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鲜红的血液从他头部流出,染红了地砖。
周围的黑人吓到了,也被惹怒了嚎叫着要上前,孟南枝甩棍一横,双腿跨立而战,将霍锦西护在身后。
霍锦西却转了转手腕直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甩棍,而后反手拉着她往自己身后护着,一步一步朝墙壁边退去。
但凡敢上前来一个,他都狠狠抽过去,有几个黑人的脸都被抽得鲜血直流,捂着脸倒在地上疼得直翻滚。
远处,警报声越来越近,政府的部队兵终于赶了过来,黑人也所剩无几,纷纷逃窜,孟南枝正要松一口气,身侧的男人忽然身体一晃,而后直直跪了下去。
“老板!”孟南枝一惊,赶忙扶住他。
靠得近了,她才闻到他身上还有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老板,你受伤了?”孟南枝赶忙在他身上查看,肩膀的位置摸到一片温热,衬衣是黑色的根本看不出来,只有上手摸了,才知道他中了一枪。
她全程都关注着他,甚至是他单枪匹马上前的时候,更是一眼都没错开过,那到底是什么时候中的枪?
孟南枝逼着自己冷静,抬眸快速看向四方,部队兵已经围起了大片黑人,包括想上前交涉的王畅。
“老板,你挺住,我送你去医院!”
她架起他,想要扶他起来,然而霍锦西身体里的力已经快速流失,他喘了口气靠着灰白的墙壁,从兜里捞出手机递给她。
“给……秘书长打电话。”
孟南枝飞快滑开屏幕,点到拨号页面,上面有跟秘书长的通话记录,她飞快点出去。
那头接得也很快,孟南枝赶紧将电话贴在他耳边,两三缕凌乱的发丝垂在他饱满的额锋。
都这个时候了,他低声用祖鲁语跟对方沟通着,一种小众的语言也被他流畅地说出来。
那种凌乱、高智的绝美让孟南枝直直盯着他看。
片刻,电话挂断,霍锦西再没力气拿着电话,头往后靠着墙壁,手指一松,手机咕噜咕噜滚了下来,正中他腹部。
孟南枝回神,看了眼手机,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没成想霍锦西忽地一动,撑着地板直起了些身体,她的手就直直直捣黄龙而去。
孟南枝:“……”
霍锦西:“……”
孟南枝飞快拿起手机,哪里来的烫不知道,反正手机烫手得紧,她赶紧放在地面上。
而后双手交握搓了搓,想要把上面的触感搓掉,胡乱问道:“秘书长怎么说?”
霍锦西目光在她的手上顿了片刻,脖间锋利的喉结滚了滚,哑声说:“他会跟部队兵部长沟通,稍等片刻。”
孟南枝见他唇色苍白,又飞快扭头看一眼包围得严严实实的部队兵,她上前一些在他旁边坐下,让他靠着她,侧头看了一眼他的肩膀。
近距离之下,与布料颜色不一样的深黑色已经蔓延到腹部了,孟南枝再次伸手,而后收回来,那一手的鲜红,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
孟南枝眼眶渐渐红了红,手指轻颤,她侧身捏着黑衬衣的纽扣解了两三下纽扣都扯不开,急得上前用嘴咬开。
一只带着血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脸颊,嗓音依旧低缓:“没事儿的。”
孟南枝飞快摇头,眼眶泛起模糊的雾气,话里带了一丝鼻音:“让我看看。”
霍锦西定定地看着她,眸色晦暗不明,不做声了。
她上嘴咬开两颗纽扣,扯开衬衣,入眼触目惊心,满肩头的血,红到能晕染天边的晚霞。
甚至有些地方已经是干涸了的血渍沾在了上头,说明或许还没开打的时候他就已经中枪了……
孟南枝忽地一顿,而后嘴唇轻颤了下,她好像,知道他什么时候中枪了。
就是她去主驾救司机的时候!
他当时从车里出来后就站在了她身后……
难怪那时候那些黑人围上来却不动手,反而是指着他吆喝着些什么,想来是侮辱他的语言,可他当时稳稳站着,一动不动。
可他都不说,一直挨着。
刚刚是挨不住了吧,才护着她往这处壁角而来,可她却什么都没发现。
孟南枝死死盯着深红还在淌着血的伤口,恐慌从心底蔓延起来,找遍全身都没有可包扎的东西,她急到使劲咬了下嘴唇。
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眼眶垂直砸下,孟南枝赶紧伸手狠狠擦了把。
霍锦西神色一怔,抬手抓住她狠狠擦脸的手。
片刻,他垂首凑近,寸寸呼吸沾到她的脸颊上,他贴近她,温柔地吻了吻湿润的眼皮。
“南枝,别为我哭。”他嘴唇轻颤,柔柔地说,“不然我会忍不住。”
——想狠狠地亲死你。
孟南枝眼睫狠狠一颤,却没让开。
眼眶的酸涩不知从何而来,他话音落下后,眼角的泪珠再也忍不住,直直落下。
霍锦西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按住她后脑,重新吻了吻她的眼皮,而后继续向下。
干燥失温的嘴唇擦过她的鼻尖,继而在她唇瓣上印了下去。
周围是嘈杂的吵闹声,英语和本地语言混成乱糟糟一片,她什么都听不到了,只余一声重过一声,一声快过一声的心跳声,在她胸腔里剧烈波动。
黑人的汗臭味,满地血腥味,汽车翻滚后的汽油味都不如她鼻尖闻到的浓浓血腥味里混了一丝清淡的杉香味。
那是属于他的味道,熟悉到她闭着眼都能认出来。
他轻轻咬开她的唇瓣,温凉的舌尖舔舐过她的唇肉,安抚着她慌乱的情绪。
“老板!老板!”江开明的声音从外围传来。
他身后跟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南非内阁官员。
他们上前去跟最前方的部队兵部长交谈。
孟南枝一瞬睁眼,飞快推开霍锦西。
“唔——”一声隐忍呻吟声传来。
孟南枝又飞快扭头看他,赶紧伸手将他身上的黑衬衣拉好。
霍锦西拉住她的手,抬起眼眸直直地看着她,眸中情绪难辨,“以后别跟我吵架,这几天,你不跟我说话,我很难受。”
孟南枝抿着唇不说话,眼看着远处两位官员和江开明穿过重重身影即将来到,赶紧伸手扯开他的手。
“嘶——”他嘶了口气。
孟南枝急了:“老板,你松手!”
“那你答应我。”
“老板——”江开明大声喊着,脚步匆匆。
只有一道身影了。
他依旧不急,只稳稳地看着她。
“老板——”
“我答应!”孟南枝飞快道。
霍锦西放开手,江开明也冲到他们面前,看清霍锦西的模样后,眼睛倏地瞪大,跪坐下来,想上手搀扶却不敢,一脸的手足无措。
声音都快要哭了:“老板!你受伤了!”
后面那两名官员赶忙上前看了眼,朝着远处招了招手,救护车直接开了过来,医护人员跳下车,查看过伤情后扶起霍锦西上了车,孟南枝跟上,正要关门,江淮丙满脸污渍,袖子都裂了半边,冲着过来了。
霍锦西说了两句,医护人员又开了车门,江淮丙跳上车,门关上,救护车朝着医院驶去。
夜里的医院很安静,手术室的门一直关着,孟南枝和江淮丙杵在门外,身后不远处或坐或立着分公司的经理、工程师们,还有几位内阁的官员也在等待着。
李章和王畅从不远处的治疗室出来。
他们脸上青青紫紫一片,也受了一定程度的伤。
夜色深浓,弯弯的月亮升到了半空。
接近凌晨霍锦西才从手术室里被推出来,江开明和其中一位官员上前去跟主治医师交谈,孟南枝则跟着推着病床的医生后面去了VIP高级病房。
麻醉还没过,他也还没醒,江淮丙将要跟着进来众人都拦了出去,说让老板好好休息,只留下孟南枝照顾着。
而李章和王畅则留在了门外守着,外加几名穿着军装的部队兵也守在了外面。
孟南枝关上病房卧室的门,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手上的伤口沾到水一阵刺痛,她垂眼看了眼,不知是救人时划伤的还是后来打架时划到的,黑色露指皮革手套只有一半还坚强地挂在她手上。
她扯下破烂的手套丢到垃圾桶里,另外一只也丢了,抬起手背对着水冲,将干涸的血迹冲干净,这才拿纸擦了擦,回到病房里。
点滴安安静静地流淌着,孟南枝将他插着针的手背放回被子里,摸到冰冰凉凉的手,她起身将点滴调慢了一些,又坐回床边的椅子上。
目光在输液管上一滴一滴掉落的点滴上定了会儿,转回到他的脸上,眼镜不知何时被取走了,侧脸轮廓锋利硬朗,脸色有些苍白,连带着唇色也是。
还没进医院他的唇色就已经很苍白了,连带着温度也低到冰凉,吻上她的时候,像含了块冰的果冻……
孟南枝抬手摸了摸唇角,睫毛轻轻一颤,转开眼。
一瓶针水很快打完,护士进来收瓶。
孟南枝有心想问两句,奈何语言不通,只眼睁睁看着护士离开。
转回身时,对上他刚睁开的黑眸,孟南枝顿了一下,凑过去问:“老板你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
霍锦西摇了摇头,目光定在她脸上,而后又垂眸看了眼她的手,他伸手拉过,“怎么不去包扎一下?”
孟南枝没说话。
他看了她一眼,伸手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几秒钟后,呼啦啦一群医生和护士涌进病房,叽里呱啦地询问着他,霍锦西不耐烦地皱了下眉头,说需要消毒酒精和纱布。
医生看他精神头还不错,检查了一下伤口,这才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一名小护士端着消毒酒精、药和纱布过来,刚放下就被霍锦西赶走了,他坐起来一些,孟南枝赶忙往他身后垫了两个枕头,而后转身,拿起酒精要自己来。
霍锦西却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棉签,沾了沾酒精,“疼了要出声。”
孟南枝:“老板,还是我来……”
“别动。”他握着她的手,棉签擦上伤口,孟南枝手背绷紧了一下。
霍锦西抬眸看她一眼,“疼?”
孟南枝抿着嘴角摇头。