问话堪堪停住。
双手插在兜里,于未闻言,稍微正了正身子,仰头看着台阶上的她,眼底映着她身后投射而来的阳光。
“我甘之如饴。”
望进他眼底,姜来竟然觉得这个季节的阳光滚烫。
有风经过,似乎都带着热意。
原来,太阳、草地、玩具、零食,都不重要。
小狗最喜欢它的主人。
.
“你搞什么啊?”
这话何乾江已经问第四遍了,他想不通,已经三天了,他还是想不通。于未认识姜来就算了,还给人家剥虾。
还真是孔雀开屏啊?开屏对象是姜来?
于未把书塞进书架的空格里,遮住对面何乾江的脸。何乾江干脆快步绕过来,凑他跟前。
反手别开他的脑袋,于未取下一本书:“看不出来吗?”
何乾江定定看着他。
看出来什么。
于未:“我在追她。”
“追……”何乾江懵住,怀疑他们说的是不是同一件事,“谁?追谁?”
于未坐回椅子上,瞥他一眼:“姜来。”
怕他逮着半句话就跑,又曲解他的意思,他干脆重复了一遍,“我在追姜来。”
“?”何乾江的脑袋上升起来一个巨大的问号,消化了会儿,“牛啊于未,你小子癞——”
声音陡然转弯,看了看对面的人,他也不是癞蛤蟆啊,怎么说也得是青蛙王子,转而改口,“——挺不赖。”
社科图书馆三楼今天没什么人,靠窗角落那张桌子空空荡荡,姜来说她今天会来社科馆,但这会儿已经过了三点,还没有来。
于未翻过一页书,随手转着笔。
反正没什么人,何乾江忍不住趴在桌上小声说:“于未,你好歹是明年的招生简章,犯不着当舔狗吧。当舔狗就能追到姜来?”
雄性动物生来就有征服欲,他以为于未和其他人一样,说追姜来,只是因为她难追,继而被激发出一些与生俱来的秉性。
当然,大多数人会有自知之明选择放弃、选择远观。但像于未和季淮颂这样的天之骄子,更容易被激起来,并且非要得到一个结果。
“啧,舔什么狗?”于未又翻过一页,语气随意,“她站在台阶上面,我站在台阶下面,我就是舔狗?”
那不然是什么。
腹诽一句,何乾江恍然大悟:“噢!我明白了!好手段啊你小子,原来追不爱搭理人的女神,要用这种招数。”
你明白个屁。
于未闻言蹙眉,反思他说的话:“我不真诚?”
他太过坦然,也太过赤忱。不管是对待朋友,还是对待对手。他确实不是搞那些乱七八糟没有真心的套路。
何乾江哑然两秒:“那倒不是,你这……太突然了。”
他抓了抓头发,解释,“太突然了,显得不像认真的,尤其你们这些长得特别好看的,本来就是恋爱高危选手。”
于未缓缓抬眼。
何乾江:“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于未轻笑一声:“以貌取人了啊。”
“真不怪我,你看看季学长,我能不往那方面想吗?”
闻言,于未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你等会儿,我和季淮颂关系好,不代表我和他在这件事上是同一类人。”
何乾江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你是哪一类?”
于未想了想,往后一靠:“如果说这是一场博弈,那我是第一秒缴械投降那一类。”
“……我靠。”何乾江难以置信,都想重新认识于未了,“你居然是个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