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锦西双手插着兜,黑色衬衣衬得他身形精瘦挺拔,闻言微微侧目,眸色沾染了镜片的冷,锐利而冰凉,直直地望进她的心底。
孟南枝心脏微微一凝,他这通身的冷感,彷佛又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他是远在天边的冷玉,她是地上的一粒微尘。
他淡声反问:“我的房子,连房间都是我的,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孟南枝:“……”
又是这句。
她深深吸了口气,点了下头,说:“您当然能在,是我问错话了。”
说罢,提起脚边整理好的行李袋,再次朝着他欠了欠身,转身就要出门,眼前身影一晃而过,他走到她身前,一把按上了门。
孟南枝顿了下,手指紧紧捏着行李袋的带子,内心闪过一丝茫然。
他这是要做什么?
昨晚难道不是已经默契地承认了他们不会在一起的事了吗?
今天的种种表现,不也正是这一事实的验证么?
而她也做到了,冷静地划开分界线,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要越界,可他这又是在做什么?
她垂着首,察觉两人间的距离过近了,心脏上蔓延起一股窒息感,她往后退开一步。
不想,她退,他却进。
两人之间的距离没丝毫变化。
孟南枝抿紧唇角,狠狠退了一大步,他也跟着迈出同样的步伐。
她有些崩溃了,抬起眼眸,冷肃着脸,义正言辞:“霍先生!您这是……”
话还没说完,他忽然抬手拥住她。
冷不丁扑进他怀里,清浅熟悉的气息拂上鼻尖,她克制着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咙。
“别这样叫我,也别对我这样冷淡,南枝。”低哑质感的嗓音沙沙地磨在她的耳膜上。
孟南枝眼眶霎时就泛起一丝雾气。
好奇怪,她怎么一下子变得好奇怪?
她沉默着不说话,只是狠狠眨了一下眼。
霍锦西拥紧她,垂首贴在她耳畔,脖间锋利的喉结滚了滚,出声:“我同意你说的,暂时不让外人知道我们在一起。”
“所以,你别这么对我,”他深深地闭了一下眼,嗓音也越发哑了,“我受不住。”
孟南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脏倏然麻麻的,鼻尖也被带得染上一丝酸涩。
“为什么不说话?”他放开她一些,垂首看她,“你跟我说两句话吧。”
孟南枝垂着下颌,连视线都只盯着地面,紧绷着唇角:“我们昨晚不是说好了么。”
他声音很轻:“说好什么?”
孟南枝说:“说好以后还是不要在一起的好。”
霍锦西抬起她的下巴,深浓如墨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她湿润的双眸,嗓音低缓:“你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卷翘的睫羽颤了颤,她不得不看向他狭长的双眸。
他问:“你是打从心底不想跟我在一起么?”
“如果是,以后我不会再纠缠你,让你对我感到厌烦……”他吞了下喉结,“我很怕你烦我。”
孟南枝睫毛颤得越发频繁,眼尾泛起一丝红红的印迹。
“如果不是,你就不要怕。不管未来会如何我都能完完全全护得住你,而我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你足够优秀宝贵,配得上世间的所有赞美、欣赏以及爱慕。”
孟南枝狠狠怔住,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脏在一寸寸塌陷,纷纷掉落进了升了温的深海里,她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他。
那么厉害,那么优秀的他,在肯定她的优秀的他。
霍锦西垂首贴着她的额头,说:“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
可她完全回答不出来,一个字也吐不出,嗓子像是被千斤重石堵住,连呼吸都觉困难。
他却忽然笑了,如沐春风,手臂骤然收紧,她便贴在了他身上,温热的吻紧随而至。
“我就知道,你也舍不得我。”
浅浅吻过,唇瓣分开,粘在一起的唇肉有轻微的拉扯感,他复又重新吻过去,唇舌辗转深入,孟南枝手里的行李袋再也勾不住,掉落在地上,她抬手,紧紧地揪着他腰间的衬衣。
是,她舍不得离开他,但她也做不到真的不怕。
所以她被困进一团糟的烂泥中,胆小又贪心,导致寸步难行,是他不顾一切,伸手将她从泥潭中拉起来,告诉她,她配得上世间的一切。
孟南枝仰起头,抬手攀上他后脖颈,眼尾滑过一丝泪痕,却又启唇狠狠地咬住他。
他那么好,她从来就知道他很好。
风雨同路,就陪他走上这一程,也不枉此生。
暮年白发时再回首,将会是满心欢喜。
她咬得那样重,好似要将他皮也给扯下来,霍锦西却在这丝痛意里体会到了她的意愿。
他越发拥紧她,探出舌尖安抚地围绕着她咬着的牙尖舔舐轻吮,下一瞬,齿关开启,湿润温凉的舌尖接住他,瞬间便相濡以沫、抵死缠绵。
呼吸渐渐粗重,温热大手贴着她背脊下滑,扶住她的腰,随后又抚进外套里贴着薄薄的布料,顺着腰线微微摩挲着。
他动了情,她又岂会不知。
那样明显的感知,就抵在腰腹中间。
孟南枝难为情地往后弓腰,却被他一把压了回来。
结结实实压上,触感越发明显了。
浓稠的嗓音混着亲吻的含糊:“不要讨厌我,南枝。”
白皙的耳尖倏然红透了。
唇与唇再分开时,中间黏了一根丝线,孟南枝快速抬手抹去,垂下的脸颊两侧泛起一丝红晕。
霍锦西垂首亲了亲她的发丝,声音依旧低哑:“陪我一起吃过饭再回去好吗?”
孟南枝这才想起她的新雇主来,赶紧摇了下头。
霍锦西唇角又沉了下去,声音平平:“你中午都陪别人吃饭。”
她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想起江淮丙,了然:“他约了我……不是,我过来太久了,我得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陪你。”
说完提起地上的行李袋,脚步匆匆下了楼。
霍锦西慢步走到走廊透明玻璃栏杆处往下看,她是真着急,拖鞋都没来得及摆进鞋柜就开了门出去了。
萍姨慢了半步出来:“哎,南枝,留下来吃晚饭啊!”
“不吃了。”孟南枝手扶着门正要关,又赶紧拉回来,探头,“萍姨您跟霍先生先吃吧,我有时间再来。”说完仰头看了眼。
霍锦西一袭黑衣,长身玉立地站在二楼,居高临下看着她,一手正压着唇,余光见萍姨也跟着看上来,于是放了手,一脸平静地转身回了走廊。
孟南枝收回视线,唇角压着弯了弯:“萍姨,霍总在等着我,先走了。”
萍姨:“好好,有时间过来玩儿。”
孟南枝应了声,关上门,快步走了。
萍姨也转身回了厨房去做饭,别墅里也重归安静。
霍锦西这才迈步下楼,走到玄关口,弯腰将一歪一斜两只拖鞋整齐地摆放进鞋柜里,侧头看了会儿,他又俯身,将上方的黑色皮鞋提下来,跟米白色棉拖放在一起。
这才满意地去了洗手间洗了个手,进餐厅坐下。
赶着回去的孟南枝将车停进车库里,而后转出来进了大门,到入户门前抬手按了门铃。
片刻,一个穿着围裙,头发梳理整齐盘在脑后的中年妇人打开门,见她一身黑制服,手里又提着个行李袋,恍然大悟:“你是新来的保镖啊。”而后侧身,“快进来。”
孟南枝进去了,中年妇人弯腰打开鞋柜,从里面拿了双新的女士棉拖,“我是小姐的生活管家我姓敏,你叫我敏姨就好。”
孟南枝从善如流:“敏姨,我叫孟南枝,您可以叫我小孟或者是南枝。”
敏姨也跟萍姨一样,更喜欢喊她南枝,连带着换了身居家服从楼上下来的霍简卉也跟着喊她南枝。
孟南枝喜欢这样的氛围,在敏姨的介绍下进了自己的房间,刚放好行李。
微信叮咚一声。
她打开看,是某个水墨画梅花头像发来的——一桌做好的饭菜。
第44章 “那你们后来是如何找到先生的?”
次日清晨, 下了几天的大雪有所减缓,天边日光若隐若现,颇有种风和日丽的前兆。
孟南枝开着雪岩白宾利驶出西园大门时, 前方靠边停着的黑色库里南也开始启动。
后座的霍简卉坐直了身体,朝前看去, 不由得嘀咕:“锦西怎么突然换车了,他之前不是一直不怎么喜欢库里南的车型么?”
孟南枝眨了眨眼。
好像自从那次她多看了眼他家地库里的这辆车之后,他的座驾就由幻影换成了库里南。
两辆车一前一后进了集团地下车库, 停好车又一前一后走向专属电梯。
董事办有董事办专属电梯,总裁办也有总裁办专属的电梯。
两拨人是分开走的。
孟南枝全程盯着霍简卉的高跟鞋鞋跟,一眼都不敢多看, 跟在她身后进了电梯。
旁边一拨人还挺多,除了保镖之外江淮丙和Levi也跟着一起过来了, 乌压压一群人。
打头的男人刚要迈进电梯,忽而脚步一转走向总裁办电梯。
霍简卉:“?”
孟南枝伸手按关门键的动作一顿,霍锦西就迈步进来了,嗓音浅淡:“电梯维修。”
霍简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