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找姐夫!”
“人家在谈事!你给我回来——”
话还没说完,一脚踩空,整个人摔了下去,下意识尖叫一声:“啊——”
齐宇都已经跑出一楼走廊了,就差一步就跳到院子里了,听到声音扭头一看,母亲咕隆咕隆从楼道里滚了下来。
“妈!”他大惊,立马转回去,冲上走廊去扶起倒地的母亲。
“妈!妈!你有没有事?”齐宇被吓到了,眼泪说掉就掉,手都抖了,“呜呜呜妈!”
所有人在听到那一声惊叫后都停止了交谈,转而往楼梯口看去。
几个棋院的老师看清是胡玉蓉后赶忙上前,“是胡老师!”
不成想一道更快的身影掠过,大步上前扶起齐宇怀里的身影,“妈?”
后面跟过来的几名老师神情猛地一滞,纷纷探究地看向江枫和胡玉蓉。
齐宇见到江枫过来,终于有了主心骨,一把抹去眼泪,小心翼翼地蹲在旁边。
杂七杂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胡玉蓉缓过神,立即被脚裸处的疼刺得吸了一口气:“痛痛痛!”
江枫看向她的脚裸,也才这么一会儿就肿起一片於紫来。
“应该是摔到脚了,我带您去医院!”
而后一把抱起胡玉蓉,转身大步往棋院外走去,路过赵亭北,后者不等他说话,抬了抬刚刚被丢过来的笔电,“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江枫道了声谢,出了棋院,让齐宇捞出车钥匙解锁。
小屁孩这会儿格外懂事,解了锁后赶忙拉开后座车门。
江枫把胡玉蓉放在后座,下巴扬了扬,说:“你去坐那边。”
齐宇立马跑过去另一边拉开车门蹿上去,江枫关了门往驾驶位走去,而后发动车子,方向盘一打,往医院驶去。
到达医院,门口的服务台护士推来轮椅,江枫去办理住院手续,等一切办妥,胡玉蓉已经躺在了骨二科病房里。
她疼晕过去了一回又醒来,医生已经看诊过了,片子还没出来,初步诊断是摔断骨头了。
一个多小时过去,医生拿着片子过来,给她放固定夹板,初步包扎好。确实是摔断骨头了,小骨一条裂缝,但现在还不能做手术,等消炎下去了才能做,最近几天都得休养。
确诊后齐宇才给齐大海打了电话。
他也知道这次母亲摔伤是因为自己不听话,跟齐大海说话的声音都小了很多,只说母亲住院了,都不敢讲是因为他摔伤的。
护士推来针水挂上,说了些注意事项,江枫站在旁边安静地听着。
齐宇已经打完电话了,沉默地趴在病床旁边,胡玉蓉醒来,摸了摸齐宇的脑袋,而后看向侧边靠着墙的的江枫。
想起摔下来之前的场景,她眸光闪了闪,出声:“江枫,你回去吧,小宇他爸等会儿就过来了。”
江枫扭头看她一眼,没说话,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直起身体:“晚饭想吃点什么?”
“小宇他爸会带来。”胡玉蓉嘴唇蠕动了片刻,也没能说出那句谢谢。
其实现在她更想说的是,乔渔的彩礼她不要了,只要他们小两口好好过日子就行。
但现在说未免太过趋炎附势了,嘴脸不好看,于是憋住了,转而说:“乔渔在家估计还在等着你回去,你先回去吧。”
江枫心底一滞,想走,又转回来,说:“那我等齐叔叔来了再走。”
胡玉蓉嗯嗯点头,指了指旁边的椅子:“你坐嘛。”
江枫看了眼齐宇,他现在是一整个窝在胡女士身边,于是过去坐下。
胡玉蓉没话找话:“你跟乔渔最近都好好的吧?”
江枫:“……”
不知道在谈离婚算不算好好的?
胡玉蓉叹了口气:“乔渔就是被她爸惯坏了脾气不好,你多担待,还有她那个小说什么的,我不是很看好,你多劝劝她,最好出来找份工作……”
胡玉蓉絮絮叨叨说了很多,江枫不做过多辩解,偶尔应上一声。
等到齐大海提着饭盒气喘吁吁过来,江枫才起身,顺带把小孩也拉走了。
这两天齐大海肯定是要在这里照顾病人的,小孩只能暂时接过去了。
到家时七点多,冬天天黑得早。
一大一小进屋,乔渔刚好从书房出来。
键盘从六点开始就没亮起过,它好像也形成了习惯,到点自动下班。
乔渔原本以为他去外面吃饭了,她都想直接叫外卖了,出书房一扭头,一大一小身影进来了。
她看向齐宇,一个是为突然出现在这边奇怪,一个是以往活泼的小孩今天格外沉默,不由得出声问:“怎么了?”
齐宇瘪着嘴角,小声说:“妈妈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断腿了,姐夫刚好在那里就带着去了医院。爸爸要去照顾妈妈,我没地方去就跟着姐夫回来了。”
乔渔一时间哑然,没想到他回来那么晚是因为胡女士摔了,“严不严重?”
她没好意思去看江枫,只弯下腰盯着小孩的眼睛看。
“不是很严重,一周内就可以做手术了。”话是江枫回的。
乔渔直起腰,说了声谢谢。
江枫没应,进了屋就去厨房做晚饭了。
齐宇也跟着进去,他现在最黏的就是江枫了。
吃完晚饭,乔渔借了江枫的车钥匙,去了一趟医院。
母女俩也没什么说的,干坐了会儿,乔渔站起来要回去了,胡玉蓉才开口说:“我不知道江枫跟赵小公子关系那么好……”
“你之前也没提,还有车的事也是,有也不早早说,开着面包车我当然就以为他只有面包车……”
说着想起了上个月两家长辈见面的局面,要是早知道江枫是这样的潜力股,她说什么也不会那么固执,搞得两家都下不来台面。
她有点责怪乔渔了,抬眸瞪她一眼。
乔渔一句话没说,清冷的面容在病房的白炽灯照射下更为苍白。
胡玉蓉见她不接腔,咳了一声,说:“我之前也说过,我没说要那么多彩礼,也不知道你们就觉得我一定会要那么多彩礼。”
乔渔看过去。
对上她清清冷冷的视线,胡玉蓉也把话说明了:“江枫跟赵小公子关系不错,是个有前途的。你跟他好好过日子就行了,彩礼我也不要了。”
乔渔漫不经心的视线这才落在胡女士身上,太过诧异,不由得出了声:“真不要?”
胡玉蓉转了转眼珠:“我是不要,但如果他们非要给,那我还不是得意思意思地收一下?”
乔渔撇了撇嘴角,说:“那你是没那个机会了。”
胡玉蓉以为那边不会意思意思的给,她也撇了撇嘴角。
不给就不给,她说出去的话也不会变。
齐大海端着温水从洗手间出来,要给胡玉蓉擦擦腿,乔渔也就不在狭小的病房里挤着了,开着车回了家。
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齐宇早在客卧睡下。整个屋子安安静静的,只余玄关处和走廊上几盏暖黄壁灯。
乔渔放下车钥匙,站了片刻,走进卧室。
他还没睡,半靠着床头,手里捏着一本书在看,屋里温度适宜。
乔渔没再多看他,去洗了个澡回来,在床这一侧坐下,掀开被子躺进去。
屋子里寂静得都快能听得见空调运作的声音。
十几分钟过去,光线变暗,身侧窸窸窣窣响了两声,床垫微微震动,他也躺进被窝里了。
空气再次沉静下来,但他们都知道对方没有睡着。
过了几分钟——
“今天我妈……谢谢你了。”乔渔枕着手出声。
“不客气。”他回答得平静。
“我以为你是出去弄离婚协议了。”她继续有话没话地说着。
江枫:“……”
沉默了片刻,他转过视线,在睡眠灯光下,她的身影很模糊,小小一片。
喉咙干涩地吞咽了一下,他闭了闭眼转回来,看着顶灯,说:“你要的话,明天我去弄。”
乔渔:“……”
这回轮到她失言了。
她其实很想跟他转述胡女士的话的,说现在胡女士不要彩礼了,那天价的彩礼不存在了,他们不要谈离婚的事了好不好……
可是她理智而又清醒,他们之间才不是因为这‘天价彩礼’而离婚。
根本原因还是在于人的劣根性,既要又要。
永远都不满足。
是什么时候睡去的乔渔不知道,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杂七杂八什么都有,等她再睁眼,屋外已经是天光大亮。
身侧的床铺整齐平放,好像没人睡过一般。
乔渔想起睡前的那一句话,原本要随意穿着睡衣的主意改变,去衣帽间找了一套既可以外出穿又可以居家穿的休闲衣服。
换好后,她又特意浅浅地化了个妆。
她是那种,不管任何时候,输人也绝不输气场。
就像那场给她很大打击的官司,她哪怕是输了,但依旧是挺着背脊走出法庭的。
弄好一切,她拉开房间门出去,挺着脖颈,像个要去战斗的女神。
江枫今天没出去,就站在饮水机旁边,见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出来,莫名多看了两眼。
乔渔脚步一顿,看了他一眼,穿着平常,头发也没打理,蓬松垂在脑门上。
不像是要外出办事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